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行舟能猜一二,大抵是王妃早有亲生儿子,也确定了世子人选,王妃将重心放在培养自己儿子身上,对阮阳自然疏于照料。
至于阮阳的母亲,蒋行舟记得稷王没有侧室,那位女子应该连妾都算不上。
“听我娘说,我父王在我很小的时候是很疼我的,但我记不得了。”阮阳说,“我只记得我长大了之后所有人都在说父王很忙,让我别去打扰他。”
“然后你就不去找他?”
“嗯。”
“那他没时间教你文韬武略的话,你是从哪里学的?”
“有夫子,父王还给我找了师父教我功夫。”
“那你还学得挺好。”蒋行舟轻笑,还有个后半句:就是文韬差了点,但他没说。
这也算是皇家密辛,蒋行舟自知言过,便点到即止。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调查赵历?”甚至不惜在赵历最警觉的时候也要冒这个风险,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话题转得有点快,可阮阳似乎没感觉:“只有解决了匪患,你才能升官,才能调回京城,这是最快的法子。”
“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我调回京城?”
“因为你想回去,”阮阳说着,声音顺着夜风飘了出去,“我如果能帮你完成心愿,你也会同意帮我的。”
在阮阳看不见的地方,蒋行舟因这句话而不由紧攒手掌,只一刹那的工夫又舒展开来。
——不用猜也知道,这些都是“那个人”告诉阮阳的。那人知道蒋行舟想回京城,定是知道蒋行舟想回京城的原因是要查他老师的案子。
那人消息灵通到这个地步,定也掌握着什么藏在背后的隐情。
那人是谁?是老是少,是男是女?既然他还活着,现在又在何方?在西南郡,还是在京城?
若他跟着阮阳一起行动,是不是能找到这个人?
一个个问题接连而来,蒋行舟好一会才按捺住浑身的微颤。
他起先还犹豫要不要同阮阳联手,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路只有一条。
过了好一会儿,蒋行舟才道:“阮阳。”
“嗯?”阮阳回过头来,见蒋行舟的表情有些奇怪,刚要问,又见他打开方才带来的布包,里面是一个小陶罐,其内装着肤色的一团什么东西,注意力便被吸引去了,“做什么?”
蒋行舟点燃一盏灯炉,将罐子放在上面加热,挥手让阮阳去榻上躺着。
这是从《济生百章》上寻到的法子,树胶加上香料色粉熬制,趁热敷在面上抹平,待稍微凝固即可开始塑型,完全冷却后便会贴于肤面,更改原本的样貌。
到底也是碍着有求于人,阮阳便乖乖平躺着,蒋行舟要他闭上眼他便照做,却还是忍不住问:“这是做什么?”
“给你做一张人皮面具。”
阮阳闷闷道:“我不需要那种东西,我不会被人发现。”
蒋行舟轻哂:“那你怎么被赵历伤的?”
阮阳一噎:“那是因为他以莲蓬作饵,我是情急之下不得不出手。”
“阮少侠性情中人。”蒋行舟谑道。
“……”
蒋行舟动作很轻柔,阮阳只觉得那胶刚上脸时很烫,被蒋行舟用帕子沾水抹平时又有点痒,像初秋的落叶飘到了脸上,便下意识地一躲,刚摆好的姿势就这么歪了,又被蒋行舟捏着下颌掰了回去。
“别动。”
阮阳不动了,蒋行舟看着他微微翕动的睫毛,上面沾了一滴温热的胶。
“账本我都看完了,确实要记你一功。”蒋行舟小心地用指腹蹭去那胶,见阮阳唇角扬了起来,喝道,“别笑。”
刚夸一句就要笑,真是沉不住性子。
“你弄快些,有点痒。”阮阳解释着,清了下嗓子。
蒋行舟并未拆穿他,话锋一转,“赵历确实收过前任江安县令的贿赂,且这绝不会是唯一一次徇私。但,眼下这些证据还不够。”
阮阳略作思量:“我可以搞到其他县的账本。”
蒋行舟眉尾一抬:“需要多久?”
“西南郡,下隶十八县,每个县大约需要三五天工夫就能抄完,算上来回脚程,三个月左右即可完工。”
“好,”蒋行舟道,“你只切记,不要干其他多余的事,以免打草惊蛇。”
“我明白。”阮阳正要点头,又想起蒋行舟不让他乱动,“等拿了账本,找到证据后,你打算怎么做?”
蒋行舟不答反问:“如果是你手握铁证,你会如何处理?”
阮阳想,左右不过刀剑起落的工夫,他会为民除害,要贪官血债血偿。但这样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就像涵音子之死一样,没了一个贪官还会有别的贪官。
“想不出就对了。”蒋行舟道,“与其想你会怎么做,不如想想他们会怎么做。”
“谁们?我父王?”
“不是,是那些被你手握把柄的人。”
阮阳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若有所思。
蒋行舟拍拍他,“好了,起来看看。”
阮阳走到镜子前,借着月光烛火,镜中赫然映出了一个样貌平平无奇之人。阮阳原本生得俊朗,眉目精致,线条利落,而这人吊着一双小眼睛,眉骨平平,鼻翼不宽不窄,属于乍一看毫无印象的那一挂,谈不上美丑。
阮阳心生惊奇,前世今生他走南闯北多年,虽是见过戴着人皮面具改头换面之人,但让他自己体验起来还是觉得新鲜。
“你手挺巧。”阮阳赞道,没注意蒋行舟正在背后,回身时便与他撞了个满怀。
蒋行舟比阮阳高了大半个头,二人堪堪没有鼻子撞下巴。他手里还拿着陶罐,与阮阳结结实实这一撞,险些没摔在地上,好在阮阳眼疾手快接住,还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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