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来说暗恋是种怎样的心情呢？”
姜柠的提问直白到让一旁正在喝汽水的女同学都不由自主被呛到。
岳山则像是被什么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中了一样，几乎倾注了他最为诚挚的情感说：“暗恋就像是一颗沉在水底的珍珠，只要稍微有光照在水面，这颗珍珠就会散发出莹润又温柔的色彩。尽管很多人觉得暗恋是一个人的狂欢，但如果有人会愿意为了这份情感更加勇敢，更加努力，是不是说明这份感情也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呢？”
旁边围着的同学们在听完岳山的形容都纷纷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暗恋的人就像是水里那颗感受不到任何波澜的珍珠，但若是喜欢的人愿意照亮他们分毫，珍珠会为了这束光释放所有能量。
岳山这番话显然很能打动人，就连姜柠都仿佛被他的话带入了久未想起的回忆。
那年姜柠因为家中变故休学一年，她躲在屋里用被子埋着头，像是这样就不用面对那些黑漆漆的镜头和尖锐又刺耳的提问。
秦娥为了姜柠请了心理医生帮忙治疗，姜柠在家待了小半年才终于有勇气出门看看。
那天姜柠被夺目的太阳刺得微微眯上了眼睛，与此同时她还看见了在她家院子门口站着，比阳光更闪耀的少年。
少年有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穿着纤尘不染的白色衬衫，那双略显锋锐的眼睛里盛满柔和。
他的手搭在旁边的自行车上，露出笑容对姜柠说：“走吧？带你出去兜兜风。”
姜柠坐上自行车后座，在少年的示意下将双手环绕在少年精瘦的腰身。
那次并不是姜柠动心的起点。
而是她终于有勇气，面对自己这份汹涌感情的开始。
……
不愧是拿过满分作文的人，岳山的隐晦告白让所有人都开始期待起了姜柠的反应。
但姜柠只是晃了晃神，将桌面上的黑桃A翻过来，表示提问结束，进入新的游戏环节。
接下来姜柠没再抽到过黑桃A或者是红桃A。
时间快到九点，姜柠叫了个同学来继续玩游戏，她和班主任说她想回家了，班主任过去抱了抱她，嘱咐姜柠到家记得在班群里发消息，还说希望姜柠未来顺遂。
班主任知道姜柠的家庭情况，也清清楚楚看见了姜柠这三年来是在为了什么而努力。
姜柠说了声谢谢老师，转身走出了包厢。
她离开包厢不久后岳山也赶紧和班主任说了再见，看见平日里稳重踏实的班长这般风风火火的样子，班主任微笑着叹息一声：“现在的小孩儿真是……”
岳山追上了即将走出KTV的姜柠，姜柠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下意识转身。
“我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回家会不会不太安全？”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这边离我家不算很远，你不用担心。”
如果被岳山送回去的话可能就没办法去买蛋糕了吧。
姜柠显然有着不想被他人轻易知晓的小心思，但岳山并不希望和姜柠的今天就此落幕。
岳山酝酿许久，他深吸一口气，觉得如果现在不说，将来想再找机会就难了。
“姜柠，刚刚的真心话大冒险，你是故意问我那个关于暗恋的问题吗？”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无非就是我喜欢你的时候恰好知道你也喜欢我。
岳山以为他能拿到这样的剧本，但姜柠却摇了摇头说：“只是恰好看见陈念珍望向你的眼神突然想到的。”
“ 陈念珍？”
坐在岳山斜对面，戴着眼镜，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一位女生。
此时的岳山显然没有空去想那么多，他看着姜柠无比认真地说：“姜柠，我喜欢你很久了，从见到你的第一面开始就在暗恋你，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简单而又朴实的告白。
按道理来说应该很打动人，但姜柠表情却不见任何波澜。
三秒而已。
岳山的神情从紧张期待，变成忐忑不安，逐渐转换为失望与遗憾。
“以前我听别人说过一句话，年少时的爱恋都是短暂的旅途，未来还有许多更加靓丽的风景在等着你，不要只顾着眼前的片刻欢愉。”
被姜柠这样委婉拒绝，少年面子有些挂不住，他原以为这次告白一定能成功，却没想到挫败会来得这样快。
他执着地问了句为什么。
姜柠转头望向天上的星星，唇边露出清浅的笑容：“因为我在等待未来的风景。”
过分执着于一段缥缈虚无的感情到最终只会伤害自己。
最初姜柠也曾满怀期待想着“永远”二字，可越长大她就越是能感受到“那个人”当时的心境。
人都是会成长的。
一成不变这个词听起来悲哀，但也包含着数不清的幸运。
去年生日姜柠许的愿是：“希望人生不要有意外。”
但她心里明白，能做到这点有多难。
岳山失魂落魄地离开，姜柠拿出手机找到她早就选好的蛋糕店。
见蛋糕店还在开门她松了一口气，进去买了一小块蛋糕。
她向收银员小姐姐要了一根蜡烛，在店里空出来的位置坐下后将蜡烛插在蛋糕里，又借了打火机点燃。
收银员小姐姐在旁边笑着为她唱生日歌，岳山方才的告白仿佛一点儿都没影响到姜柠。
姜柠对着蜡烛许了两个愿望。
「能让我再见他一眼就好了。」
「如果第一个愿望成真，我会试着不再喜欢他。」
烛火被吹灭，姜柠对好心的收银员小姐姐说了声谢谢。
她买的是店里由大蛋糕分割成小块的蛋糕，几口就能吃完，不会造成浪费，还有了点儿难得又珍贵的仪式感。
把樱桃蛋糕吃完，姜柠又买了些面包离开，这些面包卖完收银员差不多就能下班了。
姜柠重新走到大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想起方才两个愿望不由得笑话自己。
明明都已经决定不再去想，却还是会习惯性地作出下意识的反应。
少年与她早就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从他为了未来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开始姜柠就该明白，她不过是少年人生路途中暂时停靠的一站而已。
小时候姜柠不懂，所以闹别扭。
现在姜柠懂了，决定让自己放下，认真去追逐她的梦想。
未来很长，何必拘泥于眼前。
姜柠喝酒上头的时间有点儿慢，她走到小区门口才发觉脸颊和耳后根已经变得有些滚烫，人也晕晕乎乎的。
明明只是几杯果酒而已，怎么会醉得这么厉害？
看来得快点儿回家，洗漱完赶紧睡觉才不会发酒疯。
虽然姜柠家的小区已经有些年头，但这边的安保做得不错，姜柠晃晃悠悠拿出手机给班群和秦娥发去已经到家的消息，低头撑着腰走到院子门口，却突然发现路灯下居然站着个人。
清风拂过，吹散了姜柠脸上那点儿酒气，也将她绯红姣好的脸颊暴露在月光下。
越走近，姜柠的心就跳得越快。
没想到──
生日愿望居然实现了。
六年后的祁灏比当时要更高了些，眉眼更加深刻，短发依旧干净利落。
姜柠眨了眨眼，路灯的暖黄光线洒在她和面前的影子身上，她的神情很专注。
醉酒的后劲持续上涌，姜柠似乎听见对方说了句“我回来了”。
但她只觉得耳朵旁边嗡嗡作响。
为了能不破坏眼前的幻想，姜柠选择绕开“影子”回家。
她从书包里拿出钥匙，开门前还转头不舍地看了看伫立在那里的影子。
能见一眼也很好。
至少她生日这天很快乐。
姜柠还不知道她错过了什么。
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她摇摇晃晃走去浴室，洗漱完就躺床上睡了。
至于站在姜柠家院子门口的男人则是有些自责又懊悔地低下了头。
夜色渐沉，男人手里拿着许许多多礼物。
他原本想在姜柠生日这天将过去他没能参与的全都补上。
但姜柠却直接无视他回了家。
祁灏转头看了一眼姜柠家已经灭了灯的房间，过去的记忆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
小时候的姜柠抱着他说谢谢他，为他折千纸鹤，还帮他一起去图书馆找书。
生活的细枝末节对很多人来说或许并不重要，但这些都是祁灏在外求学工作的力量源泉。
可现在很明显。
姜柠在故意无视他。
那晚，祁灏在楼下站了许久。
谁能告诉他，生气的小柠檬该怎么哄？
-
姜柠这些年的作息已经形成固定，她习惯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出去晨跑，随后买早餐回来，洗完澡再看一小时书，吃完早饭之后出门上学。
虽然昨天喝了些酒，但姜柠很会照顾自己。
以前秦娥出去和同事聚餐回来之后总是会吃醒酒药，昨晚睡前姜柠也吃了一颗，醒来后她倒不觉得有多难受。
按照往常的规律换好衣服出门晨跑，姜柠在玄关看见了秦娥的鞋子，她出去回来顺便也给秦娥带了一份早饭。
回到家秦娥还没醒来，姜柠把早点放在餐桌上，回屋洗漱之后去她爸爸以前工作的书房里选了几本书。
姜柠的爸爸姜原鑫是一位法官，姜柠从小的愿望就是能成为和姜原鑫一样伟大的人。
可八岁那场变故之后姜柠开始厌恶这个职业，有很长一段时间姜柠认为是这个职业带走了她的父亲。
但随着秦娥的悉心教导和祁灏的耐心陪伴，姜柠逐渐减少了这份偏见。
错的从来都不是不肯妥协的姜原鑫和法官这个职业，而是那些伤害他的人。
在书房拿了厚厚的两本法学书，姜柠看了眼现在的时间，决定稍微调整一下暑假的生活。
以前她因为吃完早餐之后会发饭晕所以决定先看书再吃饭。
但昨晚在聚会上她本就没吃几口菜，之后又被人灌了酒，虽然后面吃了蛋糕但还是觉得肚子空空。
姜柠走到餐桌前认真吃起了早饭，才吃到一半就听到二楼的走路声。
应该是秦娥醒来了。
"柠柠，怎么暑假了还起这么早啊。"
"我习惯了，慢慢调整吧。"
秦娥坐到姜柠对面拿了根油条衔嘴里，随便糊弄完早餐之后走到客厅从包里拿出生日礼物送给姜柠："宝贝十八岁生日快乐！"
姜柠的性格继承了她爸的成熟稳重，秦娥则是比较跳脱，即便四十多岁也藏不住她那颗没被岁月消磨的"少女心"。
"谢谢妈妈。"
"对了，你还记得以前住在对面的祁灏哥哥吗？我听同事说他回国帮他爸解决一起有点儿复杂的商业案子，他来找过你没有？"
姜柠差点没把手里的礼物盒拿稳。
祁灏回国了？
难不成她昨晚看见的——
不是幻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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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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