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通银行催款电话打来时,岑奕光正在珠宝店里挑钻石项链。结账时,他略过账单上的一长串数目,爽快地签上名字。这些费用在他“嫁”进唐家后都可以一笔抵消,不算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讨唐明珠的欢心。
唐明珠曾提起,他哥哥是明珠科技的董事长,这是一家拥有两千名员工的企业,同时也是本市最有发展潜力的企业之一。而他现在非常需要一份工作,一个光鲜亮丽的职业身份。最好的结果是唐明珠主动邀请他进入明珠科技的权力中心,当然,就目前两人的感情状况来说,这几乎是天方夜谭,但他热衷于挑战不可能的事。
买好礼物后,他在一间中餐馆解决晚餐。就餐时,他思考接下来的计划,该这么对付唐明珠不断切换的“两种人格”。也许,他不该太热情,女人有时不喜欢太热情的男人,适当的冷漠反而会让女人产生征服的兴趣。
他对自己总结的言论频频点头时,几位女客人走进了餐厅。
“早就说过她很奇怪,你们都不信我。”
“可她也不缺钱啊,为什么这么干?”
女人们的声音来到他身后卡座坐下,继续聊着刚刚的话题。岑奕光无意偷听,但她们的声音不请自来,一个个夹杂着兴奋的字节欢快地蹦进耳朵。
“她从大学开始就只喜欢两种男人,要么有钱的,要么有女朋友的,要是两者都有,那么恭喜他,已经被周太后锁定了。”
“我记得你跟她是大学舍友,周太后真这么没品?”
此时,另一道女声从岑奕光身后响起,“忘了。”
原来还有第三个女人,她就坐在岑奕光身后,两人背靠着背。
“明珠,我记得你还跟周太后在宿舍打过架,是我记错了吗?”
“你记错了。”
岑奕光咀嚼的动作一顿,挺直了腰。
一个女人迫不及待地问:“快说说你那个岑奕光,我快好奇死了,他到底是做什么的,长得好像小白脸。”
女人们发出暧昧的笑声,岑奕光压抑住转头的冲动,他认出另外两个女人,黎昭和钟可。
唐明珠说:“不知道,我没问过。”
黎昭问:“帅是挺帅,可惜长得有点矮,你那天穿着高跟鞋,居然跟他差不多高。”
钟可说:“明珠也不矮啊,一米七三呢。”
黎昭又问她两人怎么认识的,谁先告的白,明珠三言两语交代了。接着,黎昭问了一句岑奕光最感兴趣的问题,
“说实话,你爱他吗?”
唐明珠沉默片刻,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了这个问题。
“这很重要吗?”
钟可说:“也是,谈恋爱就图个高兴,反正又不一定结婚......”
“我们会结婚。”
“好吧,我现在搞不懂你是怎么想的了,但是我要提醒你,跟一个疑似凤凰男的帅哥结婚存在很大风险,况且,他看起来很会讨女人欢心。”
“也许吧。”她的语气听起来毫不在意。
也许吧。什么叫也许吧,难道她不在乎自己出轨。
接下来的话题不再围绕两人的恋情,唐明珠退出了对话,充当倾听者,偶尔发出单个音节,嗯,哦,好。这是冷若冰霜的唐明珠,对任何事保持距离。
女人们离开后,他去了酒吧。
其实他挺喜欢这个地方,但谈恋爱之后,他再没踏足过。今天,唐明珠的“也许吧”给了一个他踏足的理由。
迷幻的光束胡乱地飞舞,鞭打着舞池里的男女。他独自坐在吧台,一口一口地抿着酒。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为情买醉?他因为她的一句“也许吧”伤心了?
抿心自问,伤心不至于,却有点受伤。一个深陷爱情的女人,怎么可能允许另一半出轨。他要抓住她的爱情,不仅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为了一颗渐渐为她着迷的心。
喝到第九杯时,一位女人来到他身边,他转过头,被女人肖似唐明珠的侧脸迷惑了。正想跟她搭话,她却从酒保那接过酒杯,走了。
他的嘴还半张着,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失落地阖上。
女人走到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身前,拿出妩媚的笑容款待对方。两人交谈了几句,喝下手中的酒,便各自分开,男人走向吧台,来到岑奕光身边。
岑奕光斜昵男人,出于自尊心,他暗自拿男人与自己比较。
男人身高一米八八,相貌看不清,但西装革履,气势迫人,他指尖夹着一根燃烧的香烟,烟雾放任地荡漾,若即若离地触碰着男人紧抿的唇。
酒精上头的岑奕光很想找他茬,揍他一顿。
男人注意到他,抬起了夹着香烟的手,摸小狗似的,揉了揉他的脑袋。
岑奕光正要发火,男人却笑了,嗓音沙哑,“嗨。”
男人醉了。
酒鬼是不能惹的。尤其是打不过的酒鬼。
岑奕光白他一眼,拿起酒杯离开吧台。
男人也拿起酒杯,亦步亦趋。
一场意外地追逐就这么展开了,不管他往哪里走,男人的影子始终笼罩在他的头顶。
他在拥挤的舞池里停下脚步,回头大声叱骂:“滚远点,神经病!”
人们摇晃的身体像一股股波浪,簇拥着两人。
男人慵懒地吐出一口烟,在绚烂又迷幻的灯光之下,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可不怕男人,即使两人力量悬殊,若他豁出去,也能咬掉对方一块皮。
男人扔掉香烟,靠近他。
他攥紧酒杯,手臂的肌肉鼓起来。
密集的鼓点重重地敲打在心脏上,让人红了眼,慌了神。
男人的手犹如一根粗壮的棍子,带着迅猛的力道,从右边横劈而来,而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玻璃杯,朝男人的脑袋挥去。
所有动作都发生在一瞬间,必须要放慢,再放慢,才能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在碰到他身体的前一刻,男人的手倏地变化了,拥有了自主意识,它悄悄转了个弯,搂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往上一提。当玻璃杯即将碰上男人的脑袋前,两片喷着热气的唇,撞上了。
男人亲了他。
好,这下子,他非要跟男人拼个死活不可了。
他紧握拳头,狠狠地锤向男人的肚子。男人吃痛,弓下腰,吃吃地笑,笑完,又抬起下巴,欣赏他脸上的怒气。
“对不起。”男人说:“我失恋了。”
“你骗tm鬼吧。”
被揭穿了,男人也不尴尬,依旧是笑。他讨厌男人的笑。
“请你喝酒,别生气。”
“喝你ma个头。”
见他要走,男人说:“你不想报仇吗?”
“什么意思,找打?”
“我赌你不敢打我。”
放在以前,岑奕光会看出这是男人的激将法,他不该跟他继续纠缠。但现在,他醉了。于是他犯了不该犯的错,跟男人在舞池厮打起来。跳舞的人们为他们空出一块地,朝他们怪叫着,大笑着,嘶吼着。
打!打!打!
所有人都醉了。
人影幢幢,脚步纷乱,拳头软绵绵,落在胸膛,落在下巴,落在鼻子,像打情骂俏,像挠痒痒。人们的欢呼声盖过音乐。外围的人向里看,只看到两个抱成一团的人影。
岑奕光的记忆断了片,最后是怎么离开的,怎么到了车里,都忘了。只记得两个人在车里还要打,分不出胜负,就不停手。
他们打得很安静,逼仄黑暗的车厢里,喘息声此起彼伏。
最后更是忘了,怎么跑到一个亮堂堂的房间里。两人都累极了,躺在床上,气喘吁吁,这种时候,男人竟然还在笑,岑奕光一听他笑,就来气,怎么会有这么无法无天的笑声。这时,他又想起唐明珠的笑声。
两种笑声重叠在一起,让他怒火腾腾。
“闭嘴!”
他撑起身体,用手捂住男人的嘴。男人拉开他的手,搂住他的腰,一抬头,两片唇再次碰撞,“轰”一声,浑身的火烧起来,这次谁也没离开,誓要拼个你死我活,头破血流。
这一切都要怪酒精,不然平日里文质彬彬的人,怎么会突然像野兽一样,不分敌我地进攻,管他是谁,反正,他们只认准这片唇,他们的身体,也只认准这个同样跃跃欲试的身体。
来吧,来吧。
目光追着目光,**烧着**。纽扣、布料、皮带统统都是碍事的家伙。满地狼藉。
他趴在床上,男人的身影从背后覆上来。
有什么不敢的,他们是醉了的人,所有犯下的错,都不能怪他们。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是谁的电话响了,真恼人。没人管它,它就越嚣张,越要吵个不停。
岑奕光抓起手机,屏幕上的名字让他缓缓回过神。
他推开男人,跌跌撞撞地走下床,走了几步,看见落地窗前自己,又走回去,在地上找自己的衣服,被甩到一边的男人本想挽留,但酒精让他睡着了。
岑奕光头晕眼花,捡起衣服就往身上套,差不多像个人了,才走出房门。
走到客厅,他吓了一大跳,有个女人坐在沙发上。
女人见到他,倒是很平静,把他带到门口,还替他打开门。
他没觉得奇怪,走出门口,很有礼貌地朝对方说谢谢。然后进入电梯,按下1层。
他不知道这是哪,看见保安亭,就下意识地往那走,出了小区门口,他招手打出租车。
电话早就停了,他第一次没听她的电话,唐明珠也许会生气,也许不会。反正她也不爱他。
上了出租车,他口舌不清地催促司机赶紧走。
司机说,上车就喊走,你倒是说往哪走啊。
岑奕光说,去绿心小区。
他没看见司机翻了个白眼。
司机说,玩呢,这儿就是绿心小区啊。
岑奕光没明白,这儿怎么可能是绿心小区呢,他扭头望向窗外,看见保安亭,还有保安亭旁“绿心小区”的四个大字。
他打个酒嗝,说师傅你真快啊,这就到了。
然后塞给司机五十块,自己走下车,踉踉跄跄地往回走,还是那个电梯,还是那个楼层,一切都是他离开时那样。他并没有察觉。
他经过刚刚离开的2502,走进了25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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