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负搬家了。
搬家的速度非常快,迟负妈妈请了几个人,花了一个小时就把迟负连人带东西全给接走了。
彼时屈似正负气窝在房间里不出门,潘妈妈让她过来一块儿送送迟负,她装作没听见。
潘妈妈哭笑不得地说:“不好意思啊,这小孩儿又在屋里捣鼓陶泥呢,估计是身上脏不好意思出来,不然肯定会来送小迟的!”
迟负妈妈指挥工人把最后一件大件搬上车厢,笑道:“没事儿,阿似这丫头从小就娇生惯养的,我都习惯了!”
潘妈妈当没听见这阴阳怪气,走到迟负边上,小声询问他:“小迟,你知不知道囡囡这两天怎么了,一直都闷闷不乐的样子,你们俩吵架了?”
迟负表情冷淡,只说道:“发生了矛盾,阿姨。”
潘妈妈轻拍迟负的手臂,“阿姨知道了,我会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的,如果是囡囡的错,我让她和你道歉。你也知道,她气头上说的话都不经过大脑,你别放在心上,她也不想惹你生气的。”
迟负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被迟负妈妈打断了,“好了儿子,我们走吧!”
潘妈妈笑着拍了拍迟负,让他赶紧走吧。
潘妈妈目送车子离去。
**
晚饭时间
屈似仍旧兴致不高,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饭,就连喜欢的可乐鸡翅都只吃了四个。
“囡囡,妈妈问你,为什么和小迟吵架?”
屈似扒拉米粒的动作顿住,停了两秒继续扒拉,嘴上说道:“没什么,不想理他了。”
潘妈妈拿过空碗给屈似盛汤,语气并不算严厉,心平气和的,“出现了问题就要解决,小迟搬走之后十有八.九是不会再回来住了,你们见面只会越来越少。”
屈似其实是有点生气和委屈的,她觉得迟负太固执己见了,甚至不问问她为什么这么不相信他妈妈。
他明明知道她平时不会这么没礼貌的,但却一心维护。
可后来想想,确实如此。
那是他的母亲,不是别人。
维护自己的父母,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对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大事。
她和迟负的关系再好,也仅限于是好朋友好邻居。
道理她都懂,只是心里头有点难过,毕竟从前迟负不会语气这么严厉地说她。
思及此,屈似接过汤碗,默默喝了两口,说道:“我知道是我语气不好,是我多管闲事了。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观点,我并不相信她能照顾好迟负。”
潘妈妈是第一次听屈似用这种笃定且认真的语气谈及对他人的评价,很稀奇。虽然她仍旧觉得屈似小孩子气,但她不打算对此发表意见。
屈似首先是自己,其次才是谁的女儿、谁的朋友、谁的学生。
无论她多大、成年与否,她都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
潘妈妈选择转移话题,笑问:“今天这菜是不是有点咸了?多喝点汤,明天我早点起来,去买点新鲜的虾啊蛤蜊啊,给你做海鲜砂锅粥好不好?”
**
那时候迟负父母还没有分居,当然时常处于吵架状态。
那天是六一儿童节,两个小学生都只上了一早上的课,下午放假。
潘妈妈说刚好有空,要不带俩小孩儿去游乐园玩?
只要是出去玩,屈似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
屈似看着游乐园繁闹的大门口,笑得露出了缺了颗牙的嘴。
“好多气球好多娃娃呀!!我好喜欢!!”
彼时已经上小学三年级的迟负,虽然也十分兴奋,但需要保持自己酷炫冷静的外表,只眼睛闪着光,嘴角上扬。
两个大人买了全票,迟负买了半票,屈似免票。
屈似一过入口就跟撒欢了的狗一样拉都拉不住,直接弹射起步。
“我要吃棉花糖,要这个粉色的,妈妈买!”
“啊啊是卷心菜公主,妈妈买!”
“好大一只流氓兔呀,好软好软,妈妈买!”
“这个这个,钥匙扣我要和迟迟哥哥一人一个,妈妈买!”
潘妈妈蹲下来和屈似平时,笑眯眯地问:“阿似,妈妈想吃棉花糖,能不能分妈妈一口?”
屈似大方地递出自己才吃了一口的棉花糖,然后就见潘妈妈低下头,张嘴咬下棉花糖,接着向后一仰头,直接扯走了三分之二。
“?!”
屈似懵了,一时间竟没了反应,看看妈妈,再看看手里只剩下一个手掌大小的棉花糖。
嘴巴一瘪就要嚎了。
潘妈妈见状连忙要过来捂屈似的嘴巴,就看见迟负把自己的棉花糖递了过来。
“啊……啊?”
屈似刚嚎了一个音出来,就戛然而止。
“来游乐园这么高兴的地方,别叫。”
潘妈妈被迟负一本正经的样子给逗笑了,边笑边转头想跟迟负妈妈说话,却看见对方不善的脸色。
潘妈妈愣了一下,然后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看到站在一起的两个小孩。
似是有些不解,潘妈妈止住了笑容,开口说道:“阿似乖,不能拿小迟的东西,你要是想吃妈妈再给你买。”
屈似把迟负的手推回去,笑道:“迟迟哥哥吃!”
玩闹过后,四人到游乐园里面的亲子餐厅吃饭,刚吃到一半潘妈妈就接到了紧急电话说公司临时有事要赶过去。
吃饱喝足,已近黄昏。
游乐园离他们住的小区并不远,走路至多二十分钟,于是迟负提议三人走回家,正好路上可以消消食看看风景。
迟负妈妈带着屈似去公共厕所,在经过喷泉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迟迟妈妈?”
屈似抬头歪着脑袋看着对方,迟负妈妈看着面前这小孩儿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眸微动,像是在自言自语:
“一个两个都这样,我是为了你们好。让你多学习学习酒桌文化和其他老板们搞好关系,还嫌掉脸子给我脸色看,牌桌上倒是笑得比谁都灿烂。
结果倒好,厂里的生意一年比一年差,前年就说要换房子,结果到现在还住这破地方。
老子这样小子也这样。本来多乖的孩子,从来不会不听我的话,结果现在每周的奥数班也不肯去上了,天天跟着你疯跑,学习的心都野了。
知道的人知道你俩是好邻居好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迟负的亲妹妹呢,被宠成什么样儿了。”
屈似并不能完全听明白迟负妈妈说的话,但直觉告诉她,并不是什么好话。
迟负妈妈就这么居高临下地斜睨了屈似一眼,转身离去。
屈似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
迟迟妈妈,讨厌我。屈似当时心里这么想着。
等迟负发现屈似不见,已经是十分钟之后了。他连忙拉着妈妈和就近的工作人员四处寻找屈似,并且要去广播室广播找人。
最后屈似是被另外一对带孩子来玩的夫妻给发现了,挽救了屈似差点被拐走的悲惨命运。
好心的一家三口把屈似送到了门口的保安室,陪着屈似一起等待家人,并且还帮屈似买了瓶水,怕她渴。
小朋友还和屈似交换了姓名,她叫徐竹。
“阿似!”
屈似看到逆着光朝自己跑来的迟负,对方浑身是汗,满脸紧张,着急地要掉眼泪。
在他的后面,跟着漫不经心的女人。
对方耷拉着眼皮朝这边走来,看她,嘴巴开合着。
距离隔得远,其实屈似并不能听见对方在说什么,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听见了。
她说:这么快就被找到了,命真好。
屈似一直记得那一个画面,温馨和恐怖十分割裂,非常诡异。
从游乐园回去后,屈似一连做了好些天的噩梦,潘妈妈还以为是屈似差点被弄丢太害怕了。
屈似一直是一个记吃不记打的个性,但那个黄昏那个场景,她每分每秒都牢牢记在脑子里。
一位拥有强控制欲的女人、妻子、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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