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地牢

梦瑶怔怔地伫立于地牢入口,王爷那愤怒而刻薄的骂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每一字一句都如重锤般敲打着她的心房,她的心里不好受,她很难解释这种不好受的心情是什么缘由,是谢洛川为护她周全而遭受父王责罚的愧疚,还是对他长久以来承受父王惨无人道鞭刑的深切同情?这两种情感交织在一起,让她内心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鞭笞声戛然而止,随后传来谢琰略显疲惫的喘息声,他似乎也已力竭,“哼!没用的东西,今夜你便在这地牢中好好反省吧!”紧接着,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梦瑶慌忙躲藏在一座外侧的假山之后,直到目睹谢琰走出地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她才鼓起勇气,踏着忐忑不安的步伐,一步步迈向那幽深的地牢。

梦瑶踏着潮湿的台阶,一步步深入地下,地牢之中,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腐与血腥交织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她越走越深,心中的不安与担忧也如同潮水般涌起。

终于,过了一个转角,她看见墙上火把冲天的燃烧下,将谢洛川的影子照得摇曳不定,他垂首如断翼鹤,紧闭着眼,正被十字形绑在铁架上。他衣衫褴褛,身上鞭痕交错成网,鲜红的血液浸透白色的内衣贴在伤口上,随呼吸撕扯出细碎皮肉,看上去触目惊心。

梦瑶的心猛地一沉,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想到过谢琰会打的有些狠,但是没有想到竟然这样狠心。

这一刻她犹豫了,她不知道是应该先去查看他的伤势,还是先去搜找银针。她驻足片刻,瞅了一眼地上他的外袍,摇了摇头,最终还是决定尽快找到银针,离开侯府。毕竟谢洛川是谢琰的亲儿子,老虎再恶毒也不会吞食自己的幼崽,事后他定会请名医为谢洛川诊治。

她捡起地上的外袍,仔细摸索了一番,却并未发现银针。于是,她抬眸望向谢洛川,心中暗自思量,或许银针还在他身上。

于是,轻轻缓步走向他。

鼻息间的血腥味愈发浓重,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停留在谢洛川前胸那仍在渗血的伤口上。

刚抬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她眉头紧锁,就这样静静地站在他面前,心中五味杂陈。

他是昏死过去了吗?如此贸然地搜他的身,会不会弄疼他,令他醒来。尽管谢洛川双手被紧紧绑缚,即便醒来也无碍她搜身,但望着眼前的男人为了护她满身伤痕的凄惨模样,她不禁有些犹豫。

“怎么,不敢动手了?”谢洛川突然冷笑一声,打破了沉寂,开口说道。

梦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你装晕!”

“装?”谢洛川低垂着头,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笑,这次笑的幅度或许大了些,牵扯到了伤口,只见他面部微微抽搐了一下,旋即又恢复了常态。

“我不过是有些许疲累,想休息一下罢了。倒是你,竟然没有趁机逃离王府,还找到地牢来,胆子当真是不小,就不怕被人发现吗?”

梦瑶见他还能如此贫嘴,心中那丝内疚瞬间消散,厉声喝道:“你把银针藏到哪里去了?”

谢洛川缓缓抬起头来,目光缓缓投向她,眼中似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深邃,“自然……是不会告诉你的,除非你答应我的要求。”

“你休想!”梦瑶没有迟疑片刻,仍旧狠心拒绝他,只是这次虽然口上拒绝,但是内心却是有片刻的迟疑,但她没有表现出来。

她继续道:“在侯爷屋里,多谢你护我,让我未被王爷发现,我心存感激,但此乃两码事。我不想与你有任何瓜葛。”

谢洛川听着她的狠绝之言,嘴角再次勾起一抹冷笑,“你以为我护你,是为了演一出苦肉计,好让你答应我的要求……”

“我并非此意。”梦瑶急忙打断他,终于忍不住,伸手搭上他的手腕,细看了他的伤势后,眉头紧蹙,从腰间取出一个小巧的药瓶,将一枚药丸送入他的口中。“这颗药丸乃我自己所配,有止血之奇效。”说罢,便将药瓶放在了一旁的刑桌上,示意留给谢洛川。

梦瑶凝视着谢洛川的眼睛,认真说道:“我知你无意伤害我,但我真的不想与侯府有任何牵扯,还请世子归还银针,得罪了……”

接着,梦瑶不顾谢洛川的伤势,在他身上一顿翻找。

“你……”谢洛川刚想开口,却被梦瑶的翻找弄得疼痛难忍,只得咬唇紧闭双眼。

看着他强忍疼痛的模样,梦瑶虽心生不忍,但手却未停。一番搜寻下来,却依旧未能找到银针。

直至叶梦瑶停手,谢洛川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重新睁开眼睛,定睛望着梦瑶,冷声道:“既如此,银针更不可能还你!”

梦瑶正欲开口,忽闻室外传来阵阵脚步声,她迅疾环顾四周,旋即轻盈一闪,匿身于旁侧一间牢房的幽暗之中。

她仅露出一双明亮的眸子,窥见来者乃是一位身着黄色云纹罗裙的年轻女子,面容焦急忧虑,步履匆匆,直奔谢洛川而去。

“哥,你还好吗?”谢姗姗嗓音发涩,眼眶泛红,似是要哭出来一般。她抬起的手微微颤抖,欲探其伤,却又迟疑不敢触碰,生怕加剧了兄长的痛楚。

“我无碍,这点小伤,何足挂齿,你莫要忧心。珊珊,你怎会来此?”谢洛川轻声安慰道。

原来是谢洛川的妹妹,谢姗姗。梦瑶听闻二人对话,心中已然明了来者身份,原来齐风离去,乃是去搬救兵了。想来也是,父亲纵使对儿子再为严苛,对女儿却总是心软疼爱,只要谢姗姗开口求情,谢洛川定能免去责罚。

谢姗姗终于稳住了激动的情绪,缓缓言道:“是齐风,他寻到我,央我助你脱困。”

谢洛川略显愠色,道:“我吩咐他办事,他竟趁此去找你。齐风现下何在?未曾跟来?”

谢姗姗见他神色不悦,以为他要责备齐风,急忙高声辩解:“这偌大王府,他不找我,又能寻谁?你若要怪,就怪我罢!是我自己要来的。”

谢洛川见谢姗姗有些急了,语气柔和下来:“罢了,我并非怪他,只是还有要事需他去做,他现下究竟何在?”

“我不知,他告知我你又遭父亲责罚,我便急匆匆赶来,未曾留意他是否跟来。”言罢,谢姗姗从袖中取出一瓶药膏。

“不用了……我……”谢洛川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谢洛川话音未落,地牢中又走进一人,伴随着一阵嘲讽的冷笑:“这偌大王府,确然只有三妹才是你唯一的救星啊。”

谢姗姗闻听来人声音,急忙将药瓶藏入衣袖之中。

谢洛川目光如炬,凝视着缓缓走来的人,似不甚在意地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谢姗姗见到来人是谢方旭,心中方才松了一口气。

谢方旭冷笑道:“我可不是来为你求情的,我只是来看个热闹。大晚上这般兴师动众,听闻你又是撤巡卫,又是大闹老爷子屋,连屋顶都戳了个窟窿。我还以为大哥你想通了,决心反叛父亲,特此来瞧瞧。谁知,啧啧啧……竟还是默不作声,任由父亲责罚。”

谢洛川听后也不恼,而是淡淡回道:“你既已看够,便可以走了。我无甚特别,不过旧伤未愈,新伤又添罢了。”

谢方旭嗤笑道:“瞧你伤得如此之重,说话还这般中气十足,看来父亲责罚的力度还是太轻了。”

谢姗姗听不下去了:“二哥……”

谢方旭看了一眼谢姗姗,又撇了一眼刑桌上的药瓶,悻悻道:“珊珊,你私下给他拿药,最好别让父亲知晓。否则上好了药再去求情,少了几分惨烈之状,求情的效果自然也就大打折扣。要的就是他现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你去求情,说不定父亲念他还有些用处,心中一动,便会即刻将他放了。”

药瓶?谢姗姗顺着谢方旭的视线,凝视着刑桌上那只青瓷药瓶,心头猛地一揪,不禁狐疑四起。齐风尚未现身,而她刚踏入此地,便被突如其来的二哥惊得将随身药瓶匆匆藏入衣袖。那么,这桌上的药瓶究竟是何人所留?王府之中,除了她,又有谁胆敢私下给大哥送药?难道,这地牢里还隐藏着其他人?

思绪至此,谢姗姗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她疑惑地望向谢洛川,眼中满是探寻。

谢洛川察觉到她眼中的疑虑,心知谢姗姗已隐约察觉到地牢中的异样。若谢方旭再在此逗留,恐怕时间一长,谢姗姗会露出破绽,届时发现地牢中还有人,那便糟了。

听谢方旭絮絮叨叨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谢洛川心中渐生烦躁:“你到底走不走?”

谢方旭见他情绪终于有了波动,顿时来了兴致:“珊珊,你瞧,府中的流言他终究还是听进去了,还是在意的。所以大哥,你今日之举,是想昭告天下,那流言并非空穴来风,对吗?”

谢洛川越听越是不耐:“够了!无论流言是真是假,谢府的世子都是我谢洛川,也只能是我谢洛川。你若想觊觎世子之位,乃至百年后的侯府王爷之位,还是等下辈子吧!”

谢姗姗此刻全然未将兄弟二人的争执放在心上,而是低头沉思,心中全然猜想着牢中那神秘人究竟是谁。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竟连谢方旭的问话都未曾察觉。

谢方旭懒得理谢洛川,而是见珊珊没有反应,他急躁地唤道:“珊珊,珊珊,你在想什么?我在跟你说话呢!”

谢姗姗这才恍然回神,神色凝重道:“二哥,你还是先回去吧。父亲若知你也来了地牢,定会一并责罚的。”

谢姗姗平日虽一向偏向大哥,但到底与谢方旭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从未为了谢洛川而对他说过半句忤逆之言。今日她竟帮着谢洛川给自己难堪,劝他离去,谢方旭心中难以置信:“谢姗姗,你说什么?你竟然也赶我走?我才是你亲哥,你怎么总是帮着他?”

谢姗姗有些急了,语气焦灼恳切道:“二哥……大哥被父亲打成这样,你就少说两句吧。”

“哼……”谢方旭阴狠地瞥了谢洛川一眼,拂袖而去。

待谢洛川确认谢方旭已离去,才温声对谢姗姗道:“你也回去吧。如你所见,药我已经吃过了。否则让父亲知道你曾来过,定也会连你一同责骂。

谢姗姗没有立即回应,她渴望他能亲口说出地牢中还藏着一个人,并告知她那人是谁。然而,等来的却是他的沉默。大哥显然并不打算告诉她,那个及时赶来送药的人究竟是谁。她紧握着手中的手帕,想问,却又不敢。

在再三的犹豫中,她最终选择了退缩。她轻轻点了点头,转身之际,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里侧的牢房,只见地上露出一双女子绣花鞋的鞋头,心头再次一紧。但她却不动声色,缓缓走出了牢房。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你的大师兄

太过分了二师兄

过天门

掌御星辰

错认龙傲天老公怎么办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洛梦浮生
连载中竹云飞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