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049 是疾疫

大军入主荆州后,曹操派人将蔡夫人与刘琮看顾起来。一面派虎豹骑前往新野攻打刘备,一面收编荆州的水军和陆军。

水战是曹军的薄弱之处,而再往南,便是长江天险。曹操若想争一争那江东之地,就不得不信任、重用荆州的水军。于是,曹操以蔡夫人为质,命蔡夫人之弟蔡瑁继续任水军统帅。

而曹操派去卧龙岗上的那一队人,并未寻得刘备新任军师诸葛亮的家眷。也曾派人去还在荆州的黄府上问过,早在曹操入城之前,诸葛亮之妻、黄氏之女已被接走。而诸葛亮的胞弟外出游学,不知道踪迹。

曹操也就没再纠结这一人一家的事情,专心攻打起刘备来,除了留了部分兵力镇守荆州,其他将士皆随曹操追击刘备,一路往更南面拔营。

在曹操大军抵达新野前,刘备已经搬离新野,前往西南方向的樊城驻扎。曹操又继续追往樊城,刘备无力与曹操正面抗争,只得弃城逃走。不得不佩服刘备的是,他颇得民心,以至于有不少新野、樊城的民众跟着他一起逃亡。

这也就给了曹操机会。普通的民众未经过操练,在疾行中会拖慢大军行进的速度,曹操就还有追上刘备的可能。虎豹骑在当阳冲散刘备逃亡的大军,民众与家眷四散。曹操抓到了刘备的两个女儿,以及刘备麾下另一位军师徐庶的老母,还将刘备的妻子和唯一的儿子刘禅重重包围。

只可惜刘备麾下猛将赵云领兵救主,破开重重包围,携幼主刘禅逃出虎豹骑追击范围。曹操一面抱憾没有抓住刘备的儿子,一面感慨刘备的麾下有关羽、张飞和赵云这样的猛将,若是他们也能来投效自己多好。顺便还让麾下的几位将军,曹真、曹仁、夏侯尚等好好学学。

至于夏侯惇、张辽、许褚等人,曹操可不认为他们逊色关羽、张飞和赵云。

大军继续追击刘备,一直到夷陵江水附近,刘备等人得了关羽从江夏请来的援兵,乘船一路前往江夏。曹兵多是陆军,无法立刻搭船追上,只能暂放刘备等人离开。

不过,曹操手上抓到的刘备等人的家眷也颇可以做文章。

曹操命大半曹军以及荆州水军,前往江夏不远处的赤壁驻扎。曹军先在地上安营,荆州水军在船上建寨,待必要之时或者寻得可以将船停得更稳当之法后,曹军再上船。

曹操派人模拟徐庶老母的笔迹给徐庶写了一封信,直说曹操威胁,若是徐庶不弃了刘备前来投靠,就会将他老母杀了祭旗。麾下有认识徐庶的谋臣,都说徐庶是个孝顺儿子,一定会如约前来。

至于刘备的两个女儿,曹操瞧着威胁不到什么刘备,就交由曹仁自己处置。是嫁给族中子弟,还是麾下良将,反正只要别太委屈、过分,怎么样都行。

司马懿那里也从刘备的残部中白捡了个书童。曹操懒得多管,只命麾下赶紧想这乘船渡江的好方法,以及,听闻刘备想要联合江东的孙权,曹操暗中写信拉拢孙权。

然而,就在一切按部就班进行的时候,曹冲伴着军中许多将士都因风热病倒,白日里还死了几个小卒。

曹操倒不在意那些死去的小卒,本来出征作战就是会有伤亡,病死或者战死也没什么区别。但是他极其在意曹冲。

是夜,他当即放下自己手中的所有事情,前往曹冲的营帐探望。曹丕在营帐外迎接曹操。时已深秋,曹操的披风、衣袂被寒风吹得飒飒作响、猎猎翻飞。曹丕只着单薄的劲装,连甲胄都还没得来及穿,就赶到曹冲营帐中。

曹操望见曹丕没说其他的什么,只略为恼怒地责备:“曹子桓,为父与你怎么说的,让你作为长兄把冲儿照顾好了,怎么如今他也惹上了风热病?他若是有个好歹,为父定不轻饶你。”

曹操说完,直接略过曹丕,往营帐中钻去。

曹丕站在原地,因为光影暗淡,神色晦暗不明,但他还是恭顺地应道一声“儿子知错”,之后隔了片刻,才随曹操一起进入营帐内。

营帐里面,阿芙和卞姝,还有曹植都在。曹彰在外领兵操练,还赶不及前来。卞姝一直贴身照顾曹植,阿芙陪着卞姝。

曹操一进帐内,立马脱下妨碍的披风,询问:“阿姝,冲儿他怎么样了,军医怎么说?”那焦急的神情恨不得能直接将披风甩在地上。

卞姝看了一眼曹操,又越过曹操等了一会,待望见后面进来的曹丕,瞧见曹丕面上冷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回答:“冲儿他烧得有些厉害,军医说确实是风热,开了药、喂了,已经躺下,半梦半醒的。但若是不出意外,今夜就能退热。”

曹操已经脱好披风,随意地挂在旁边的衣桁上,匆匆地走近,即便听了卞姝如此说,他还是不放心,上前、弯腰、伸手,触摸曹冲的额首,再比较自己额头的温度。

发觉真的有些烫,曹操拨了拨坐在床边最近的卞姝,示意她给自己让位子。卞姝莫可奈何地起身离开,换而是曹操在床头坐下,抚着曹冲的发顶安慰:“冲儿莫怕,阿爹在呢,你安心睡,睡一觉醒来病就会好了。”

但是,曹操话音刚落,营帐外传来士兵的通报,“主公,军医派小的前来禀告,这一夜之间增加的风热病患实在太多。有的病症轻,有的病症重,刚刚又抬走了两个。会死人的风热病,军医怀疑……”

士兵的话还没说完,营帐外又传来另一个有些熟悉的嗓音,“主公,臣有要事禀告,还请主公一见。关于这突如其来的风热病。”

曹操想了想,对那个熟悉的声音道:“进来吧。”

“另外回去告诉军医一声,他的意思我明白了。”这句话就是对着外面的士兵说的。

营帐被掀开,带着一阵寒风,又阖上。

是穿着一身靛蓝深衣、芝兰玉树的司马懿。司马懿环视营帐四周,与站在帐下的曹丕对望一眼,而后拱手对着曹操说道:“回禀主公,臣也刚自军医那里前来。军医与臣皆怀疑此次大批将士同感风热,怕不是简单的风热那么简单。会在短时间内不停死人的该是疾疫。”

司马懿说这话,没有任何的避讳或者迟疑。而帐中的其他人听了,几乎都是为之一震。曹植不可思议地看看曹冲,又看看曹操,嗫嚅着道:“阿爹……”但他后面要说什么,已无法宣之于口。

卞姝亦是表情哀戚。

阿芙则是担忧地看了看曹冲,而后稍往后退了一步。疾疫?疾疫是什么,疾疫就是瘟疫,未来的传染性极强、会致人死亡的呼吸道感染疾病。若是曹冲也是这个病的话,他们这里的所有人没有任何防护地待在这里这么久,稍微一个抵抗力低下,就会被传染。

阿芙承认,自从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后,她就有些怕死了。从前觉得或许死还有可能回家,可是如今她多了一个牵挂——曹叡。

曹操倒是面不改色,身形也未有所动,只状若稀松平常地回答:“既是疾疫,就按照疾疫处理、救治。那些病故的尸首全都焚烧了,包括他们的衣物。他们待过的地方,以及军医的营帐周围全都用石灰打扫一遍。军医等其他医者,日常行医,当以布巾遮掩口鼻。这所有的举措,在冲儿、这座营帐周围以及其内,必须更加严苛、周到。”

“告诉军医,能救的将士就救,不能救的便罢。但是我儿曹冲,若是他不倾力相救,就等着陪葬吧。”

曹操一字一顿地说完,更加贴近到曹冲身前,替曹冲掖被角,摸曹冲的脸,郑重地承诺,“冲儿,你放心,无论是什么病,阿爹一定会找人医治好你的。”

“曹子桓,派人去找华佗。”曹操又在吩咐。

这时,营帐外再次传来其他士兵的通传,“主公,徐庶徐元直到了,请求主公让他与老母一见。”

曹操闻言,这才从曹冲的床榻前缓缓起身,整了整衣袂,准备往外走,路过帐下瞥了眼卞姝,说道:“阿姝,若是你往后不愿来,便别来了吧。这疾疫终究是会要人命的传染病症。还有阿宓。阿宓还有叡儿。”

卞姝却是想也没想便认真回答:“冲儿他身边总需要有个长辈贴身照顾。我戴好面巾、做好防护,应当问题不大。倒是阿宓是真的,今日离开这营帐,明日便别再来了。”

阿芙实实在在又受了自己儿子曹叡的恩惠。

她没像卞姝一样反驳。曹操也不在乎她会不会反驳,毕竟,曹操为了曹叡是真心不想让阿芙有个好歹的。

曹操随手扯了披风,径直往营帐外走去,对着帐外的士兵道:“我亲自去见徐元直。你去将他老母安顿好,不必再与其他俘虏待在一块。单独给他们母子准备一间营帐。”

士兵恭顺地称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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