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我知道。”听到这药材名，江截云突然道，“这药材挺稀缺的，不过武林盟的库房倒是有几株。”
这样说着楚霜寒也想起来了，楚辄在早期倒是养殖过不少，但能让他花心思养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便开口道：“这草药我也略有耳闻，但这不是毒草吗？”
“当然当然。”林九阴认同了楚霜寒的说法，道，“我们林大医师可不就是什么毒就研究什么？”
林漾被这话气急，一挥手面对着林九阴怒道：“你知道！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林九阴同样怒视着林漾，道，“你别忘了，这里不止你是医师，整个听梦的人都是医师，我说了那些病症三年五载慢慢解决迟早能根治，是你自己，非要充当救世主，去找那个能最快解决的方法，三年了，你解决了吗？药材解析出来了吗？怕不是连草叶子都没摸到一片！”
“够了！”林漾一拳砸在门框上，她没再看林九阴，也没看其他任何人，径直擦着他的衣袖从他身旁离去。
“林姐姐！”楚霜寒面上担忧，刚想抬脚追出去，便被林九阴拦下。
她不明所以的看向林九阴，后者显然平复了心绪，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真的情绪激动，只是淡淡道：“没什么好追的，她现在也不会跑出听梦地界。”
楚霜寒面向林九阴，不解的问道：“您为什么要这么说？”她大概从两人的对峙中摸出一点林漾离开听梦的原因。
“说什么？”林九阴扫了楚霜寒一眼，顾自走向室内，“空有救世情怀，实际是个什么本事也没有的废物我说错了？”
他在江截云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
对此江截云说道：“林掌门看起来挺关注林漾离开听梦后的动向啊。”
林九阴并不答，只是瞪了他一眼。
江截云从座位上起身，推着楚霜寒到椅子上坐下后才另外拖了个垫子坐在矮桌的一侧道：“您应该知道，林漾加入武林盟后确实救了很多人吧。”
“他们有的只是小病小痛，有的却也药石罔医。”他拎起茶壶给林九阴再添上一杯，又给楚霜寒倒了一杯，最后才倒向自己的杯子，“但这些人无一不被林漾从鬼门关拉回来。”
江截云抿了口茶后说道：“你说她是废物，只是觉得她浪费了自己的天赋吧，一浪费还是三年。”
林九阴静默一瞬，很快出言讥讽道：“我倒是小瞧你了，还有这么爱脑补的兴趣。”
江截云只是笑笑。
楚霜寒却是双手搭在桌上，捧着那茶杯看向林九阴问道：“前辈，您做医师是为了什么？”
闻言林九阴抬眼睨了她一眼。
楚霜寒眼神灼灼道：“我想前辈最开始也是抱着治病救人的愿望才学医的吧。”
林九阴冷哼一声，撇开头不看她：“幼稚的想法。”
楚霜寒无意识的摩挲着茶杯，道：“如果是我想错了很抱歉，但我并不觉得林姐姐离开听梦治病救人有什么错，很多人的病症可能让他们一辈子都无法离开他们的居所，来到听梦寻求治疗，但如果，听梦的医师愿意主动为病人治疗，那结果就不一样了。”
如果当年有人能找到那座山，那个山谷，找到她，救救她，也许她的那十几年就不会度过的像无间炼狱一般了。
“你在…”林九阴的目光凝视着她，他对病人潜藏的情绪十分敏感，“为你自己惋惜？”
楚霜寒这才回过神来，诧异道：“什么？”
林九阴身子向后靠了靠，说道：“但我在你身上并没有看出什么根深蒂固的病症。”
楚霜寒连连摆手说道：“我只是为疾病而死的人感到惋惜罢了。”
“呵。”他冷笑出声，似乎没想到这世上会有如此天真的人。“我们自然可以救他们，但谁又来救救我们？”
楚霜寒疑惑的看向他，同样疑惑的，还有江截云。
林九阴扫视了两人一眼，从座位上起身，他走出房间，伸手挥了挥这座山上、空气中，无处不在的云雾。
“听梦的整座山头，就是一顶巨大的药罐。”林九阴看向身后两人说道，“这无处不在的云雾中，包含了无数治病的药材。”
“听梦不是由医师组成的，是由一类病人组成的，听梦之中，九成的人都需要自医，但是医者，无法自医。”
楚霜寒一惊，想到他们先前聊到的九曲回阴草道：“所以九曲回阴草能治疗你们的病症吗？”
林九阴不言，江截云便问道：“你们得的什么病？”
“濒骨症。”林九阴毫无情绪的吐出这三个字，像是已经习惯到厌倦了一般。
楚霜寒对这个病症有印象，从根本上来说，其实这个病症是完全无法根治的，这是一种随着时间流逝让人体变得极度僵硬，甚至沦为像石像一样的存在的病症。
所以楚辄就算是在做实验时，也没在她身上做过，而被他用来实验的动物、昆虫，自然没一个完全活下来，不如说像一个完美的标本一样，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楚辄并没有真的要治好它们得打算。
“既然说是九成的话。”江截云又问道“那听梦之中有谁没有这个病症？”
林九阴淡淡道：“听梦部分小辈，以及林漾和林逸岑。”
江截云顿时了然道：“难怪他们俩都能离开听梦。”
楚霜寒拧着眉，面露担忧道：“九曲回阴草稀缺，要根治濒骨症单单一个人所需的药草量就是极大的。”
“你很了解这种病和这种药材？”林九阴的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我…”楚霜寒嘴里转了个说法道，“遇到过养殖九曲回阴草和研究濒骨症的人。”
她说的正是楚辄，虽然这个人已经被她杀死，就连他的山谷也被她在离山前用水淹了，所以其实也很难确认药材还有存余。
如果问为什么不用火烧，因为火烧后的毒物容易将毒气扩散出去，更何况放火烧山火势容易漫延……
楚霜寒纠结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有需要的话……”
“不用了。”林九阴直接打断她的话，他看得出楚霜寒光是说出这件事就十分为难，他没有强人所难的爱好，“药物的浸染加身体的锻炼已经能够延缓濒骨症的症状，还死不了。”
两人很快想到在地下时林漾这个身体素质逆天的医师行为，算是懂了为什么他们这类医师需要练体了。
“所以两位没事还是少管我们听梦的事。”随后林九阴的视线落在江截云身上，“有这闲工夫还是让武林盟主他老人家管管他们内部的事，当心根基别被蛀虫吃空了。”
没想到林九阴此人谈论武林盟主也依然刻薄啊。江截云内心不忍腹诽道。
话音刚落，林九阴似有所感，锐利的目光扫过两人身后的草垛，最终只是冷哼一声便转身离开。
蹲在草垛子里的林逸岑瞬间压低了身形，连连拍了拍胸脯呼出一口长气，自言自语道：“差点就被发现了。”
“已经发现了。”江截云的声音悠悠从他的头顶传来。
林逸岑猛然炸起，看清来人才松了气道：“江兄！你吓死我了。”
楚霜寒在一旁轻声笑了笑，林逸岑这会儿倒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但很快又揽上江截云的肩道：“我说的是我哥，要是被他知道我在这，又得抓我回去。”
江截云和楚霜寒自然注意到林九阴最后的目光定然是发现了林逸岑的，只是这回他没再干涉林逸岑的行为。
也许对林九阴来说，接下来他可能会做出的事都无伤大雅，不伤人也不伤己。
既然已经知道了林漾和听梦的事，这也确实不是他们说帮忙就能帮上的，而且听梦指不定还有来自千蛊的内鬼，门派和门派之间的纷争更不是他们个人能掺和的了。
他们既不属于听梦，也不属于千蛊。
那摆在他们面前的很明显就剩一件事，那就是武林盟。
林九阴不阻止林逸岑来找他们，定然是抱着让他们带走他，好让他不去掺和听梦事的打算，说不定这一根筋还经常往外跑的少年还根本不知道听梦存在的问题。
江截云眼睛转了转，从林逸岑的臂弯下慢慢挪开后道：“有兴趣去武林盟转转吗？”
林逸岑顿时眼睛放光，道：“好啊江兄！我还没去过武林盟呢！”
楚霜寒的视线也落在江截云身上，而后者不语，只是扬起一个淡淡的略带病气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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