凌煦在喝什么酒,尝一口!真难喝!呕呕!
合作人眼瞅着小朋友被那杯酒难喝得脸都皱起来,连忙端起自己的小甜水喝了一口,脸色这才有所缓和,默默把杯子给凌煦移回原位,拾起筷子继续吃饭。
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小朋友酒足饭饱,擦干净嘴,心满意足摸摸肚子,把手机摸出来,再从凌煦的口袋里掏出他的手机,开双屏开始打游戏。
小朋友打起游戏来认真得不行,头埋得越
来越低,凌煦依然面向他讲着话,却跟后脑
勺长了眼睛似的,伸手一拍小朋友的背,对方立马条件反射般挺直腰背,合作人没忍住笑了。怎么说呢,有一瞬间幻视家里那只比熊干坏事时被点名的样子了。
一顿饭吃得颇有乐趣,末了临走,合作人
跟凌煦说你们家小朋友真可爱,他笑着
说“谢谢”,理所当然的模样。
回家的车上,凌煦拍拍发饭晕的白槿:“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没怎么夹菜碗里却没空过?”
晕晕乎乎的凌煦调整坐姿往他肩上一靠:“怕你饿了!”理直气壮。
小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
白轩槿的身份证上生日是三月,那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他不觉得是真正的日期,说不定连岁数都不对,说是25,但这位的气势和他身边25岁的家伙们可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白轩槿不答话,只目不转睛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长手,好像要摸他的脸,凌煦没动,青年的手近在毫厘,贴着他的侧脸落下去,拾起他的勺子,挖了一勺他的提拉米苏,收回去了。
凌煦感受着错了拍的心跳,面上镇定回视叼着勺子的青年,觉得对方笑得像只恶作剧得逞的狐狸。
白轩槿慢条斯理咽下甜点舔舔唇,才悠然回答刚才的问题:“不是生日,我生日是二月。是节日,但没那么重要,只是个由头,想跟你一起吃饭一起玩而已。”
末了扫视桌上餐点示意凌煦:“你喜欢吗?”
凌煦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轩槿笑得灿烂:“那你是喜欢餐厅,还是喜欢我呀?”
凌煦毫无准备,被呛得直咳,白轩槿一边笑一边给他递水。
他想起三十岁面不改色与他拉扯的凌煦,再看看眼前二十岁绷着一张脸强装淡定的凌煦,感叹时间真是奇妙。
他当年在凌煦眼中大概也是如此,装作游刃有余漫不经心,却将一切心思暴露于眼睛。
吃过饭两人一起在街头散步,白轩槿东瞅西看,瞧什么都高兴,跟关久了放风似的。凌煦看得好笑:“乐呵啥呢。”
“啥都乐呵。”白轩槿左摇右晃,笑眯眯跟路过的狗狗打招呼,“简直记不清上次能不戴口罩墨镜在路上走是什么时候了!”
哼了一会儿小调补充道:“也记不得上次能休这么久的假是什么时候了。”
没有镜头,没有粉丝,没有被发现的隐忧,没有被日程追赶的焦虑,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他实在是觉得——“非常幸福。”白轩槿注视凌煦,说得轻松又认真,浑身上下散发着快乐的因子。
凌煦看着,无意识跟着笑起来。
这两天升了温,今天更是开年以来头一个三十度,中午穿个短袖稍微动两下都出汗,现在天色暗下来,街头吹吹风居然有点起鸡皮疙瘩。
白轩槿没做声,抱臂在胸前稍微挡一点风,没走两步凌煦已经把外套给他披上了。白轩槿停下来,歪头意味深长看他:“你这样我会很想……”
很想什么呢?他没说完,迈步走进街边的店门,用眼神示意凌煦“我们到啦”。
甫一开门,激昂的乐声就倾泻而出。
驻场乐队演奏着**的曲目,落地玻璃墙后硕大的酿酒罐直击眼球,大堂的投影幕布上放着电影。粗犷奔放,典型的美式风格,店里一多半都是外国人。
白轩槿订了位置,跟着服务生引导走,一面侧头同他说话:“旁边有法式红酒吧,环境也不错,主厨和这家是同一位,但我想你还是更喜欢啤酒吧。
“他们家是上海比较早做惠林顿牛排的店,可以尝一尝,虽然这东西再过几年会满大街都是。”
他们坐在角落,不算吵,但依然要凑近了说话,凌煦感觉白轩槿的呼吸轻柔拂过他的耳朵,痒痒的。他问:“这家也是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白轩槿听懂了,笑着摇头:“我没来过这家,当我听说它的时候已经不做了,你提过几次,所以我想现在的你也会喜欢。”
两人鲜少有距离这样近的时候,他能清楚看到白轩槿闪亮的眼睛,以及眼睛里的自己,鼻尖萦绕着啤酒的麦芽香气以及白轩槿身上的香水味,他偏爱的款似乎永远带一点清甜的果香。
白轩槿端起杯子示意,于是他也举杯,玻璃杯相撞“叮当”一声,仿佛他的心也跟着共振。
“所以趁着还能喝的时候多来几次吧,如果你喜欢。”
白轩槿喝过酒,嘴唇也红润透亮,显得整个人都鲜艳了几分,“我不太能喝酒,陪不了多少,你随意。”
灯光昏暗,乐队演唱激情昂扬,店里自酿的啤酒很香,整体氛围非常不错。两个人说说笑笑喝着酒,就算坐在角落,优越的外形依然吸引了好几波女孩过来搭讪,两人一一礼貌拒绝索要联系方式的问询,并不怎么在意,直到有金发碧眼的漂亮姐姐坐到凌煦身边,被委婉拒绝依然面不改色,热情出击,坦诚表达自己的喜欢。反复拉扯几个来来回,白轩槿脸上的笑有些挂不住了。
他知道凌煦不会有什么想法,也能处理好这一切,但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理智的阀门松动,素日里被压抑的情感不再乖顺,叫嚣着想要冲破束缚。
凌煦被步步紧逼下意识后撤,后背突然贴上温热的身体,白轩槿双手环过他的腰将整个人抱在怀里,下巴搭上凌煦肩头,眼睛看着女孩,眸光冷冷,占有欲几乎呼啸而出:“我的。”
女生霎时明白了怎么回事,礼貌道歉,起身走了。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白轩槿收回手坐到一边。他自从到这边后一直克制得体,时常玩笑,但极有分寸,点到为止。他也知道黄景瑜并非不心动,可
是——
“对不起。”他过界了。
白轩槿一口饮尽杯中酒,无意识握紧酒杯,五指关节用力到发白。
这是2014年,世界对同性恋的态度还远没有2024年包容,20岁的凌煦也没有30岁笃定,清楚知晓什么是可放弃的,什么又是必须把握的。
他如此年轻,有广阔无垠的未来,一切都是不确定,这其中包含凌煦的职业选择,包含混沌飘忽的少年心性,也包含时代阻隔与不可捉摸的命运。
在不同的时间维度上,白轩槿终于与当初的凌煦站在了同样的位置,共用一双眼睛,看向年轻的心上人。
他明白了为何当年凌煦没有直接地迈出那一步,而他却以如此不可抗拒的方式,势不可挡地改变其人生轨迹,这对于眼前的孩子而言,是否又称得上公平?
总是笑着的人沉下来,周遭连空气都要静几分,凌煦没见过他这模样,突然得了一句道歉,也不知该怎么回应。他注意到白轩槿将杯子捏得死紧,皱眉掰开他的手,将玻璃杯取出放到一旁。
两人各怀心思沉默,凌煦等了半晌,白轩槿依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终于忍不住打破僵局,给白轩槿的杯子重新倒了酒,放回他手里。
白轩槿安静注视他,像是暴风雨到来之前短暂平静的海面,沉默酝酿着雷雨惊涛。
凌煦给自己的酒杯倒满提在手里,贴近坐到他身边:“玩个游戏吧。”
“玩什么?”
“我问你问题,如果你回答了,就我喝酒。”凌煦看着他的眼睛,明明说是游戏,神色却透出认真来,仿佛不容推拒,“一个问题一杯酒。”
凌煦不爱打听旁人私事,白轩槿心有顾虑,也不过多提及重要的信息,平日拿出来说的都是细枝末节。他们各自留着分寸,不过多介入对方。或许是这么久终于忍到了极限,或许是酒精催化了情绪,两人之间横了许久的边线在今晚昏暗的灯光下模糊,被轻而易举地跨了过去。
白轩槿看了他许久,最终低头笑了,轻轻地说“好”。
“你几岁了?”
“28。”
“是歌手?”
“综合型艺人,综艺,唱跳,演戏,什么都做一点。”
“他是演员?”
“对。”
他问着无关痛痒的话题,白轩槿一一作答,凌煦接连喝下小十杯仍面不改色,脸上半点红不透,神色清明如常。
“你们怎么在一起的?”
“死缠烂打撒泼卖乖抱大腿。一开始是我追着你,你对我爱答不理。”白轩槿睨他一眼,撇撇嘴,“没差,现在也是我追着你,你对我爱答不理。不愧是你。”
凌煦无言看着白轩槿耍无赖。如果给吃给住给钱花还算爱答不理,那他这辈子可真是高冷得人鬼莫近。
他喝过这一轮的酒,续上下一杯,专注看着酒液在杯子里逐渐上升,声线平稳,清晰传进白轩槿的耳朵:“你知道一切,却只旁观陪伴,不干预我任何工作进程,是怕影响我的人生轨迹吗?”
白轩槿蓦地一惊,晃晃悠悠转酒杯的手停了。
其实不难猜。凌煦摇了摇酒杯。
前段时间有次他出门,白轩槿那天有自己的拍摄行程没跟着,随口问他拍什么导演是谁,听完脸色有一瞬间微妙的不对劲,但立马收得干干净净,笑着跟他说早点回来路上小心。他那天在片场受了些委屈,说严重一点是羞辱,那时他回忆起了白轩槿当时的表情。
白轩槿对他的在意凌煦感受得分明,在明知他会受委屈的前提下依然放任其发生,除了两人之间的边界,其他合理的解释其实并不多。
他怕蝴蝶效应引起的连锁反应!
像他们这样的人会担忧世界因此而发生改变吗?不会的。而白轩槿本身对世界而言是异数,他尽可以随意涂画,无所顾忌。所以他这么做,只会因为自己。
是因为我。凌煦心里落下一声叹息。“今天是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吗?”
白轩槿觉得好笑,于是就笑出来了,仰头将杯中酒饮尽,整个人靠倒在沙发上,半晌才轻声道:“别太聪明了,凌煦。”
这个人总是如此,轻易看透他一切想法,从前如此,年龄对调后竟依然如此。
白轩槿喝过三杯酒,凌煦覆手盖住了他杯口,两人对视,白轩槿有点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下意识凑近一点去看他眼睛。距离拉得极近,凌煦没躲,任由白轩槿贴过来,声音里有某种蛊惑人心的力量:“最后一个问题。
“很多次,当你用这个眼神看我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白轩槿愕然,回过神来第一时间袭上心头的是愤怒。他知道他不该如此,没有道理,缺乏立场,可他无法控制。
我在想什么,你当真不知道吗?
他刚刚半开玩笑说自己死缠烂打,实际上他小心翼翼主动靠近的时间短得自己都记不清。凌煦待他从来都是不一样的,偏爱他,优待他,事事周全精心,几乎无微不至,包容接受他的一切,惯养出白轩槿近于本能的被爱的自信。
凌煦理所当然应该爱他,他怎么能不爱他。
这些日子以来白轩槿压着自己的情绪克制小心地对待他,两相对比的落差感不断冲击,他不是没有委屈。
你明明就该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你本就该爱我,怎么能这样对待我之后,还如此逼问我?
酒精将一切情绪放大,所有顺其自然绝不冒进的念头灰飞烟灭,几乎是赌气,白轩槿梗着脖子,直直看进他的眼睛,眼中跳跃着火焰:“想亲你,但在忍着。”
他话音未落,凌煦径直亲了上来。
嘴唇相触的那一下白轩槿大脑一片空白,刚刚燃起的怒火被顷刻浇熄,他感觉心脏骤然收紧,下一次跳动带得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然后酥麻的感觉从头皮蔓延至全身,仿佛回归初次与这个人亲吻。
凌煦闭着眼睛,尚且青涩没有章法,却似乎彻底放下了什么,终于坦诚展露自己早已陷落的心,认真得近于深情。他一手托着白轩槿的脸,分开时真如初见时黄明昊所说,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耳垂。
两人背后就是酒吧亮眼的霓虹灯。
Trust me, love me, kiss me.
请你,信任我,爱我,并吻我万千。
白轩槿用了全部的自制力才克制住身体本能,没把凌煦按沙发上,他愣了半晌,懵然问道:“你喝醉了?”
近在咫尺,凌煦看到白轩槿颤动的睫毛和不可置信的眼神,呼吸错了节奏,视线再往下便是水润的嘴唇,白轩槿随着他的目光抿了下唇。
一直以来从容镇定的年上者姿态被打破,凌煦看着眼里凌乱闪着光脸上绯红一片的青年,他不再维持周全得体的外壳,终于在他面前展露不安的,任性的,渴求的,真正的模样,凌煦心满意足弯起笑来,收拢双臂把人揽进怀里,再次亲上去。
“没有。”
这一声没有,如落子成局,覆水无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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