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景和五年,冬至。
白帝城内一片哀怨,民不聊生,饿殍千里,皑皑白雪徐徐飘落,把原本衰败的白帝城银装素裹上,竟生出几分萧瑟美。
零散的马蹄疾驰踏雪而来,雪白的骏马染上几许血色和骑在马背上的那抹黑,甚是惹人耳目。
老马识途,疾驰过巍巍城楼,萧瑟无人的街道,直奔京兆尹府。
一个面容急迫的黑衣男子急忙赶过来把男子带回来的信笺直奔京兆尹府内。
书房内檀香四溢,案几后倚着个面容俊朗的少年。他正拿着一本《西晋人文地理》似看非看,沉思的神情,如同谪仙般清冷。
“情况如何?”宋景之头也不偏,清冷的对着来的人问道。
秦铭赶紧双手递上带血的信笺,缓缓道:“陆靖将军受困于落虎崖战殒。”
宋景之动作微顿,侧目看了一眼秦铭,伸手接过信笺,看似波澜不惊地看着信笺,看完随手往火盆里一扔,信笺当即焚烧殆尽,脸色平静得像什么也没有发生,“又是和当年岭南战役如出一辙,有意思!”
那陆靖曾少年封将,年纪轻轻就担起镇守边疆的重任,册封号威远将军,不仅在军中甚有威望,纵观整个西晋历代将军能少年封将也是极少的。
前些日子,边疆羌国来犯,陆靖受命领兵出击,平日里在庙堂向陆靖将军示好的大有人在,如今谁能料想到出征仅半月余,粮草供应不足,受困于易守难攻的落虎崖关口,无法突击。
向来行军都是,狼烟起,粮草先行的,如今却早早落个粮草不足,可见,朝堂风云变幻莫测。
暗卫闻讯赶去探究时,落虎崖血流成河,无一人生还,敌我不分的尸骨如同叠积木般堆在一起,鲜血染红的雪地,如同朵朵妖艳的冥界之花,艳丽而刺目。
寒风呼啸,血腥味四溢,整个落虎崖的场景就是一个人间地狱。
“逝破羌国,以死明志。”
宋景之细细品着这句话,手不自觉的用力捏紧了一下《西晋人文地理》嘀咕道:“如此......当真值得?”
“暗卫找遍落虎崖无一人生还,最后在落虎崖的必经入口处寻到断气已久的将军遗骸,但陆靖将军面容难辨,身中数箭,扶战旗而立。”
“呵,陆靖这等人物,最终也落了这么个下场。想来是朝堂上有人坐不住了,接下来恐怕是要变天了。”
秦铭微微一怔,“那我们要作何应对?”
宋景之不语,变幻莫测的朝堂,谁知道要作何应对,片刻后问道:“陆家当下如何了?”
秦铭思索片刻,摇头道:“据影卫回报来看,陆家现今并未知晓陆靖将军遇险,将军遇险的信笺应当2日后才传达白帝城。”
“逝破羌国,以死明志。这话很有意思,陆靖将军大概是领命出征的时候就已经预知自己一去不返裹尸边疆。
当下朝堂动荡,民不聊生,朝臣们各自为营或翘首观望,生怕站错阵营。
像陆靖将军这样手握重兵而又尚未站党的人,如无法拉拢过来为己所用,那便毁了他,借刀杀人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新鲜的手段了。”宋景之冷笑道。
秦铭急忙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定然也是危险的。”
“当下尚未知晓陆家人得知陆靖将军遇害后是何等反应,而晋帝又是何反应。”宋景之道,“且先安排暗卫密切关注陆府,至于朝堂上……随机应变吧。”
“是。”秦铭顿了顿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不知是否和此事有关。先前暗卫在路上发现也有其他人在暗中查探落虎崖。暗卫刚刚又在白帝城发现了对方的踪迹,能确定是五皇子那边的人。”
“五皇子?”宋景之蹙了蹙眉,“墨临渊?”
秦铭默认的点点头。
西晋建立已有数百年,因曾皇子夺位造成社稷动荡,此后便制定执行嫡长子为帝,其余皇子四下分封,如今却是皇子们纷纷准备上演夺位大戏?
当下的西晋,不仅内忧外患,政局动荡不安,更是国库亏空,各种天灾**不断。君王无所作为,储君更是软弱无能,朝中大臣纷纷暗地里站队各自相中的为皇子,形成了多足鼎立的局面。
“你怀疑此事和五皇子有关?”秦铭疑惑问道。
“难说,万人之上的诱惑力可不小。”宋景之沉吟道。
“也是,可这五皇子平日里表现得与世无争的样子,行为举止得体,世人皆人称雅君,若使这等手段实属下三滥了些。”秦铭愤愤不平的说道。
“呵。”宋景之嗤笑道,“给人与世无争的样子,你又如何得知他就是真的就与世无争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呐。”
“.......那此事你是怎么看的?”
“我怎么知道。”宋景之笑道,“我和五皇子君子之交,不熟。”
秦铭表示无语:“......好一个君子之交,好一个不熟!”
“然而,我想不明白的是另一个问题。”宋景之缓缓道出,“要抹杀像陆靖这样地位的人,五皇子是如何办能到的,而那从中作梗给陆靖断粮草的又会是谁?还有行军作战部署又是如何泄露的?看来这朝堂只是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汹涌。”
“不好说,我们有几次差点就抓住对方的踪迹,但结果还是跟丢了,有次还差点把自己暴露给了别人。”秦铭惭愧道。
“罢了,先暂时不要惊动对方”
自己家暗卫的实力如何宋景之是知道的,对方的人有能力反侦查反击暗卫的人,又怎么会是菜鸡。
“看来这五皇子不容小觑啊,平日里伪装得极好。”
宋景之冷冷的笑道:“这五皇子,身后怕是有什么江湖势力,隐藏太深了,认识这么久我竟毫无知晓,看来这与世无争的雅君,并不与世无争呀。
大抵平日里大家看到的雅君,只是他想呈现给人们看的假象罢了。”
“你的意思是五皇子没那么简单?”秦铭疑惑问道。
宋景之冷笑,把玩着手中的《西晋人文地理》,“何止没那么简单,是十分不简单,查,务必仔细清查。”毕竟如今,政局动荡,人人自危,知己知彼才能更好的自保。
“可墨临渊背后的势力想必不简单,若是惊动他,往后要继续探查就没那么容易了。”
“言之有理,但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知己知彼总归错不了。”
宋景之看不透墨临渊这个心机深沉的人,虽相识十余载,仍是泛泛之交。
这雪下得越发大,庭院的树枝都快压折了,这下的那是雪啊,分明是一场场生离死别,有多少人是挨不过这寒冬的,又有多少人在白茫茫的世界里花天酒地?
无为不是罪过但太过无所作为就是罪大恶极,若非晋帝无为又多疑,如今又怎会朝政动荡内忧外患,民不聊生国民过着饥不果腹的生活。
如今的西晋,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强盛的西晋,内忧外患。分封的诸侯,虽然年年按时上供,表面也安分守己,可私下里那个不是虎视眈眈蠢蠢欲动?边疆的羌国人这些年来侵犯的次数亦越发频繁。
朝堂局面亦不容乐观,晋帝年老多病,如今虽然立了太子,可眼下还有几位皇子尚未离京前往分封地,显然难逃一场帝位之争的腥风血雨。
朝中大臣亦纷纷暗里明里站队,几派势力鼎立朝堂。宋景之,完全没有表露出倾向哪位皇子,但这并不妨碍各皇子对他发出入局的邀请。
为表诚意,各皇子暗地里也是拉拢的手段花样百出,只有想不到,没他们做不出来。奇珍玉石黄金白银珠宝这些就不在说了,美人歌姬也是一个接一个的往京兆尹府送。
可宋景之,何许人?名声在外的冷面神,清正廉明而且不近女色。
宋景之油盐不进的就像固若金汤的城堡,铜墙铁壁。因此,想要讨好拉拢他的人都吃了闭门羹。
朝堂上,带病的晋帝看着快马加鞭送回来陆靖将军战殒的文书,气得把文书狠狠的砸在百官面前,朝堂上呆若木鸡的文武百官狠狠的被训斥了一番,因陆靖将军死守落虎崖而英勇殉职一事,整个朝堂上一遍沉寂,往日那些吵得不可开交的文武官,如今噤若寒蝉,如同死人般哑口无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都生怕说错话,惹上莫须有的罪名。
在这样的低气压下,百官战战兢兢而又各心怀鬼胎。
早朝在晋帝身体不适下,匆匆结束。
墨临渊身份显赫,是当今皇帝的五子,长得丰神俊朗玉树临风,性情温和,为人斯文儒雅,待人接物向来礼数周到,故人称雅君,但如此之人却不为晋帝所喜。
就算不为晋帝所喜,但皇子的身份加上俊朗的样貌,依然能让白帝城未出阁的女子疯狂迷恋,朝堂上想要高攀他为贤婿的人,大有人在。
可咱们这个“雅君”,这么些年从不显露出对哪家闺阁小姐倾慕,生性清冷如同诸佛,与世无争,为人处事也和其他皇子不同,给人的感觉是清雅又略带点隐晦,让人难以揣摩。
因此,朝堂上那些想高攀他为贤婿的人,这么些年也都不敢轻举妄动,都在颔首观望。
宋景之总觉得这个墨临渊为人深沉让人琢磨不透,看似为人温和儒雅,实则清冷疏离,和谁都不交心但又和谁都交好,为人处事圆润得无可挑剔。
即使这样的“雅君”,他也懒得费心力去和这样的人交好,毕竟这样的人往往心思深沉得可怕,如同狩猎的毒蛇,不知什么时候就给你致命一击。
因此,即使曾经同窗几年,如今又同朝,依然不过点头之交。如今又时值朝堂动荡,以两人的身份更是不宜有深入打交道。
宋景之本就无意攀附皇权,更不想深陷什么夺位之争。
而如今就这动荡的朝堂局面看来,只要身居京兆尹一职,往后恐怕就难免不了牵扯上这趟浑水。
宋景之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身居其位是如何都不能独善其身,有些事该来的总该是躲不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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