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周围的嘈杂声逐渐淡去,只余下心跳的轰鸣,回响在空旷的胸膛里。她的脑海中,过往的片段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带着刻骨的疼痛和无尽的绝望。
苏青河,那个曾经以温柔为饵,将她一步步引入深渊的男人,此刻又重新站在她面前。前世中的他,冷言冷语如同冬日里的寒风,穿透了她所有的防御,直刺心扉。他强迫她学习针法武功,用甜言蜜语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的理智包裹,成为他手中最锋利的刃,替他铲除异己,染满鲜血。
每当夜深人静,梦瑶都会从梦中惊醒,梦中是那些无辜者的眼神,是苏青河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是她自己,手持利刃,却如同行尸走肉。她曾试过拒绝再为他杀人,但是每次都在他一句句描绘未来娶她时深情眼神中,渐渐心软。原来爱真的可以装出来。她当时自羞于身子被人玷污,才全心全意相信他的话。
最终,当利用价值耗尽,苏青河露出了他最狰狞的一面。他污蔑她,将一个莫须有的“巫女”之名强加于她,煽动无知的人群,将她交给官府,推上了火刑架。火光冲天,映照着苏青河冷漠无情的脸庞,他站在那里,目睹着一切,眼中没有丝毫的怜悯与愧疚。火焰吞噬着她的身体,也吞噬了她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留恋。
梦瑶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她勉强维持住脸上的平静。
见到梦瑶,苏青河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眼中满是深切关切,他步伐加快,转瞬已至她眼前。他忽然伸手,似乎想要握住她的手,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梦瑶,我担忧至极。家丁们一批接一批外出寻找,而你偏偏又不在府中。我询问了下人,他们皆缄默不语,我便知晓定有大事发生。梦瑶,你是否遭遇了什么事?”
梦瑶迅速避开他的手,她抬眸看向苏青河,这一世,她终于能清晰地看透他。苏青河生得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对待府中的每一个人都温文有礼。然而,这不过是他的伪装罢了。试问这世间,何人能终日挂着微笑面具,不露丝毫怒意?府中之人皆赞他人好,从不与人争执,这样一个永远只展现一面之人,内心必定藏着世间最深的城府。
只可惜,她却是用最惨痛的代价才看明白了他的伪装。一个所有人都说好,没有坏情绪的人才是最有问题的。
“梦瑶……”见她出神,苏青河温柔地又唤了她一声。
梦瑶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苏青河以为梦瑶出了事,因为愧对自己的感情,这才不愿让他牵手,于是又主动伸出手去想表明自己的态度。谁知这次梦瑶竟迅速侧身回避了他的手。
苏青河骤然一愣,显然未曾预料到这一幕。
从他的言辞中,梦瑶揣测,他早已洞悉叶瑾儿的阴谋。祖母已将知晓此事之人尽数秘密处置,剩下知情者皆是祖母的心腹。二叔与叶瑾儿尚未及告知苏青河,真正躺在牡丹阁床上之人并非梦瑶。因此,他还以为按原计划,梦瑶今日已失贞洁,故而前来表白心意与关怀。
难道,这计划她失贞的幕后黑手,竟是他——苏青河?
想到这里,梦瑶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疏离道:“青河,我并没有什么事,反倒是二姐,出了些状况……”
苏青河似乎对她的冷淡有些意外,对她的回答更有些出乎意料,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温柔的模样,满脸关切问道:“瑾儿?她出什么事了。”
“今日二姐说有要事相商,约我于牡丹阁相见。然而,待我抵达,却发现二姐与一个陌生男子衣衫不整,昏睡在床上。我身为未出阁的姑娘,从未见过此等场面,羞愤之下匆匆离去。本想先回来禀告祖母,再做商议。谁料瑾儿竟比我先归,反诬我下迷药陷害她。还好祖母英明,寻得证据还我清白。原来,那药竟是针对我的。”
梦瑶说到这里假意哭泣起来:“幸得神明庇佑,我安然无恙。倒是二姐,竟误服了那药。”
苏青河没有想到事情竟然发展成这样,脸上的温柔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与慌乱,但很快又被他掩饰过去。他上前一步,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与关切:“梦瑶,你说什么?瑾儿她,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这怎么可能?”
梦瑶低下头,假意拭去眼角的泪水,语气中带着一丝哽咽:“二姐她平日里虽与我有些嫌隙,但我从未想过她会如此对我。”
“梦瑶,或许瑾儿只是一时糊涂。你放心,我会去找她问清原委,让她向你道歉,为你讨回公道。”苏青河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欲抚上梦瑶的肩头,以示安慰。
竟又一次被梦瑶躲开了。
苏青河此刻方才明白,梦瑶正刻意回避他。
为何会演变成这般模样?发生了这等事,按往日里,那个对自己情深似海的女子,此刻理应依偎在他怀中,寻求他的慰藉才是。然而,苏青河的心中却莫名地泛起一阵不安。
梦瑶此时抬眸看向他,目光中带着一丝探究:“青河,你真的觉得……二姐只是一时糊涂吗?”
苏青河被她冷冽的目光刺得心中一颤,脸上的神情也严肃凌厉了几分。这是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见这种表情。
他沉默片刻,忽然低声道:“梦瑶,你是不是听信了什么谣言,对我有所误会?”
梦瑶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追问道:“青河,你为何会这么问?难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青河的脸色微微一变,他愈发察觉到梦瑶的异常,于是带着几分试探与委屈说道:“梦瑶,我对你的心意,你难道还不明白吗?我怎么会瞒你什么?我只是担心你,怕你因为瑾儿的事,对我产生误会。”
误会!如果不是前世经历这一切,还真能被你这番鬼话所蒙骗。正好,借此契机,趁早斩断这份本就不该有的孽缘。
梦瑶正了正神色道:“青河,如今二姐做出这等悖逆常理之事,想必其中缘由我们心知肚明。往昔,她对我小施惩戒,念在姐妹之情,我隐忍退让,不与计较。然而此刻,我无法再对她的深情视而不见,她为了与你相守,不择手段,相比之下,我对你的情意似乎变得微不足道。细细想来,或许二姐才是真正爱你,适合你的人……”
一个蛇蝎心肠,一个心狠手辣,岂止是般配,简直是天作之合,你们二人才是最该携手的一对。
苏青河闻言,暗道一声不好,她这是要将他拱手让给叶瑾之。叶瑾之性格跋扈,张扬不羁,极难驾驭,且不受姨祖母宠爱,与她在一起,怎能谋取叶家家产?叶瑾之的父亲叶泽远,看似纨绔不羁,实则心机深沉,绝非等闲之辈。相比之下,叶梦瑶看似备受姨祖母疼爱,实则无父无母,更易掌控。
姨祖母已然年迈体衰,行将就木,随时可能撒手人寰。只要自己与梦瑶成婚,那梦瑶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便是自己。
苏青河不愿让即将到手的猎物逃脱,急切地说道:“梦瑶,你要是怀疑我对你的情义,我现在便去找姨祖母,求她,让咱们两个尽快完婚。”
“不必了!” 梦瑶断然拒绝,“此事我已然向祖母禀明,往昔是我太过自私,不明事理,如今才领悟到家族和睦方能世代昌盛。历经此事,我也渐渐看清了自己的内心,或许我们并非良配。”
言罢,她转身离去,步伐坚定,朝自己的住处大步走去。只留下苏青河在原地一脸愕然,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逐渐变得阴狠。
“这个女人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对我如此绝情,好像换了个人。难不成是叶瑾之那个蠢货说了不该说的话?”他低声喃喃,刚迈出两步,想去祠堂找瑾之问个明白,却又突然停下脚步,朝另一个方向行去。
火房内,叶梦瑶的丫鬟夏桑正悠闲地嗑着瓜子,颐指气使地指挥着下人们干活:“注意点火候,龙眼百合燕窝羹可是给老夫人最疼爱的孙女,咱们三小姐准备的,可别炖过头了。”
“咳咳……”苏青河在火房门外轻咳一声,瞥了一眼夏桑,环视四周后,径直朝柴房走去。
夏桑一瞧是苏少爷,立即收敛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跟了出去。
夏桑尾随苏青河步入昏暗的柴房,正欲施展她那谄媚柔情的手段,却被苏青河一记冷若冰霜的眼神截断了话头。
“你家小姐今日从外面回来后,性情大变,对我再不似往昔那般温顺。我担心叶瑾之跟她说了什么,你借着送燕窝羹的机会探探她的口风,问出什么,即刻向我禀报。”
夏桑一脸不悦,漫不经心道:“今日小姐被二小姐邀至牡丹阁密谈,我前脚刚送走她,后脚便来向您通风报信。您不是已经派人跟去监视,非但不赏我分毫,反倒因她那点矫情做作,对我冷面相向。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不过是家常便饭,稍稍哄哄便好。”
苏青河见她仍未察觉到事态的严峻,心中怒火直冒:“闭嘴,你根本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我派了两个人跟过去,其中一个中途回来禀报,另一个至今没有消息,怕是已经被一起处理了,姨祖母好手段,后面的事情我也是刚从叶梦瑶口中得知一二。”
“发生了什么?”夏桑见苏青河难得这么生气,神色瞬间凝重起来。
“你靠近些,我告诉你详情。”
夏桑把耳朵凑过去,听苏青河在她耳边低语了一阵,顿时眼睛睁得老大,“二小姐竟如此肆无忌惮!老夫人也真是杀伐果决……”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苏青河一眼,酸溜溜地说:“二小姐对您可真是‘情深义重。’”
苏青河听出夏桑话里醋劲,但此刻他无心与她纠缠,依旧冷言冷语:“别扯些没用的,快去探明你家小姐的真实心思,为何突然对我如此冷漠。”
言及此处,他突然语气柔和了几分:“我如果不能把叶梦瑶搞定,接手叶家家产,日后府里银钱又怎么能顺利交到你手里。”
夏桑被他这番甜言蜜语哄得心花怒放,笑着应承下来。出门前,她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确认无人窥探后,脚步轻快地离开柴房,前往火房端了热气腾腾的龙眼百合燕窝羹,朝着梦瑶的居所款款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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