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幕 第九场

安妮说话时的表情十分茫然,那表情看得沃尔夫都有些揪心,但坚强的女士很快回到之前的话题:“所以,没有新的约会对象,有品味的花束也只是讨厌的人送的。”

“……你很想他。”

“我一直想他。”

“战争持续了三年,在你们永别之前,你们已经离别了三年……你了解他那三年的空白吗?”沃尔夫开始有些痛恨还要去挖人家伤口的自己。

“信……因为送信的频率不高,所以他每次都会写很多话,足够我了解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安妮笑了笑。

“他写些什么?”

安妮又在盯着他,沃尔夫这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操之过急了。因为安妮猜出了他的意图,清澈的蓝色眼睛略过一丝冷淡:“你不是特殊部门,这也不是例行访问,是吗?”

被戳穿了。

沃尔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他并不擅于伪装:“是的,我想调查北部战争的事情。”

“记者?不,您的坐姿很板正,您也并不会问出一些失礼的问题,气势上看,您更像个军人,”安妮轻声自言自语,“时隔七年,军人又为什么来调查北部战争的事情?”

“我是个骑士,剩下的我不能多说。”沃尔夫坐正身体,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

“像我……像我们一样的人从未知晓真相,只被告知了一个结果,就是我们最爱的人永远离开了我们,他们身怀荣耀、享誉盛名,可却沉睡在遥远的北方大地,我们连一份像样的遗物都没有。”听到沃尔夫的回答,安妮有些恍惚,“如果是几年前听到这句话,我大概会很激动,或者很急切吧……”

“拖得太久了,我不得不去恨一个具体的目标,到最后,连恨意都渐渐淡了。”安妮看向沃尔夫。

沃尔夫喉咙口一阵干涩,他明白她的意思:“北部战争的幸存者?献祭的恶魔?”

“看来您也听过这个传闻。”安妮点头,“他和贝特朗信中写的不一样,和传闻的不一样,也和其他人口中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似曾相识的形容让沃尔夫忍不住重复了一遍。

“如果他是个卑劣虚荣的恶魔,我的恨应该能更长久,但他在我面前一直很愧疚,他最开始就和我说,我想要什么他都会满足……”安妮回忆着,嗤笑出声,“我说我想要贝特朗回家,做不到的话他就滚吧。”

“你看上去不像是能说出这么犀利话语的人。”沃尔夫跟着笑了笑。

“我对他并不客气,”安妮承认道,“他也默许了我的恨意,我猜,他甚至希望我恨他吧。”

被责怪才能轻松,被宽恕却无法忍受。

沃尔夫知道有一些这样的人,骑士团中一些幸存者对于活下来会有极其严重的罪恶感。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大人物,真的隔了很久,我之前并不关心政治这些的。我听说他颁布了很多利于平民的政策,还研发了很多便利生活的魔法道具。他在大众面前演讲的时候和在我面前畏畏缩缩的样子可真不一样。”安妮摇了摇头。

“他笑得成熟又有风度,能把最复杂的政策解释成最通俗易懂的话,是最有名望的裁判官和魔法师,”安妮回忆了一下,又摇了摇头,“要不是我熟悉贝特朗,我都以为他在信里面骗人了。”

“贝特朗的信里怎么说的?”

“沉默认生,不怎么搭理人,但是会认真听别人说话。只有说到魔法的事情会喋喋不休很久,用得还全是听不懂的术语……”安妮顿了一下,“哪怕没有人听,也会说得很开心。”

“战争是会改变人的。”安妮叹气道,“你呢,为什么要调查北部战争的事情,上级命令吗?”

“我非常熟悉的人,消失在北部战争了,我想知道至少发生了什么。”沃尔夫用含糊不清的说辞解释道。

“是吗?你是来调查第一手资料的吧,那你需要贝特朗的信件吗?”安妮突然问道。

“可以吗?”沃尔夫惊讶地看着她。

安妮耸耸肩:“给你翻阅一下不是问题,你在这里稍等。”

安妮起身,从隔壁房间抱出一个盒子,盒子里小心存放着十几封厚厚的书信。她拆出一封看了一眼,笑出声来:“是这封,我想起来了,他在里面不伦不类地抄了一首情诗,他后来写这是队伍里名叫斯坦的人建议的,他之后特地问他们的小魔法师借了书,还扒着没谈过恋爱的小男生一首首情诗咨询了很久。”

语毕,她将信递给沃尔夫。沃尔夫有些迫不及待地接过。

如安妮所言,贝特朗的信写得很长,在问候和关心中夹杂着自身琐碎的事情,他似乎并不想让距离造成他们之间的隔阂,对于一些趣事都描写得很详细,虽然看上去显得啰嗦了些,但是读起来十分愉快。

看到一些爱语吐露时,沃尔夫难免会有些尴尬,不过安妮并不在意,她反而会指出贝特朗并不擅于花言巧语,猜测是他们队伍里的狗头军师谏言的。这说法让沃尔夫也不禁笑出声来。同时,贝特朗似乎并不想让未婚妻担心,关于战事的事情都是草草略过,类似“在队长的带领下我们又胜了一场”这样简单的报告结果。

字里行间能渐渐拼凑出北部的生活。

值夜时飘落的大雪,喝不惯的烈酒,辛苦的训练。

满肚子坏水的狗头军师,总是笑眯眯的老妈子,不喜欢说话的魔法师弟弟,什么都能做到的队长。

断断续续的时光在第十四封信结尾的“想你”后戛然而止。

沃尔夫再抬起头,盒子里已经空无一物。

他和安妮沉默地对视一眼,默默收起桌上的信,一封封递回给安妮。它们最终又被尘封在盒子中,放在安妮房间隐蔽的角落里。

这么一折腾已是半天过去,沃尔夫不得不起身告辞。

“如果……如果你调查出什么,希望能告诉我。”安妮在送别他时补充了一句。

沃尔夫郑重地点头。

但是沃尔夫还没走出门几步,就听到有人惊慌地喊道:“不好了!外面打进来了!”

刚刚投诚就被逼着和老东家作对,饶是没节操如喀米利,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不过和小命比起来,那么点膈应简直不是回事。

斯派洛一布置完,他们三人就往芙洛拉城的方向赶去,路上喀米利倒豆子一般把普鲁托的计策都说了。

普鲁托根本不打算进行长期的围城,芙洛拉城的援军不知何时将至,他又想回援奥利弗,所以攻城这件事他打算速战速决,哪怕是攻克这座被誉为难攻不落的传奇都城。

截断水流,只是造成了长期围城的假象,为了引起城内的恐慌,实际在河道枯竭的一刻,他已经暗中派人深挖水道,沿着水道的流向入侵芙洛拉城。本来他打算引发一点动静,但是恰好赶上雨果他们出城交战,反而为他的入侵带来了掩护。

按照原定计划,此刻他的人应当已经进入城中,与守城的将士交战了。

双方都走了一步意外的棋,普鲁托没想到芙洛拉城策反了他的魔法师,城内也没想到普鲁托艺高人胆大的入侵。

万幸的是,三人赶到芙洛拉城外,城门还没有被打开。海德草草看了一圈,雨果还在按照计划,在城外拖住普鲁托的部下,芙洛拉城的城墙上还有士兵在援护雨果,但是哪里都看不到关键的指挥官普鲁托。

“阁下,没有看到普鲁托阁下。”斯派洛脸色惨白。

“看来是普鲁托亲自带队了……”喀米利讪讪地说道,他毕竟不是士兵,不知道执行的最终计划。

海德毫不犹豫下达指令:“我们沿着他们入侵的痕迹追上去,斯派洛,给阁下们传讯留言。”

话虽如此,战况瞬息万变,指挥官们有没有空看留言还是个问题。

“我也要跟上去吗……好的,了解,长官!”喀米利哭丧着脸。

城外的水道四通八达,他们避开部队,摸索了一圈,很快发现河道上大量的脚印,沿着这些脚印,三人追了上去。

但即使三人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也晚了一步。

脚步一路延伸地下水道,穿过迷宫似的地下水道就能长驱直入城内,出口正巧离城墙不远。

无需脚步的指引,三人直奔城门的操控室。

斯派洛和喀米利还试图保持警惕,他们两人小心地走在前方探路,但是海德越过他们,大步走在城墙上。

四周的驻军或死或伤,海德环视一圈,心中已经有了准备。

果不其然,下方的城门洞开,普鲁托的士兵攻打了进来!

感谢您的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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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幕 第九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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