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预感

江涟就是那个苦等了自己二十年的人啊,他怎么能够忘了呢?还忘得那么彻底。

在少年时,自己不过才十六岁,整个司马家族被下令诛杀,韩烁不想看到如此庞大的家族覆灭,在行刑的那一天去求先王,而后改为了流放,却不想是流放到宁古塔,环境的恶劣程度可想而知,族中老年小孩占大多数,这样来一遭,这个家族也剩不了什么人了,但韩烁为了保住这个家族就跑到草原与江涟的父亲求情,还计划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劫人事故,他们从此留在了草原,司马昭如在十六岁到二十岁到来之前都没见过江涟,初次遇见还是在弱冠礼上才见到的他,那又是一场多么奇妙的相遇。

那是一个月光非常干净的夜晚,草原上的所有景物都笼罩在纯白静谧的月光里,像是一幅千里江山图,司马昭如是画中人,一个人在游荡着,明明身后的人都在庆祝,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在一个转角处,他碰见了江涟。

草原上的人大多都长得十分粗犷,但是江涟却长得十分柔美,眉眼深邃,那双比夜空还要漆黑的眼睛仿佛装满了星星一样,看向司马昭如的时候闪着亮光。就那一眼,司马昭如记住了他,之后每一天,司马昭如都会偷偷溜到那里去见江涟。

那里是禁区,平民不得入内,江涟每次都会支开身后的侍卫宫女,司马昭如就可以带他出去玩了。

江涟十五岁,却懂得知道怎么去爱自己喜欢的人,每天都会和司马昭如说喜欢你,但是司马昭如都不会回答,因为他不知道喜欢是什么,只是觉得和江涟待在一起会很舒服,仅此而已。

现在想想,只是当初太过天真,不想美化所有感情,原来自己早就喜欢着那个人。

但在另一个温柔的夜晚,连吹过身边的风都察觉不到的良夜,司马昭如被紧急带回中原,他翻身上马,十五岁的少年不过才到马背高,他好像知道司马昭如要离开,挽留似的抓住马上人的衣角,睁着大眼睛望着司马昭如,司马昭如怕他不会放开,马儿跑起来会伤到他,心中万般不舍却也狠心推开了他,扬起手中的马鞭,一句话都没有留下。

宫中琐事多,他又肩负重任,不出五六年就忘记得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有之后的十几年之久。

司马昭如跑到给江涟安排的住处,他能想到的地方就只有这里,这里离司马相如睡觉的地方很近,他刚到这里来的时候就指着这间房,说要这间。

应该就是方便观察司马昭如吧。

来到门前,司马昭如不带一丝犹豫,径直推开了门,站在门口看着里面。

江涟只点了一盏即将殆尽的烛灯,一个人坐着独酌,见有人来就抬了眼。

眸光微动,嘴唇微张,半举的酒杯在月光下映照出水光。他看到司马昭如鞋都没穿就跑过来就有些不满的皱皱眉,放下酒杯起身朝他走去:“怎么连鞋都不穿?”

司马昭如望着他:“子归,对不起......”眼中蓄满泪水,泪光像是星星一样。

“没事,”江涟轻笑:“真的没事。”声音都有些发哑。他伸手抱住司马昭如,把他抱了起来,司马昭如全然不怕,圈住他的脖子。

江涟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下次再急也要记得先穿鞋子,路上那么多碎石,踩到了有你好受的。”

司马昭如的双腿夹着江涟有力的腰,其实多少还是有些羞耻。

江涟轻轻把他放在床上:“在我这里睡下吧,我先去给你拿鞋。”他转身正想走,司马昭如拉住他的手:“别忙了,明天让下人拿过来就可以了,快些睡吧。”

“行。”江涟爽快应下,抱着司马昭如躺下去。

司马昭如闻到他身上的酒味,很淡的酒味。

两人呼吸交织着,司马昭如最后看了看江涟,也闭上了眼睛。

烛火在此刻也熄灭,淡淡的烟雾上升,融入月色。

司马昭如在二十岁的时候哪里知道这是一个超脱于兄弟情的感情,当时也没有多想,但江涟不一样,他早早就真的这是爱,比喜欢还要多,还要浓,可能偏偏是那颗深埋心里的种子,让他苦守草原二十年。

种子长成了草原上的苍天大树,扎根于那没有尽头的约定中,迷失在天地之间。

江涟还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却没想到心里酸涩更加沉重,闭着的眼睛都不能阻断眼泪从眼角流下。

司马昭如听见了他轻微吸鼻子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看见江涟用胳膊捂着眼睛,司马昭如起身,拿开了他的胳膊,透过月光,看到了他猩红的眼睛,轻轻叹了口气之后就俯身去轻吻他的眉心,安抚性温柔的对他说:“快睡吧。”

“嗯。”江涟抬手去抱着他,在他耳边轻语:“晚安。”

“晚安。”

这个夜晚就如那个良夜一样,安然静谧。

司马昭如身体好了之后就亲自视察韩谦诚的婚宴布置,江涟就跟在身后。

雕栏玉彻,到处都挂满了大红的“囍”。

江涟去给司马昭如去拿桂花酿,在后厨,一个人来到江涟身边:“王子,韩帝失踪多日,现在还未发现踪迹,今日臣发现有大批人马在找寻韩帝踪迹,事情好像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江涟的眼眸黯淡一瞬,薄唇轻抿,捏了捏手里的桂花酿:“嗯,你先回去吧。”

“奴遵旨。”

江涟长吁一口气,皱了皱眉,思考一番就又恢复原先的样子,戴上另一副面具拿着桂花酿出去。

虽说现在已经快到十月份,但是庭院中的四季桂却还在盛放,香气好像要飘满整座京城一样。

司马昭如坐在庭院里,其实今天是韩谦诚大婚的日子,他觉得自己不适合那种热闹的地方,就索性在院子里赏月。

今天的月亮很圆,银白色的月光照耀着宫墙,不用提灯也可以看清路,桂花落了满地,黄色的小花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苍白。

“昭如,桂花酿我给你拿来了。”江涟适时出现在司马昭如面前,他坐下,给司马昭如倒了一杯。

“谢谢。”司马昭如垂眸浅笑,拿起那杯桂花酿。

今年的桂花开的特别好,桂花酿也是十分醇香,他轻抿一口,桂花香气在唇齿之间绽开。

江涟不喜欢喝酒,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昭如,你怎么不去参加皇帝大婚?反而在这院子里喝酒,皇上的喜酒不好喝吗?”

司马昭如放下酒杯:“皇上的喜酒是桃花酿,我更喜欢桂花酿。”

“为什么是桃花酿?现在不正是桂花的季节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皇后姓桃,自是要迎合。再喝一杯就回去睡了吧,今天有点累。”司马昭如说,果真就只是喝了两杯就停下了,双颊已经染上了红晕。

江涟见他起身,自己也跟着起身,抬手拉过他的手腕,一起进屋。

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和司马昭如一起睡觉了。

在大半个月前,司马昭如刚洗完澡出来,江涟一时忍不住就扑了上去,给他脖子吸了好几个红印子,许儿正好要进来给司马昭如擦头发,撞见这一幕还以为江涟在欺负自家大人就把他赶了出去,还拿干净的毛巾把司马昭如的脖颈好好擦洗了一遍,自那天起,江涟都近不了身,别说睡一起了,踏进房门半步都会被轰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赶上许儿不在这个空档,江涟自然不会放过那么好的机会。

江涟拉着和司马昭如进房,刚转身就被司马昭如给拉着衣领贴上去,江涟弯下腰,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

肖想了那么久,终于到嘴里了。

炽热的呼吸交织着,一呼一吸间都是对方的气息,江涟想扒司马昭如的衣服,但司马昭如紧紧捂住衣领。

江涟的嘴唇和他分开,涎水还黏连着,在在黑暗中闪着光。

司马昭如说:“我不想......”

“试试,实在不行就不做。”江涟安抚性地亲亲他的眼窝。

司马昭如原本很坚定的,但江涟一个吻就动摇了他。

司马昭如僵硬着身体,江涟的打横抱起他,来到床边轻轻把他放下,粗糙温热的大手滑过身体的每一寸肌肤,司马昭如的呼吸都紧凑了不少。

“嘭!”一声巨响,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司马昭如更是连呼吸都停了,江涟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司马昭如脸一红,用手推了他一下,别开了脸,眼睛看向窗外:“别笑了,外面现在才开始?”江涟笑着低下头去亲吻他的脸颊:“嗯,应该吧。”双手捧着他的脸:“我们继续吧。”

窗外窗内皆是盛景。

许儿和好姐妹一起喝着酒,难得放纵一天,快要倒下之际,猛地想到什么:我家大人!一个没看紧就给了他一个空档,但是已经没有力气了,许儿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一躺下就睡着了。

宫里热闹了两三天,司马昭如也准备着要回江南,收拾好东西之后就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江涟下意识抓住司马昭如的手腕,司马昭如不管不顾地拿开了他的手。

江涟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司马昭如带着那人进了屋,很久,司马昭如才出来,神情变得麻木,和那人说:“把他赶出宫,我不想看见他。”语气冰冷,声音十分嘶哑,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是。”那人抬手放在胸口颔首,让两个手下带走了江涟。

江涟一直回身望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哽住喉咙,让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江涟眼睁睁地看着司马昭如被那个人轻轻揽着肩膀回屋里,江涟气得眼都红了,好像要溢出血一样。

看来一切都瞒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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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边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