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052 赤壁败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阿芙与卞姝虽然因为要照顾病重、不能起身的曹冲,连同曹冲一起,都没有去船上。但是,遥遥地在船下、营帐中,隔着篝火与月色,阿芙还是能倾耳一听这赤壁之战前夕的慷慨赋诗。

船上发生的事,阿芙大都不知晓,毕竟曹丕与曹植也不可能因为担心她和卞姝就时常来往船上、船下。

阿芙偶尔会想自己到底能不能改变赤壁之战的结果。想到素来威严高傲、意气风发的曹操因为赤壁之败仓皇逃跑,阿芙总是情不自禁地眉头紧拧。又想到曹丕、曹彰和曹植,不知他们三兄弟会否与曹操一起逃窜。更重要的是,如果真要逃,自己和卞姝呢?还带着一个身患疾疫的曹冲。

阿芙不由得又想起,曹丕上船前叮嘱卞姝好好照身体,顺便还对自己说了句“你也是”。念及这句“你也是”,阿芙联系当时曹丕的眼神,总觉得忍俊不禁。

她一会忧愁,一会又笑,弄得卞姝很是疑惑。但卞姝看她这样更多的是意趣欣然,笑着询问:“我们阿宓是在担心丕儿吗?”

被卞姝如此一点,阿芙霎时回过神来,赶忙一脸绝不可能的模样,坚定说着:“阿娘多虑了,我才没有想曹子桓,我只是、只是……只是怕这场大战万一有个意外,他们逃亡忘了带上我们。”

阿芙说完,为了显示自己没有心虚,还目不转睛地直勾勾盯着卞姝。

卞姝哑然失笑,而后回答:“就算是忘了我们,你父亲也不会忘了他最疼爱的儿子。”卞姝说着,转眸看了躺在榻上的曹冲一眼。

曹冲近来还是烧了退,退了又烧,军医的药方都换了好几张,但是病情依旧没有起色。稍微有点起色的,也只是一时之效,半天后,曹丕甚至烧得更严重了。

阿芙无法揣测卞姝是如何自然而然且坦荡地说出这句话的。自己的夫君很可能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但是一定会在意他儿子的生死。明明是阿芙看起来觉得还不错的夫妻关系,可其间亦有外人窥探不得的酸楚。

阿芙换而目光哀沉地依旧紧盯着卞姝,卞姝倒是不甚在意,甚至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停留,转而说起其他的,回望阿芙,笑意盎然,“阿娘突然发现,你与丕儿的关系比阿娘想得要好些,枉阿娘前些时日还替你们担心。”

阿芙被卞姝转移走了注意力,又在想要辩解,“我不是!我与曹子桓,我们……怎么说呢,反正没有阿娘想得那么好。”

阿芙移开目光,有几分郁闷。

卞姝则是笑意更甚,继续说道:“这夫妻之间的关系又不仅仅只是彼此以为的这般简单。因为曾经亲密无间,又不得不长时相处,可能一会争吵不休,转头就是浓情蜜意。阿芙你啊,也别太想当然了,丕儿那性子是个不会张嘴的。你呢,虽然憋不住气,但未尝深想过你与子桓如今到底是对什么样的夫妻。”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要想。”卞姝伸手去拉站在自己身旁的阿芙,意味深长地规劝,“你就慢慢和丕儿相处,慢慢在骤然之中感受你们的变化。毕竟这夫妻相处之道,也不是前人能尽皆概括的。与其多想,还不如等岁月沉淀。你总不会与丕儿分开,那你们就还有一辈子去磨合、改变。”

对于“一辈子”这个词,阿芙听了,不禁有些感慨。“一辈子”三个字、几十年,看起来好像很轻易,却是一个人的一生。更是自己这个人的一生,自己在未来过了前半生,难道就要在这汉末三国过完后半生?如果真的要这样,自己还会安心地待在曹丕身边吗,而不是去想探寻更多这段历史的风采?

阿芙不知道,对着卞姝先是了然地点点头,而后又迷惘地摇摇头。

此时,帐外,似乎从远处的连船上传来几声兴致勃勃地高呼:“来了、来了,他来了——”

阿芙被这个声音吸引,只期待地望了卞姝一眼,卞姝便明白她的意思,对她推了推手,示意她想出去看就出去看吧。阿芙感激讨好地又望卞姝一眼,接着,调头就往帐外去。

其实,待在营帐中、站在船下,看不见什么,但阿芙还是很喜欢看,一者凑个热闹,二者说不定能推断战事的进展。

从阿芙的视角望过去,只见眼前的长江之上,红霞蔽日,雁鸟横飞。残霞将江水都侵染得火红,粼粼的波光之下,无数船只与人的倒影。有人在振臂高呼,有人在翘首以盼,还有人站在船头远远地向着这边招手。

只是那轻浮于水面上的船只,在眨眼之间腾起一簇火焰。火焰顺风势急扑尽阿芙的眼帘。阿芙的瞳眸仿若被灼痛。

她耳边的欢呼变成哀嚎:“着火了,大船着火了,黄盖不是来投降的,他是诈降!快喊人来救火!”

“救命啊——”

“东吴的水军攻来了,为首的是东吴大都督周瑜——”

“割断绳索,未被燃烧的大船,赶紧驶离,其他人全部弃船逃生——”

须臾之间,已然不知这满目的红色,接连水天,到底是晚霞的余晖,还是漫天的火势。火势从一点变成一片,而后从一片变成处处,甚至顺着大船,烧到了岸上。

木材搭建的渡口,踏板碎裂,发出不断的“啪啦”声响,焦黑的木材轰然落入水中,又是“啪嗒”“啪嗒”的好几声。

阿芙呆愣住了。

这改变历史的规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能改变华佗的死亡,却无法改变赤壁之战、火烧连船的结局?

“吴军杀来了,快逃啊!”

耳边不知是谁在凄厉地喊着,而后,有无数人逆着阿芙面对的方向四散奔逃。阿芙站在路中,不停地被人冲撞着,有人撞到她的左肩,有人撞到她的右肩,还有个头不高的少年、稚童,撞进她的怀里。

只是再无人会如常地向她请罪,“甄夫人见谅,小的罪该万死,冲撞了夫人……”

“阿宓!”极其郑重、短促的一声将阿芙叫得回过神来,阿芙回眸向来人望去,那人为了走向她,亦是逆着千军万马。

下一瞬,阿芙的手上一热、一紧,已是被来人拉住。来人表情严肃、面部紧绷、眉头紧拧,着急地说着:“快走——”

“可是,阿娘与仓舒。”阿芙被来人拖着前行,虽没坠着身子不愿意走,但还是恍然想起什么,担心地说道。

来人义正辞严,“子文与子建已经去护母亲和曹冲离开军营了。如今火势漫天、吴军趁机来攻,我军伤亡惨重,只能撤兵、逃亡。快走——”

来人重复着,拉阿芙到军营尽头的马上。一路上,阿芙都有些恍惚,看不太清周围的景致,只能望见那拉着自己的来人侧脸的坚毅与分明的线条轮廓。

曹丕还是俊朗的,但这不是重点。

阿芙被曹丕抱上马,坐在曹丕的怀里,随前方疾驰的大军一同往军营之外突围。围堵在军营之外的是一群红衣银甲的士卒。

阿芙不认得,但敌军已自报名讳,“曹贼快来受死,你爷爷张飞在此。想你前些时日还追得我们刘军狼狈逃窜,如今可算是到了报仇的时候。曹孟德,我要你为我嫂嫂偿命,将我的两个侄女放归!”

张飞说的两个侄女,应该就是之前虎豹骑抓到的刘备的两个女儿。至于嫂嫂的性命,阿芙依稀记得,为了保护刘备的独子刘禅,刘备的靡夫人命殒当阳。

阿芙回头对曹丕道:“如果只是我们这些败军、残将,即便能突破张飞的包围,但张飞之后未必不会有赵云、关羽,只怕难以脱身。”

曹丕一面纵马、提剑与敌军抗击着,一边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你提过火攻的事情,我劝了父亲留兵在附近的乌林驻扎。只要摆脱了张飞,徐晃将军会来接应我们。”

“坐稳了。”曹丕急促一声,长剑携带寒芒与杀意贴着阿芙的颈项而过,刺穿对面敌军的胸膛。

拔剑的一瞬,鲜血飞溅而出,阿芙惊呼一声,闭着眼,往曹丕怀里靠去,想躲。但是,最终鲜血并未渐在自己身上,而是被突然转向,换而位于自己背后的曹丕全部挡下。

曹丕挡过血渍,又重新正身,继续向前突围。他告诉阿芙,“无论你现在是什么样的心境,害怕也好,恐慌也罢,你就算是哭死,我也没空安慰你、哄你。”

阿芙不可思议,着急地嗔怪:“你还有空和我说这些?你放心,在生死面前,求生早就超越了害怕与恐慌,我不会哭,你专心应敌。”

“曹子桓,我今日要是死在这里,就算去了阴曹地府,我也要找你麻烦。”阿芙愤愤地威胁道。

曹丕听见,竟然还笑了一下,虽是轻蔑,但俨然让阿芙不解。曹丕一本正经道:“你放心,你死了,我给你赔命。”

阿芙愣了愣。

其后,曹丕一路破敌,长剑顺着马匹冲刺的方向,出剑迅猛、收剑果决,一时竟无往不利。前来靠近、攻击的敌军,无一不被曹丕斩于马下。

阿芙这才真切地感受到,曹丕曾经与曹操说过,他的剑术虽不能于千军万马中斩敌将首级,但亦能破开重重包围。

“子桓,你护送伯父他们先走,我与曹仁携虎豹骑断后。”

眼见包围圈被撕开一个口子,曹操已经率先冲了出去,驾马靠近曹丕的曹真,一边郑重其事地说着,一边挥枪与四面的敌军交战。

曹丕未作迟疑,直接说了句,“好。”而后道,“你与曹仁快些跟上。”便驾马携阿芙追上前面的曹操,往北方逃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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