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坦白

他本该猜到的,白无秋不断试探他的底线,又频繁出入苦崖村,有时甚至消两三天,想到之前白无秋对碧春莫名的敌意,章景越发确定,此次抢亲定然与白无秋脱不了干系。

更何况,从他回到家中后那两个侍卫便消失不见了,再加上白无秋刻意藏起来的帕子,无一不疑点重重。

那老伯出现的时机也也这么恰巧,简直像是提前谋划好的一样。夜色微凉,可章景的胸口像是被烈火灼烧一般,一股无力的感觉席卷了全身,双腿也沉铁一样提不起劲。

他是想过白无秋目的不纯,可没想到白无秋布局如此之密,居然瞒着他将碧春偷偷转移走。之前种种,不过是白无秋掩目的手段罢了,他还天真地朝坑里跳,殊不知白无秋已经打上碧春的主意了。

可凭什么他每次都要落到下风,三年前那场无妄之灾,将他的棱角磨平,为了生计,他忍气吞声,而今又被白无秋倒爬一头。

若天意安排他坎坷一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章景重新站起身,那团青火早已匿迹,空余几声急促的虫鸣,他弯腰捡下一块湿石,掷向一户空宅。石头落到地上,发出“哐哐”声响,伴随着墙壁荡出回音,在漆黑的胡同中异常清晰。

莫约持续了一弹指,回音才彻底消散,章景正屏息凝神,企图能找到一点头绪,身后却传来浩浩汤汤的脚步声,紧接着便是数道火光泄进胡同,将他照得无处遁形。

他强撑着眼睛,想去看对方的人马,然而与一位老者对上了目光,那老者立即露出贪婪神色,指着章景朝身边一个肥胖男子道:“季少爷,可疑的人就是他!”

章景一惊,这老头是方才哄骗他的老伯,竟然与季家苟同,将他出卖给季家。章景浑身倒冷,感慨人心险恶的同时,脚底生风一般冲进胡同深处。

季长书还没见着章景长什么样,就见对方溜之大吉了,盛怒之下,只好将报信的老头使劲推了一把,脸上的横肉一抽一抽的,泛着滑腻的油光。

“还不快追,别让他跑远了。”季长书插着腰,对着自家打手指挥道。

他好不容易转醒,第一件事便是要亲手抓了这些毁他喜事的大盗,为自家出口恶气。所以逢人就搜查,结果这个老头自告奋勇说有可疑人跑到这处来了。

于是召集人手前来围堵,势必要将此人抓起来好生报复。

可又跟章景何干呢,他来时季家就闹得乌烟瘴气,自己还没搞清状况,就被人诓骗到胡同中了。眼下又被那老头倒卖给季家,不得已逃避追杀,不但没见着碧春,反而将自己搭进来了。

章景到底是个普通人,即使曾经锻炼过一些时日,也抵不过人多势众,他就算有四条腿,也比不过对方训练有素。更何况胡同狭小,地面湿滑,跑起来非常吃力,加之对方手中都是些利器,稍微松懈就可能被划到身体。

看来白无秋的部下将季家得罪得不轻,章景的耐力快要耗尽,每次吸气喉咙都哽得厉害,所幸这胡同也不是太长,能看见面前的点点星光,就在他准备与广阔的空地来个拥抱时,脚下一空,竟是直直跌进水里。

这胡同的尽头是条河流!章景拼命扑腾着双臂,期望周围有什么东西能让他抓住,然而等待他的只有无情的湍流,将他一次次卷进水下。

季家的人见到章景落水,纷纷止步,季长书则捧腹大笑,这人居然如此愚笨,光闭眼逃跑不看路,反倒替他省心不少。

章景是个实打实的旱鸭子,不会凫水,四肢只能不停乱划。可他越是这样,反而呛得水越多,鼻腔和耳朵都灌了不少,不消片刻,身体便开始下沉,胸口好像压着一块巨石,窒息和绝望同时占据了他的身体。

视线逐渐模糊,脑海中走马观花般闪过这二十八年光景,章景痛苦地闭上眼睛,不愿回想。他蹉跎了半生,原以为能平凡度过余年,却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濒死之际,他最放心不下的是自家的老爹和碧春,可如今连见上一眼都难了。

意识快要断线的时候,一双一手将他捞起,整个身子跌入怀抱中。章景想趁着最后一丝意识去看那人的脸,奈何眼皮太过沉重,根本掀开不了半分。下一瞬,一双冰凉绵软的唇覆住章景的嘴唇,往他的口中渡气。

章景下意识的想推开,那人的手掌却紧紧扣着他的后脑勺,另一只胳膊箍住腰,好像要将章景揉进自己身体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章景终于彻底断线了,晕了过去。白无秋的唇还与章景紧贴着,不敢松开半分,等白无秋划到岸边时,已到了河流下游。

白无秋把章景抱到岸边,环顾了四周,眼前郁郁葱葱,树影重叠,不远处是一块垦地,种着花生一类的作物,还有几株零散的玉米。

旁边应该住有农户,白无秋放心不少,蹲下身子抚摸章景的脸颊,替他按压胸腹。没一会儿章景便开始吐水,白无秋追悔莫及,一边悔恨自己差点害死章景,一边给他渡气。

直到章景的身体开始回温,白无秋将人放开,重新抱入怀中,走向林子深处。

次日,晨光雾散。

章景睁开眼睛,见到熟悉的摆设,他不由得伸展了手脚,猛地坐起身来。

脑袋昏昏沉沉,像是刚刚灌过酒一般,刚想开口喊章老头,却发现嗓子又干又哑,发不出一点声响。

对了,昨日他为了躲避季家的追杀,结果不慎跌入河流,之后的事情,他只能断断续续记起一点。在他昏迷的时候,好像有人救了他,还往他口中渡气。

想到这里,章景莫名的脸红,他从小到大还没与姑娘亲近过,没想到自己的吻竟然以这种方式给了别人,而且那人极有可能是个男人。

不过能保下性命就不错了,只是他为什么是在自己家中。而且自己□□,连个能蔽体的衣物都没有。

房门忽地被推开,章景急忙将被褥遮住下身,白无秋端着一碗热粥,刚进来就看见如此香艳的场面,一激动,差点把碗给摔了。

一看见白无秋章景就来气,若不是白无秋,他也不会落得昨天下场,此刻白无秋还敢当着他的面出现,简直不把他当一回事。

“你还有脸见我,怎么,是嫌我还活着么?”章景没好气道,剑眉都拧成川字。

白无秋自知理亏,也不反驳,只坐到床边,将手上的粥搅开,吹了又吹:“景哥哥,先吃饭。”说着舀起一勺放在章景嘴边。

见他不答,章景别开头,拍开白无秋的手,却发现白无秋的手背有好几处红痕,拇指上还缠着布条。

章景愣了愣,随即将目光落到那碗粥上,白无秋连忙将手收起来,将粥放在桌边,用有些期待的眼神偷偷打量章景。

章景觉得好笑,白无秋还是这般恬不知耻,妄想用一碗粥感动他,“你没必要装可怜,你的饭我不会吃一口,告诉我,你把碧春藏哪儿去了?”

白无秋的笑僵在脸上,事情这么快暴露,他还没想好对策,可章景到底不好糊弄,他不知道是哪一环节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不肯说么,那就由我替你回答吧。

你收拢我爹,说服他答应你留下来,接着在村中收集我近些年的消息,让你那两个部下打听我身边的人。你们将目光放到碧春身上,但碍于我的阻挠,你只好让你的部下去搜寻季家,连碧春留给我的包袱都不放过,将最重要的帕子私自藏匿。

可惜你大意了,竟然将帕子落到我的床上,所以我知晓了碧春的夫家,一直按兵不动,等你们露出马脚。果然到了碧春出嫁日子,你开始不停试探我,傍晚便让你的部下动手,至于后面的老头,胡同里的青火,都出自你的主意,对吗?”

白无秋没想到,章景居然从那时便察觉到了,震惊之余,又暗自窃喜,幸好章景没有发现他出现在季家。

“景哥哥果真聪慧过人,既然如此,我便不隐瞒了。”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没有什么意义,反而会让章景越来越讨厌他,不如坦白说清,正好他这些天将证据搜寻差不多了。章景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了,就是不知章景知道他此番目的会不会抵触。

章景原本抱着双臂,等白无秋解释,却不想白无秋脱了鞋子上床,与他面对面对视。他不由得感到一身恶寒,刚想拉开身位,又想到自己光着身子,无处可退,只好任由白无秋靠近。

“说话归说话,别动手动脚。”章景嫌弃地瞥了白无秋一眼,不动声色将被褥朝身上提了提,刚好盖住肩膀以下,只是小腿失去遮挡,**裸展现在白无秋眼前。

白无秋吞了口唾沫,尽量将自己的目光移开,正经道:“景哥哥放心,碧春姑娘在我一友人家中,状态还不错,胡同之事也确实是我操纵的,但我绝没有想陷害你的意思。”

章景挑眉:“为何不把人带回来,那青火又是怎么一回事。”

白无秋道:“之前我让三水调查过,季家家底丰厚,养了大批打手镖师,我怕你救人心切,到时被季家人捉住把柄,所以让三水故意烧了沾了铜盐的灯笼,将你骗进胡同,想让你进到闲房中寻找碧春,这样就能与季家的人马错开。

只是没想到那老头竟然翻脸不认人,将景哥哥出卖给了那季长书,幸好有三水和二乔,将景哥哥救了回来。碧春的父母还不知发生了此事,若是让碧春回来,肯定会被送回狼窝,我只能将她暂且安置在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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