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第一章

正逢雨季,雨水自屋顶破洞如瀑布般流下,砸在地面上溅起点点水花。

周听澜躺在简陋的木床上翻了个身,木床吱呀响动,仿若随时就要散架。

隔壁传来父母低语声,夹杂猛烈的咳嗽声,格外嘈杂。

望着上方摇摇欲坠的房梁,周听澜思绪逐渐飘远。

她原是现代周家刀工坊第二十五代传人,自小学习打铁锻刀的她凭借高超锻造技艺成功将周家刀工坊推向世界。

昨日锻刀至半夜,周听澜便直接宿在工坊休息间里,岂料一觉醒来竟穿成昭国上京城同名的丞相府嫡女。

若是享尽荣华富贵的嫡女也罢,摆烂咸鱼了此一世,然位居丞相的父亲遭到昔日同窗好友陷害,被弹劾贪墨军饷,落得个发配北疆的下场。

父亲虽为清白之身,奈何人证物证伪造甚佳,无可挑剔,短期之内难以翻案。

母亲乔氏出阁前曾为户部尚书府上的千金,千娇百宠,不曾受过什么苦楚。

北疆苦寒,幸得北疆官府主簿曾为丞相府门下门客,多有照拂,方使周家三人得以栖身。

谁料原主却因流放路上亏损过重,到达北疆城的第一个夜晚便一命呜呼,再度醒来便是如今的周听澜。

窗外的雨声愈发大,周听澜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躺在床上思忖自己该如何在北疆城内度往后岁月。

家中银钱所剩无几,仅有些许碎银藏在衣裳里,方幸免于押司搜查。

而今所住破屋也仅能暂时住人,随时有倒塌倾向。

父亲周逸明的伤势久未平复,母亲乔氏身体亦甚为羸弱,恐只能靠周听澜一人维持家中生计。

如今周听澜所知有关北疆城的信息皆来自于原主的记忆,她打算明日自己出门逛逛找寻赚钱门路。

夜半,周听澜入眠甚沉,骤然听到隔壁房内母亲乔氏的啼哭声,顿时惊醒,起身冲向隔壁。

父亲周逸明衣裳湿透,面色苍白且泛有不正常红晕,母亲乔氏身着一袭素衣,坐在床榻上双手环抱着父亲不知所措。

“父亲这是怎么了?”周听澜询问道。

乔氏泪眼婆娑,望向周听澜,玉指不断安抚怀里的周逸明:“你父亲睡前与我道他明日准备修缮一下屋子,尤其是屋顶,防不住雨水,我想陪他一道却遭你父亲拒绝,哪知半夜他偷偷起身爬上屋顶独自修补,雨水打滑失足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我被动静惊醒起身出门查看,只见你父亲倒在雨水之中,他道自己无事,让我先回房休息,待我再次醒来便见他穿着湿透的衣裳倒在我身侧,无论我如何唤,均无法将他唤醒。”

周听澜抬手探向父亲额头,手心传来滚烫的温度,她心中莫名泛起痛苦之意。

她竭力忍耐心底的不适,安抚母亲:“母亲莫急,女儿这便出门速请大夫来为父亲诊治。“

她瞥了眼包袱内仅剩的几两碎银,咬咬牙,朝门外走去。

屋外大雨倾泻而下,周听澜找了把破伞走出屋门。

伞面破了个口子,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很快便沾湿衣裳。

周听澜循着街道找寻附近医馆,街上空无一人,只能听到耳边雨声淅沥。

不多时,她找到家挂有医馆字样的商铺,敲门良久却无人应声开门。

“请问医馆之中有大夫在吗,家父突发急症,恐性命垂危,可否出面医治一二?”

就在周听澜转身欲走,找寻下一间医馆之时,医馆的门猝然被人从里打开。

大夫询问周听澜家住何处,其父所患是何种急症,待他得知周听澜父亲乃流放至北疆城的朝廷重犯,砰的关上医馆大门。

“夜半医馆不问诊,请回吧。“

身上衣裳尽湿,想起父亲病重卧榻不醒,周听澜无奈地撑起破伞继续寻觅医馆。

从街头寻至街尾竟再无医馆,正当周听澜打算换条街时,街角竖起的小木牌吸引了她的注意。

是间小药铺,不同于街道其他店铺,这家药铺颇似仓促间搭建的危室。

周听澜敲响药铺大门,门应声而开。

来人样貌年近古稀,留着茂密的白色胡须,眼底带着探究望向周听澜。

待他瞧见周听澜此刻狼狈至极的模样时,侧身让周听澜入屋。

刚踏进屋内,浓郁的药香味扑面而来,老人随手递给周听澜一个白色手帕。

“姑娘深夜冒雨来访,是有什么事吗?”

“家父深夜修缮屋顶不慎坠落,如今重病卧榻高热不醒,我是出来为父亲求医的,奈何家父乃流放重犯,无人愿意出手相治,偶遇先生药铺故前来问询,若是先生不愿,歉扰之至,乞望见谅。”

周听澜在见到老人的瞬间便不报有希望,深夜上门打搅,虽事出有因,然而毕竟是自己之过,周听澜还是应答了自己叨扰的缘故。

老人不似之前医馆大夫的轻蔑,转身拿起桌上的药箱:“走吧。”

周听澜怔愣地站在原地,走……走哪儿去?

须臾她反应过来,大喜过望,她带着老人回到破屋中。

乔氏已经给周逸明换上干净的衣裳,瞥见周听澜全身衣裳湿尽,焦急地劝说她去换身衣裳。

周听澜踌躇不决之际,老人冷哼一声:“换衣裳去,我可不想这儿多上一名病患。”

“……”

换完衣裳,周听澜回到隔壁房间,老人正给周逸明把脉,他眉头拧紧,叹气道:“恐怕不止是屋顶失足摔下这么简单,内里亏空严重,身上的伤久而未愈,伤口发炎引起的高热不退。”

乔氏听此急切问道:“先生可有救治之法。”

“我开副药,按时服下后不久便能有所好转,身体如此之差,再迟些时候,神仙都救不了他。”老人写下方子递给周听澜,又望向乔氏。

“我瞧夫人的身子也不甚好,老身给夫人也诊治一番。”

“有劳。”

诊治完,老人写下方子,周听澜随他回药铺抓药。

雨下了整整一夜,不知何时竟早已停歇,天边泛起鱼肚白。

回药铺的路上,周听澜方知老人姓李,乃是一名游医,平日里四处行医,靠收取微薄诊金维生。

因他见识到北疆的医药匮乏及其城中医馆大夫性情的乖戾,故暂居于此,替城中贫困人家诊治。

抓完药,周听澜付完诊金,再三与李大夫道谢后方才离开药铺。

将包好的药递给乔氏,周听澜回房休息,折腾了一夜,困意袭来,她即刻便陷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是晌午,周逸明已然苏醒,他服过药后高热退去,精神较昨日见好上不少。

简单吃了些仅剩的干粮,周听澜打算去北疆城中碰碰运气。

付完诊金后,家中银两殆尽,若不能找到合适工作维持生计,相信不久之后北疆城街头便会多上三具枯骨。

北疆城地处昭国最北边,与匈奴的领地仅一墙之隔,城中人员分布简单,主要分为驻扎士兵家属及城中普通百姓。

街道不似夜里的冷清,彻夜的雨水洗净整座北疆城,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叫卖声此起彼伏。

然繁华之下必定隐藏无量心酸,周听澜身负“罪臣之女”名号,找个工作何其艰难。

周听澜走进一家挂有招聘布条的酒馆,她招来店小二询问酒馆招人的事宜,店小二见周听澜样貌出众,连忙带她去见掌柜。

起初掌柜见到周听澜也十分满意,待他得知周听澜乃流放北疆城的身份后,同昨夜的医馆大夫般,面色铁青,语气不复之前的和善:“抱歉我们店不招人了。”

周听澜也不甚在意,转身离去,她陆续走进好几家店铺,得到的应答均是如此。

反应最强烈的店铺当属街头一家刀具铺,当场将周听澜赶了出去。

“滚,我们小店不招收罪臣之女。”

找不到工作的周听澜不甘心就此回去,她漫无目的地走在热闹的街道上。

倏尔人群后传来骚乱,一匹棕色高大骏马自人群后出现。

士兵驾着骏马在人群中飞快穿行,众人纷纷避让,因躲闪过猛撞在一块儿,吃痛声与低骂声从街道四处传出。

周听澜随着人群朝后侧身避开骏马,骏马穿过人群,很快消失在街角。

她扶起身旁跌坐在地的大娘,大娘揉了揉自己摔痛的腰,朝着士兵消息的方向啐了一口:“要是见到谢将军,我定要参上你一本。”

周听澜故作疑惑之色,问道:“婶子,我能否问问您谢将军乃何许人也?”

“你竟然不知晓谢将军!”大娘面露惊愕:“瞧你面生,新来北疆城的吧。”

随后,大娘拉着周听澜的手,语气中满是崇拜:“谢将军名唤谢泽川,乃是陛下亲封的骁骑将军,镇守昭国北部边塞,也就是北疆城。”

“谢将军来北疆城前,这里并不像你如今所见的样子,匈奴时常越过昭国边境,闯入北疆城烧杀抢掠,城中有钱之人早早的便逃去其他城邑,徒留我们这帮百姓受尽匈奴压迫,我那时最大的心愿便是有人能将匈奴赶出北疆,过上安稳日子。”

听到大娘述说的北疆,周听澜心中动容:“那后来呢,是谢将军来到北疆,成功赶走匈奴的吗?”

“是谢将军。”大娘叹了口气接着道:“然而哪有口中所说的那么简单,当时北疆城中的主要兵力来源于城中青壮年,而匈奴个个是精兵强将,虽然有心驱赶却终究没能成功,反而死伤惨重。谢将军临危受命出征北疆,他召集城中剩余青壮年,与民同住,共同抵抗匈奴。战事持续了几个月,在匈奴成功被赶出北疆时,全城百姓都在欢呼谢将军的名字,谢将军却道是大家的功劳,选择留在北疆。”

尚未见到其人,仅听大娘对谢泽川的讲述,周听澜脑海之中已然勾勒出一道模糊的身影,高大俊朗,有勇有谋。

她勾起一抹笑意,谢泽川吗?

或许……他会成为自己重返京城的最大助力。

拜别大娘,周听澜继续在城中闲逛,路过一处转弯口,街角的布告栏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布告栏前围观了许多百姓,周听澜隐约听见人群中有人提及工作,她好奇的朝布告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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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贵女打铁日常
连载中紫芋卷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