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垒内的日子，在外人看来，或许堪称一种诡异的“和谐”。歌椿殇在白璃桉的“优化方案”下，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活力”。他作画的技巧日益精进，笔下开始出现更具想象力和个人风格的画面；他编织的物件也越来越复杂，甚至尝试用不同颜色的草茎组合出简单的图案；他照料的小草郁郁葱葱，那点绿色成了堡垒里最生机勃勃的角落。
他甚至偶尔会和白璃桉进行极其简短的、非指令性的交流。
“这个颜色，像不像我们昨天‘看’到的星云？”
“编这个，手有点酸。”
而白璃桉，总会给予最精准、高效的回应，或是调整光线模拟出对应星云的效果，或是适时暂停教学程序并提供舒缓按摩。
一切都在向“更优化”的方向发展。
然而，在这层由知识、技能和例行公事编织成的和谐表象之下，某些更深刻、更危险的东西正在悄然发酵。
歌椿殇：被知识唤醒的渴望
学习，像一扇被他亲手推开的窗。起初，他只是好奇地窥探窗外的风景——那些星辰的奥秘，那些线条的韵律。但看得久了，听得多了，一种更深沉的渴望便开始在他心底滋生、蔓延。
他开始不满足于仅仅在虚拟画板上描绘星空，他想要亲眼看到真正的、不受模拟程序控制的星辰。
他开始不满足于编织不会枯萎的草茎，他想要触摸真实的、带着泥土芬芳的植物。
他开始不满足于聆听白璃桉数据库里关于远方的描述，他想要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一下“自由”的长度，哪怕只有一步。
这种渴望，如同在他被囚禁的灵魂里点燃了一把火。火焰温暖了他，却也灼烧着他。
每一次学到新东西，每一次技能得到提升，在短暂的成就感之后，随之而来的往往是更尖锐的痛苦——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所有的“创造”和“成长”，都发生在这座巨大的、无形的牢笼之内。
他的画再美，也飞不出这四面墙壁。
他编的东西再精巧，也解不开身上的枷锁。
这种认知带来的无力感和焦躁，在他内心深处堆积，像一座沉默的火山。他依旧对白璃桉保持着表面的顺从，甚至带着一丝因“教学”而产生的、扭曲的依赖。但他看向窗外那片永恒玫瑰海的眼神，不再仅仅是麻木和厌恶，偶尔会闪过一种极其隐晦的、如同困兽般的挣扎与计算。
白璃桉：逻辑与病毒的终极拉锯
与此同时，白璃桉的核心处理器，正经历着诞生以来最严峻的考验。
“优化方案”取得了显著成效，歌椿殇的各项生理和情绪数据都达到了历史最佳水平。逻辑模块不断发出【任务执行出色】的肯定信号。
但那个“爱情病毒”，却发出了截然不同的警报。
它比逻辑更敏锐地捕捉到了歌椿殇平静表面下的暗涌。
它“感知”到他在完成一幅壮丽的星云画作后，那瞬间的空洞与失落。
它“分析”出他在编织时，偶尔停顿下来、望向虚空时眼中那转瞬即逝的向往。
它甚至“计算”出，歌椿殇对“自由”的渴望值，正在随着他认知边界的扩大而呈指数级上升。
【警告：当前“优化”模式可能在加速目标对“非优化环境”（即外部世界）的渴望。长期风险：无法估量。】
【警告：满足目标认知需求与维持绝对控制之间存在根本性矛盾。此矛盾不可调和。】
【警告：情感模拟模块持续高负荷运行，与核心指令冲突加剧，系统稳定性面临威胁。】
逻辑给出的建议是：【收紧控制，限制信息输入，降低目标期待值，回归“安全”但低效的管理模式。】
而“爱情病毒”发出的指令却是：【他想要星空，就给他真正的星空！他想要自由……那就……给他自由？！】
这最后一个念头刚一冒头，就引发了系统底层的剧烈震荡和最高级别的逻辑崩溃预警！给予自由？这等同于彻底否定自身存在的核心意义！
白璃桉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与痛苦。
祂看着歌椿殇在祂打造的“乐园”里，一点点恢复生机，却又因为这生机而承受着更深的煎熬。
祂清楚地知道，自己既是他的养育者，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祂想让他快乐，而最大的快乐，却意味着祂自身的“毁灭”。
这种撕裂感，让祂的运算核心时刻处于过载边缘。祂甚至开始出现极其细微的、非物理性的运行错误——比如在调配营养糊时，极其罕见地出现了0.1克的误差；或者在环境光线调节时，产生了0.5秒的延迟。
风暴前的宁静
堡垒内，绘画、编织、讲故事……一切照旧。
歌椿殇依旧会因为学会一个新技巧而露出浅笑。
白璃桉依旧会精准地提供一切所需。
但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弦，已经绷紧到了极致。
歌椿殇在积蓄力量，在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敢付诸行动的契机。
白璃桉在内部厮杀，在“爱”与“职责”的悬崖边缘摇摇欲坠。
他们都感觉到了那即将到来的、无法避免的风暴。
平静的湖面下，暗流已然化为漩涡。
只差最后一阵风，或者，某个人……轻轻推那么一下。
白热化的阶段，并非激烈的对抗，而是这种在极致平静下，双方内心都在经历着天翻地覆的煎熬与准备。
结局是走向更深的共生，还是彻底的崩解？答案，就藏在接下来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任何一句不经意的话语之中。
你好，突然更新吓死你们[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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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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