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035 胜归家

秋冬交际,大军班师回朝。此一次,曹操领兵平定乌桓与辽东,算是彻底安稳北方。自此,中原北部地区再无人可与曹操争锋。

大军回府的前一日,曹叡因为白日里疯跑,淌了一身的汗,将身上的外衫脱去,又吹了秋冬的寒风,到夜里发起高烧来。

乳母来禀告阿芙的时候,阿芙正洗漱好准备上床就寝,只听乳母凄厉地呼喊着:“夫人,不好了,小公子发了温病,大夫已经去看了,但小公子难受得紧,直念着要母亲。”

阿芙从前是绝不敢想,一个人寻常的感冒发烧居然能把自己从温软的床榻上拽起来。阿芙甚至没有任何迟疑,就立马穿衣、连发都未束,就动身前往院内次室曹叡的居住。

还得曹叡是自己生的儿子啊。

阿芙复又想起自己小的时候,父亲与母亲带着生病的自己连夜赶往医院挂急诊的经历。果然,照顾得曹叡久了,才会明白当初父母对自己的恩重。

阿芙念及或许再难见到自己在未来的父母,面上神色更显担忧、焦急。她步履匆匆地赶至曹叡居住,推开屋门,便直闯进去,到望见床榻上躺着正在哼哼唧唧、睡又睡不好、面颊酡红的曹叡,无奈地叹了口气。

曹叡看见她,小脸上有一瞬的欣喜,但欣喜很快被病痛湮灭,变作苦恹恹的弱声:“阿娘……”

阿芙忍不住,在他床边刚坐下,张口便是责备道:“曹阿愿,阿娘是怎么同你说的,秋冬、冬春季节即使热一点也不能随便脱衣服,否则感染风寒、发了温病,难受得只能是你自己。你今次怎么这么不听话,下次还敢不敢了?”

曹叡生病,本就情绪脆弱,又见阿芙一来就是骂他,当即瘪着嘴大哭起来,一把钻进阿芙的怀里,哀嚎:“阿娘,叡儿下次再也不敢了。阿娘不要再骂叡儿了,叡儿难受,好冷又好热。”

听到才几岁的孩子和自己撒娇,又是在病中,可怜兮兮的,阿芙顿时心有不忍,莫可奈何地再一叹气,随之收紧双臂,将曹叡牢牢地抱在怀中。

阿芙一边轻抚他的背脊,一边柔声安慰:“好,阿娘不骂叡儿了。阿娘给叡儿道歉,即使叡儿做错了,可叡儿在生病,阿娘更应该先关心叡儿才对。叡儿别怕,阿娘在呢。”

曹叡的哭声先是越来越凄惨,而后哭得久了、累了,又渐渐变得低缓。他的话语也变得断断续续、似有若无起来,“阿娘,叡儿好热。阿娘,叡儿难受。”

阿芙瞧着曹叡多半又是半睡半醒过去,小心翼翼地将他重新放回榻上、枕着软枕躺好。随即,小声地吩咐陪侍的乳母,“劳烦去打一盆冷水来,再拧一块干净的帕子,给小公子冷敷冷敷。”

乳母顺从地答应着。

到乳母拧了冷帕子回来,递给阿芙,阿芙轻覆在曹叡发烫的额头上。曹叡感受到一丝冰凉,稍微舒服了些,但也立马苏醒过来。

小小的孩童用稚嫩的五指抓住母亲温暖的手掌,撒着娇更说:“阿娘,叡儿睡不着。阿娘给叡儿讲故事吧,叡儿想听故事。”

曹叡的眼角还有几滴未干涸的泪珠,凄凄惨惨地挂着,映衬着他粉团的小脸,说不是上可爱还是可怜。

阿芙揉着他轻软的发顶,笑着答应:“叡儿想听什么故事呢?”

曹叡思忖了一会,说道:“还想听上次那个猴王的故事。猴王上了天庭以后,怎么样了?”

这是阿芙与曹叡只说了一个开头的《西游记》的故事。

阿芙嗓音轻缓地继续往下说去,“猴王上了天庭啊,被玉帝封做弼马温。弼马温只是一个养马的闲官,猴王每天整日无事,野性被压抑得太狠,又机缘巧合得知玉帝并非真心要封他做仙官,只是搪塞他,嫌弃他法力高强、难以约束,猴王忍无可忍,在天庭大闹了起来。”

“他吃光了王母娘娘的蟠桃,又毁了蟠桃宴,还偷吃了太上老君的金丹。更去东海抢走了定海神针,撕掉了阎王爷的生死簿。回到花果山后,玉帝派了二郎神和托塔李天王去捉拿猴王,但是他们都打不过猴王。”

“猴王好厉害啊!”曹叡发出虚弱的感慨。

阿芙赞同地点点头,不过没忘记纠正,“猴王确实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又生性烂漫,可是因为没有被认真地对待、教导,做错了事情。虽然不全是猴王的责任,但是做错了事情就要接受惩罚。眼瞧着玉帝与众仙家都拿猴王没有办法,于是玉帝去请了西方的如来佛祖。”

“如来佛祖将猴王压在五指山下,整整五百年。”

曹叡又是惊讶地“啊”了一声,然后抓着阿芙的手,不好意思地说着:“阿娘,帕子不冷了,叡儿又觉得好热。”

阿芙耐心地一边给他讲故事,一边拿了帕子去旁边的铜盆里沾了凉水重新拧。

她再次把帕子放到曹叡额上,告诉曹叡,“叡儿,阿娘会一直在这给你讲故事,你闭上眼睛听好不好?如果能睡,就睡一会,阿娘不会走的。”

“阿娘真的不会走吗?”曹叡担心地反问。

直到看见阿芙坚定地颔首,曹叡方才缓慢地闭上眼睛。阿芙的嗓音轻柔又温暖,听着听着故事,曹叡就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阿芙望见曹叡睡着,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总算稍稍宽心地将曹叡的被衾掖得更紧些。自己则就靠在曹叡的床边闭目小憩一会。

翌日,府中的内眷都前往外院迎接得胜归来的儿郎们。卞姝第一个迎将上前,看了看曹操与自己的三个儿子,嗔怪地说着:“司空与丕儿、彰儿和植儿,都黑了、瘦了,可是在军中吃得不好?若非司空你实在不愿,就应让我随军,好照顾你们父子的饮食起居。”

曹操一本正经地笑着回答:“我哪里不想让夫人你随军,只是极北之地有戈壁、荒漠,条件实在恶劣,夫人一个弱质女流,我如何舍得让夫人受苦?下次,下次我再出征,一定带阿姝你同行。”

卞姝担忧的神色这才稍稍缓和。她刚与曹操说完话,以环夫人为首的几位如夫人也纷纷拥簇上前,对曹操嘘寒问暖。

卞姝不争也不抢,就去关怀自己的三个儿子。曹丕瘦了;曹彰更黑了;曹植黑了、瘦了,但也长了个子,现下看过去已经和他的丕兄、彰兄差不多高。

曹节揶揄曹彰,“从前彰兄只是发黄,如今不仅发黄还肤黑,真是越来越不俊俏了。”

曹彰生气,还穿着铠甲就是要去抓曹节,搂着曹节的脖子,略微使力地挤压。曹节吃痛,张牙舞抓地挥着手要打曹彰。

前堂内,一派温馨和睦,妻子体恤丈夫、母亲疼爱孩子。但是,曹丕环顾四周,并未望见自己的妻子与孩子。

曹丕一时心不在焉,卞姝瞧出来,与他解释说道:“丕儿,阿芙她许是昨夜照顾叡儿,太操劳了,这才没有出来迎接。”

卞姝还不知晓曹叡生病的事情。

曹丕却是不信。他先入为主,在心里有了其他的答案。曹叡已经不是婴孩,如何需要阿芙整夜的照顾?一定是因为阿芙记恨自己杀了她的前任夫婿。

曹丕气极地发出一声轻嗤,随之也懒得再看这前堂内的夫妻情深、夫妇和谐,当即与卞姝拱手作揖,说道:“阿娘,儿子累了,就先回去休息。”

卞姝瞧着他面上确实有几分疲惫,没阻拦,殷切地让他快些回去,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再好好地睡上一觉。

曹丕离开,却是根本没回自己这些年常居住的书房,而是径直往阿芙的主屋而去。他已经想好要如何讥讽阿芙作为自己的妻子却对前任夫婿念念不忘的事情。

但是,他一推开门,里面阿芙根本不在。唯香蝉勤勤恳恳地在为阿芙铺床。香蝉回眸望向发出巨大声响的门外,见是曹丕回来,当即福身、施礼,唤:“公子。”

曹丕冷声询问:“夫人呢?”

香蝉坦白地回答:“夫人在小公子房中,小公子昨夜……”病了。只是不等香蝉把话说完,曹丕便是转头就走。身上的佩剑撞击着铁甲发出“叮铃哐当”的声响。

曹叡的房中。

曹叡睡了一觉醒来,身上的滚烫总算消下去不少,只还有一点微热,这两日再养养应当就能病愈。

曹叡从床榻上站起来,扑着要往阿芙的怀里钻,开心地说着:“阿娘好厉害,有阿娘陪叡儿,叡儿就不难受了。”

虽然小孩子天真烂漫,还不懂医理,但是他如此说话,实在让作为母亲的阿芙高兴。

阿芙喜笑颜开。

这时,门外传来几声严肃的对话。一个冷漠有些久远的嗓音,说道:“夫人在里面吗?”

乳母恭顺地回答:“在。”

“好,你们先退下吧,等会我进去看小公子一眼,你们顺便把小公子也带走,我有些话要单独与夫人说。”那个冷漠的声音又在响起。

乳母接着回答:“诺。”

而后,门扉突然“吱呀”一声,像是被什么人打开。伴随着“叮当”的声响,有一个高大挺拔的男子昂首阔步而入。

阿芙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曹叡已经欢欣鼓舞地从床榻上蹦下来,跑窜到那年轻男子面前,朗声高唤:“阿爹!阿爹,你回来了?”

曹叡张着手,要年轻男子抱,年轻男子的目光则是紧紧地锁在对面波澜不惊的妇人身上。

阿芙觉得曹丕的目光奇怪,但是转瞬,她正声厉色地大吼起来,“曹阿愿,你怎么回事,怎么又不穿鞋就赤足在地上乱跑?这温病刚好,还有风寒,就又想复发是吗?”

曹叡害怕地躲到曹丕身后,曹丕目光肉眼可见变得尴尬。曹丕假咳了咳,而后转身,有几分慌乱地说道:“我这刚回来,还是先去沐浴、换衣,再来抱叡儿。”

曹叡昨夜居然生病了?所以阿芙是因为照顾曹叡才没出来迎接自己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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