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裴屿恒一噎,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问。
李闻舟像个打不死的小强,倔强地凑上来,不过他识相了,没乱说话:“宋小姐,方才是我乱说的,屿恒还有伤在身,哪能喝酒。”
李闻舟这一提,倒是让宋亦舒想起裴屿恒是为救她而受伤,顿时卸下尖刺,她软和了语气:“伤未好全,确实不宜饮酒,裴公子平时还需多休息,少走动,饮食也以清淡为主,忌辛辣和重油重盐……”
“宋小姐说得对……我记下了……”裴屿恒笑眯眯接住话,心想这姑娘真好骗。
李闻舟眼一眯,上前一把搂住裴屿恒,打断俩人对话:“屿恒,方才忘了问你们来这里干嘛呢?买东西吗?都买了什么?”
李闻舟比裴屿恒矮了半个头,强行搂上裴屿恒脖颈有些吃力,那努力的样子就像只猴子单臂悬挂在树上,宋亦舒别看眼,咬着唇瓣憋笑。
这么好笑?
裴屿恒眉峰微扬,坏心眼地挺直身板,李闻舟果然搂得更吃力。
“你——”李闻舟狠狠瞪他。
裴屿恒边拔下李闻舟的手,边和宋亦舒说话:“宋小姐,那套头面应该包好了,等会让他们送去宋府吧。”说罢,在李闻舟后腰狠掐一下,示意李闻舟附和他。
“呃……”李闻舟面庞扭曲一瞬,强绷着表情道:“首饰而已,不值几个钱,况且钱没了还能再赚,情谊没了可就真的没了。”
于是在俩人不断游说下,那套头面还是被送到了宋府,宋亦舒不放心,跟嫂嫂打了个招呼后也跟着回去。
宋亦舒闺房。
宋亦舒趴在桌上,盯着桌面大大小小二十多件首饰叹气,她手指点点其中一件,哀叹道:“这么贵重的东西,就算买下了我也不敢戴出去,早知道就不要了。”还欠下这么大的人情。
从小到大,能让宋亦舒后悔的事不超过十个手指头,这算一件。
冬梅捧着药汤进来,没敢应宋亦舒的话:“小姐,这是今天的药,温温的,刚好能入口。”
没有玉神丸时,宋亦舒一天三次药,研制出玉神丸后,她喝药次数慢慢减少,现下吃了近一年的玉神丸,喝药次数已经减少到一天一次,若是在炎热夏天,因天气热,还能不喝药,只需在感觉身体不舒服时及时咽下一颗玉神丸便可。
收回思绪,宋亦舒端起药碗埋头喝。
“咕噜噜——咳咳——”
“小姐——”冬梅拿着帕子抵在宋亦舒唇边,手掌一下一下轻拍宋亦舒后背,帮她顺气。
喝得太快,呛到了。
宋亦舒微闭双眸,一只胳膊撑在桌上,细看竟在发颤,她眉头微皱,胸膛不断起伏,是在调整气息。
“呛到了,不碍事。”宋亦舒捻起蜜饯,轻咬一口,又指指桌上的头面道,“这套头面贵重,一定要收好,压箱底吧。”
冬梅应是,将首饰拿下去时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又看,十分忧心自家小姐。
冬月掀帘进来,看见宋亦舒面庞苍白许多,不禁担忧着上前:“小姐脸色这么不好,可吃了安神丸?老爷还在家,要不要请他来看看?”
“喝药呛着罢,不是什么大事。”宋亦舒道,“是不是传饭了?”快至酉时了,平日家中都是这个时辰开饭。
冬月果然点头:“是呢,我回院子途中遇见春兰姐姐,将她拦住了问,春兰姐姐说厨房今儿炖了牛肉,放上药膳一起,炖上整整一天,香得整个厨房都闻到,午后厨房还整了茯苓牛奶,可惜小姐和大少奶奶出街,没能喝到,便把你们的份儿放在灶台温着,说是小姐饭吃得少,睡前要饿了便喝上小半碗,能饱肚,能美容,还助眠。”
宋亦舒弯眼一笑,胸中那股郁结消散不少:“有心了,把我在街上买的糕点给他们分一分。”
“是。”冬月应道,又上前扶宋亦舒起身,俩人踱步到前厅。
饭桌上,宋家各人将今日大大小小的事都说一说,一家人说说笑笑,其乐融融,连侯在一旁的丫鬟都扬着唇角。
宋老爷夹了筷鸡肉丝到宋亦舒碗里,同她说道:“玉神丸这两日制成,到时再拿回来给你,你那里的还够吃吗?”
“够的。”宋亦舒想了想,又道,“不如等我自己去拿吧,后日,后日我再去医馆。”
宋夫人点点她鼻头,慈爱道:“又想出去了不是?天一暖就闲不住。”
宋亦舒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难得露出憨态:“听说城东新开了一家糕点铺子,是京城来的大师傅做的,很好吃,女儿去买点回来给娘尝尝,看是不是同传言一般好吃。”
宋老爷吃味:“怎么?就想着你娘亲,爹爹没有份吗?”
“有点有点。”宋亦舒赶紧接上话,又看向哥哥嫂嫂,“大家都有份,大哥二哥,还有嫂嫂,都有份。”
她睁着一双杏眼,模样认真,把众人逗得大笑,宋亦舒嘟嘟嘴,忙低头吃饭。
在家歇息两日,玉神丸吃到只剩两颗,宋亦舒赶紧打扮出门去往自家医馆。
制作玉神丸需大量名贵药材,煎制时还得把握火候,安仁堂够大,还有专门的煎药师,为了方便,宋老爷便把玉神丸放在医馆制,若是缺了某样药材也能及时补上。
安仁堂坐落在云州城中心,三层高楼,碧瓦朱檐,壮观耀眼。
此刻暮春时节,微风凉凉,日头不烈,正适合出行,街上游人摩肩接踵,宋家马车行了半个时辰才到安仁堂。
冬梅小心扶着宋亦舒下马车,店内药童认出自家小姐,忙上前迎接:“小姐您来了。”老爷说过两日后小姐来医馆取药,药童是特地等在这儿的。
宋亦舒“嗯”了一声,抬脚走进医馆。
春夏换季,天气反复无常,一个不注意便会受寒头疼,安仁堂里面被百姓挤得水泄不通,宋淮民和两个儿子以及其他大夫都在忙着为病人诊治,和宋亦舒也只是匆匆点个头打招呼而已。
宋亦舒心疼爹爹和哥哥们,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三人没多留,赶紧离开,给其他人腾地方。
药童把宋亦舒带到后院厢房,这是宋亦舒在安仁堂的歇息室,以前需要来医馆治疗,来不及回家便会在此歇晌。
厢房旁边是存放药材的药房,因为离得近,屋内弥漫着淡淡草药味,并不难闻。
药童把人领到房门前就走,于一刻钟后折返,回来时手上多了几个药瓶:“这是玉神丸,今早刚制好的,小姐请收好。”
宋亦舒打开瓶盖闻了闻,嗯,是这个味儿,随后挥退药童。
闲来无事,她不想回家,于是踱步到书柜边,手指来回略过摆放整齐的医书,随手抽了一本出来,倚靠在榻上看。
她斜靠着,脊背线条流畅,身姿越发凸显,腰肢纤细,雪脯丰盈。
身后靠窗,暖阳照在背上,十分舒服,宋亦舒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她轻叹一声,柔柔的,像只慵懒的猫。
冬梅见状,撤走宋亦舒身前的矮桌,再去箱柜翻出枕头和薄被,将枕头放好,被子盖在宋亦舒身上,她窗户没关,任由日光照在宋亦舒身上。
身心放松到了极点,宋亦舒缓缓磕上眼皮,沉沉睡去。
……
日头西斜,街上行人逐渐减少,安仁堂也到了收馆时候,宋亦舒一觉睡到自然醒,低声且吟长“嗯”了一声,声音柔媚,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听得冬梅都忍不住酥了半边身子。
宋亦舒揉着额角,双腿垂下塌,任由冬梅穿鞋,懵懂问道:“爹爹和哥哥们还没忙完吗?”
冬梅帮她穿好鞋,两手相对着拍了拍,站起身,“前头还有一两位客人,不过两位少爷已经在收尾,只需等老爷看完病人便回家。”
宋亦舒想了想,决定出去等他们。
到前堂时只剩一位客人,宋老爷和两个少爷都围在这位客人身边,四人说说笑笑,聊得热火朝天。
宋亦舒瞧着那位客人的背影有些眼熟,还没等她问冬梅,前面的宋其尧已经发现了她,喊了一声“妹妹”。
下一刻,其余三双眸子齐齐看向宋亦舒。
宋亦舒神色微顿,也看清了那位客人的面容,她走过去,行了个礼:“裴公子。”
那位客人正是裴屿恒,今日他是来复诊的,没想到能在遇见宋亦舒。
她似乎在刚睡醒,面中有淡淡红晕,眼尾也是微微泛红,喊他时的声音夹带一丝娇软……裴屿恒背在身后的手猛然握成拳,手背青筋凸现。
宋亦舒问自家爹爹“要回家了吗”,宋淮民抚着胡子道:“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屿恒,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吧,吃个饭再走。”
裴屿恒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他今日过来便是看看能不能顺势到宋府去,没想到宋老爷主动开口邀请,他顺势道:“多谢伯父邀请,我已在泰兴楼订了一桌佳肴,不如叫人送到府上,算算时间,也和我们同时抵达。”
他又要去家里吃饭。
宋亦舒揪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眸垂下,盯着绣花鞋,一点都不敢抬头。
“这……”宋父犹豫。
裴屿恒看出他态度松动,顺杆子似的往上爬:“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况且我来诊治抓药,安仁堂都不收药费,那我请大家吃一顿饭总可以的吧。”
宋其尧轻叹一声:“好吧,我先给你开个方子,抓了药我们就回去。”
“多谢伯父。”裴屿恒拱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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