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唐正全神贯注地看大叔修水壶,包括拆开底座看看那条线出问题了。
大叔看了看她,像是琢磨出她站这儿半天的意思,“小姑娘,你家水壶是不是也坏了想修啊?我劝你别修,我这个是个老阿爷非要修的,老人家嘛什么东西都喜欢留着,我跟他说坏了很难修好买个新的吧,他非不肯,非要修。”
大叔摊了摊手,“你看,我在这儿弄半天了,坏了就是坏了。”
“说不定这个水壶对老大爷意义非凡呢?”悠唐持有不同意见。
“确实什么东西用久了都会有感情。”大叔很是感叹地敲了敲水壶,“人啊,也是。就算坏了也舍不得扔。”
悠唐琢磨这番来自电器行老板的人生语录,忽然被人从背后捏住肩膀。
她被吓了一跳地回头看,发现是应云苍之后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没看到我呢,你出来买菜啊?”
“对,我出来买菜,你出来干嘛?”应云苍收回手。
大叔好像认识应云苍,热情地举起手打招呼:“小应早啊,你上回寄在这儿卖的古董钟卖出去了,收到钱吗?”
应云苍唇齿间模糊地“嗯”了声,“刘叔你忙着,这家伙就是没事找事来的,我们先走了。”
他说的是“我们”,悠唐挑了挑眉。
她更感兴趣的是“古董钟寄卖”,应云苍不但会修电器还会修钟,他居然是个野生的手艺人。
由此悠唐联想到他有多么神奇的过往,说不定真的是蓝○技校出来的。
大叔揶揄地笑道:“这么着急走啊,这小姑娘谁啊之前没见过,不会是你的女朋友吧?”
悠唐神色如常:每一个上了年纪的大妈大叔再见到两个“目前单身”的年轻人时总会将他们联系在一起,仿佛他们的语言就是一道能打死结的红线。
“不是,是住我家楼下的。”应云苍忙不迭地否认,不得已地揪住悠唐外套的一角,“那我先走了。”
悠唐被他拉着离开了电器行。
她不由得陷入沉思,这场景有点熟悉,隐隐约约的让她想起自己曾经被人拎着领子……
“这是哪里?”悠唐看着应云苍拖她来的地方,大门敞开着,一眼望去全是档口。
“这边可以买海鲜。”应云苍走得比她快一步,悠唐看着他的背影,“你要吃什么?”
悠唐眼睛发亮地跟上去,继口头点菜之后出现了现场点菜,社会在进步啊。
两人边走边看。
应云苍好像经常来这边,路上有很多档口的阿姨叔叔跟他打招呼,一口一个小应特别热情。
——看见悠唐也会问上两句,应云苍一开始会认真解释是楼下邻居,后来直接说一句远房亲戚。
说完还回头询问悠唐这样说没问题吧,悠唐回道:“没问题。”
有吃就是爹,爹您说什么都对。
她诚挚的目光反而让应云苍嘴角抽搐了一下。
悠唐家住在内陆,距海远所以吃海鲜少。
让她说说山鸡有多少种类哪些的肉质更好她信口拈来,但说到海鲜,她连品种都认不齐。
她看到没见过的海鲜会发出惊呼,有时还会拉一拉应云苍的袖子,指着在水里翻腾的大脸盘子问:“应哥,那是什么啊。”
“海葵。”应云苍皱了皱眉,“这个不行,下半截都断掉了。”
然后他视线挪到“便宜卖”三个字上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悠唐:“你懂得真多,李大妈说你才搬过来半年,所以你是之前就会做菜还是来之后才学的?”
“来之后。”应云苍补充了一句,“我动手能力比较强。”
悠唐深感赞同地点了点头。
悠唐不喜欢吃鱼,她是个不会吐刺的人。
看着别人的舌头灵活得像猴哥的金箍棒,一块肉进去出来就是一堆刺,而她每次要么吐出带肉的刺要么被刺剌到喉咙。
所以路过鱼的时候她看都不看,不管那条鱼看上去有多么鲜美活泼。
应云苍似乎发现她对鱼不感兴趣,“你不喜欢吃鱼?”
“嗯,我不会吐刺。”
“因噎废食不好。”应云苍像个老妈子似的说,“我选几条鱼刺少的。”
“好。”悠唐点点头,用智慧的眼神看着应云苍。
应云苍挑挑拣拣,终于在一个鱼档口停下,熟练地检查鱼的新鲜情况。
“这些都是早上刚刚来的,还会跳。”认识他的老板娘从下面端出一筐能跳三米高的鱼,然后看向蹲在地上逗水里鹦鹉螺的悠唐,“你妹子?”
“嗯。”应云苍选定了两条鱼,指着说,“这两条,算钱。”
“我看着不像你妹子,倒像你老婆。”老板娘用高僧望破人间的眼神看着他们,“不信打赌。”
应云苍回头看了眼悠唐,摇摇头:“不用赌,我和她不可能。”
老板娘坐在桌子边趁上学前赶作业的儿子回过头来:“叔叔,你知道什么叫flag吗?”
应云苍黑着脸:“作业还是太少了。”
应云苍接过老板娘递来的鱼,走到悠唐身后站了一会儿。
悠唐玩够了就站起来,差点撞到应云苍,“你买好啦?”
应云苍点点头:“嗯,今天先吃鱼吧,走了。”
悠唐向看着他们的老板娘摆摆手,和应云苍肩并肩走出海鲜市场。
一走出门她就要和应云苍分道扬镳,被应云苍揪住后领逮了回来,“你去哪里?”
“我去看看电器怎么修啊。”悠唐义正言辞,顺便问应云苍,“你是不是揪过我领子?”
“那叫拎。”应云苍坦然地纠正她的说法,“为什么要看,你打算拜那个大叔当师傅吗?”
悠唐没这么想,她还处于观望状态,毕竟她也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像应云苍这么可信,“我就看看。”
应云苍却好像误会了,皱着眉说,“你不知道那个大叔的情况,他是这一片出了名的老色鬼。”
悠唐惊讶地问:“为什么啊,他做过什么事了?”
“他老婆才死了一个月,他就和另一个女人结婚了。婚后那个女人跟被人说她其实和那个人好三年了,一直在等他老婆死,还说他老婆就是因为知道了他在外面养小三才气死的。”
悠唐无语地看着一堆八卦从应云苍嘴里源源不断地出来,一瞬间她以为这是幻听。
太魔幻了,听久了甚至和李大妈的声音重叠了。
果然应云苍接着说:“这些都是李大妈告诉我的。”
“难怪。”遣词造句和这义愤填膺的语气充满李大妈的痕迹,悠唐接着好奇道,“然后呢?”
“我哪里知道。”应云苍说完把她往上提了一下,像猫妈妈提小猫,“总之你不能去。”
“你这是断我财路吗?”悠唐不解道,“我只是想开辟一条崭新的挣钱道路,应哥,不能你不教还不允许别人教吧。”
“那你去吗?”应云苍面无表情。
悠唐老实说:“不去。”
“那不就结了。”应云苍松开她,“你不是还有别的兼职吗,难道那些兼职的钱不够你花?”
悠唐不打算暴露自己头顶三亿债的事,摇摇头说:“不够,我是只吞金兽。”
应云苍好像被她的话给逗笑了,悠唐感觉他嘴边的胡子抽搐了一下。
“你可以旁观,给我打下手,学不学得会是你的事。”
悠唐怔了一下,反应过来是应云苍松口了,虽然没有直接收她为徒,但是肯让她打下手已是个巨大进步。
“谢谢应哥。”悠唐感激地给他鞠了个躬。
她鞠躬很快起身也很快,感觉好像碰到了应云苍的手,疑惑地摸摸头,“怎么了?”
应云苍那看上去蠢蠢欲动的爪子慢慢的收回到口袋里,“没什么,你待会儿还要去上班吗?”
“要啊,中午要送外卖。”悠唐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那我先回家了。”
她见应云苍好像有话要说,“应哥还有事吗?”
“没。”应云苍低头看了看环保袋里的菜,“我还有东西要买,那你回去吧。”
“好,应哥再见。”悠唐说完一路小跑回家了。
应云苍站在原地目送她消失,然后走去电器行,大叔还在跟他的水壶底座较真。
应云苍把环保袋放下,伸手接过水壶底座,“我来吧。”
他用了不到十分钟就修好了。
“你这双手真的太巧了,能修电器还能修古董。”大叔感慨道,“那个古董钟卖了七十八万,到账了没。”
“收到了。”应云苍点点头,“这段时间你还淘到什么古董了吗?”
“没有,上个月去了一趟山○,也去过潘○园了,没找到什么正经的古董。不过有几个民国出产的石英表,是客人家里的珍藏,修好了一只十万,你要接吗?”
“接。”应云苍毫不犹豫地点头。
大叔拿出手机把这件事记到日历行程上,“你到现在靠修古董陆陆续续赚了有上千万了吧,怎么还窝在这个小地方呢?我是没你这能力,只能当个中间人。我要是和你一样,早就去国外享受生活了。”
“我现在也是在享受生活啊。”应云苍起身提起环保袋,特意检查一下鱼的情况,“平平淡淡也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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