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落几乎是一眼便从人群中认出她，谢风流见她来了，伸手替她拉开椅子：“来，快坐吧。”
“打扮得这么漂亮。”萧落说着，坐了下来，“都好久没见你了。”
“我不打扮也漂亮啊。”谢风流勾起红唇，把菜单递给她，“确实好久不见，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先点菜吧，我请。”
“怎么不坐里面？外面灰尘多重啊。”萧落翻了翻菜单，丐帮食堂主要是吃烧烤和砂锅粥，图片看起来挺诱人。
“啧，你懂什么。”谢风流撩了撩头发，“吃的就是人间烟火，坐里面对着墙面壁思过，哪儿有这种氛围。”
“我懂啊，怎么不懂，人间烟火嘛。”萧落轻笑一声，“就是你喜欢吃灰呗，还得是大马路上的才香。”
“去你的。”谢风流笑骂道，“真是个不解风情的女人。”
两人在菜单上圈画完后，谢风流朝店里忙得焦头烂额的老板娘招了招手：“阿姨！菜点好了！”
老板娘是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有些驼背，花白的头发随便找了支笔盘起。
“哎！好嘞！这就来！”老板娘声音洪亮，小跑着来到桌前，确认了一遍菜名后转身走进厨房。
“这家店生意真好啊。”萧落不禁感叹道，抬脸看了一圈，已经没有空位了。
萧落虽然住得近，可还是第一次来这里，从高一开始，周末要不住校，要不便是回到出租屋里复习做作业，很少出去闲逛。
“嗯哼。”谢风流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她们点的菜没过多久便端上来了，两人的口味清一色都是香喷喷的烧烤，谢风流还另点了两瓶啤酒，说是助助兴。
“最近过得怎么样？”萧落往嘴里塞了个烤蘑菇，“听说你跟大舅闹矛盾了？”
“挺好的。”谢风流喝了口啤酒，“因为跟家里出柜了，现在和对象出去租了间房。”
“噗——”萧落差点儿没被嘴里的东西呛死，一脸震惊问道：“你说什么？出柜？和谁？对象？什么时候的事儿？”
“这么惊讶干什么。”谢风流给她倒了杯凉白开，“喝点吧，别嘎这儿了，我还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我上哪儿知道？”萧落将那杯凉白开一饮而尽，觉得谢风流简直莫名其妙。
“不是早八百年前就和你说过了？我喜欢女人这件事。”谢风流回答。
萧落愣了一下，印象当中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几年前的一场家庭聚餐后，谢风流悄悄和她说的，她还以为那是玩笑话，都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谢风流来真的啊，作为家里的独生女，居然就这么英勇无畏地一脚踹开了柜门。
“好吧，你说过。”萧落叹了口气，“那对象是……？”
“我朋友圈发过啊。”谢风流夹起两条韭菜，“你还点了赞来着。”
萧落：“？”
她记得那两条朋友圈不是晒的房子，以及房子里各种犄角旮旯的地方么，角度还都挺刁钻的，什么时候出现过人了？
“照片里门口摆了两双拖鞋，洗手池上有两套洗漱用品。”谢风流边咀嚼边说，“这还不够明显吗？”
萧落掐了掐人中，无语道：“我以为你吃盐闲的，爱买备用。”
谢风流：“……”
“您真的是凭实力单身啊。”谢风流嘲笑她。
“恋爱有什么好谈的？”萧落说，“不过……无论对象是谁，男孩还是女孩，只要你健康开心就好了，别的都不重要。”
“嗯……”谢风流垂眸，唇角勾起一抹淡笑，“其实我和她认识很久了，有机会一起吃个饭，我把她带给你见见。”
“好啊。”萧落喝了口啤酒，“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天仙，拿捏了我姐。”
两人边聊边吃，不知不觉便很快炫完了一桌子烧烤，就连啤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却仍然没有感觉到很饱。
“没想到啊。”谢风流擦了擦嘴，“我们俩比我预想中能吃。”
“是啊。”萧落说，“可能是太久没吃烧烤了，恰好这家店也好吃。”
“要不……再来点儿？难得聚一次。”
“行啊。”
谢风流向老板娘招了招手：“阿姨！”
“哎！”老板娘小跑着过来，往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还需要些啥？”
“再来四份烤全翅，和两份烤蘑菇。”谢风流说。
“好嘞。”老板娘在菜单上记下。
现在已经九点多了，丐帮食堂的顾客随着时间越来越晚，只增不减，店面规模虽然不大，可这么久以来却只有年迈的老板娘，和另一位服务生在招待，看起来累得够呛。
估计是在节省人手的成本吧，店里的定价公道良心，比其他许多烧烤店都要实惠很多，一个月下来去除掉食材、租金和杂七杂八的费用，到手的真不多。
老板娘背后的汗水早已浸湿了衣衫，顺着脸颊直往下淌。
“经营这间烧烤店，很累吧。”谢风流看着老板娘的眼神有些心疼。
“害，是啊，在大城市打拼不容易啊。”老板娘用手背抹了把汗，“不过我孙女儿很快就放学回来了，多个人帮忙会好很多。”
“您孙女这么晚才放学？”谢风流问道。
“嗯……好像是艺术生还是啥的，放学要留堂的嘞，我一老婆子也不是很懂。”说完，老板娘便又转身忙去了。
“老板娘还有个孙女啊。”萧落说。
“嗯，那小姑娘长得可俊俏。”谢风流笑着说，“跟我女朋友有得一拼，就是人看上去凶巴巴的。”
“是么。”萧落低头刷了两下朋友圈。
“哎，话说……”
“嗯？”
“嘶……”谢风流直勾勾地盯着她，“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也没听你提起过。”
萧落愣了一下：“啊？”
她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转到性取向上了，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于是思考了一会儿后，反问道：“一定得喜欢一个么？”
谢风流：“……”
“你真想孤家寡人一辈子啊？”
“那倒也不是。”萧落眨了眨眼睛，“随缘吧，对我来说不重要，能是谁就谁，实在没有我就和自己背对背拥抱。”
谢风流被她逗笑了：“行、行，您牛逼。”
江边的晚风吹得人很舒服，带着一股珠江水的咸腥味轻轻拂过两人发丝。
萧落轻阖上双眼，靠在椅背上。
她都不记得上次这么悠哉是什么时候了，自从高一自己搬出去住以后，便总是很焦虑，全身心放在怎样提高成绩上，思考着未来将何去何从。
她心里很清楚，目前没有比考上名牌大学更好的出路了，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身后也没有人能够为自己的懒惰和任性兜底。
三更半夜时常亮着手机屏幕，搜索着哪个城市宜居，一线城市肯定不行，生活成本太高了，最好是治安管理好的、物价水平实惠的二三线小城市，这样就能一个人过日子。
想着想着，萧落的鼻尖便有些发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不想被谢风流看到，便将脸侧了过去，躲在黑暗里。
突然间，不知从哪儿飘来股烟味，一道清冷淡漠的声线钻进耳朵：“你好，烧烤做好了，慢用。”
萧落把脸转了回来，直起身子：“谢……”
“许霞！？”萧落瞪大了眼睛。
面前这位断眉少女嘴里正叼着烟，显得表情有点狂拽，洁白的校服上还沾上了不少颜料。
像位冒充成学生的女杀手。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脸上似乎都写着“你怎么在这儿？”几个大字。
“……好巧。”许霞说着，把嘴里的烟拿了下来，弹了弹烟灰。
萧落心说真想不到，怎么你也抽烟，我还特地为了你，忍着没在宿舍抽呢。
“诶？你俩……认识啊？”谢风流歪头看着她们。
“嗯，对。”萧落说，“我同桌。”
“小霞诶！”老板娘在不远处喊她，“过来帮外婆端几盘菜！”
“来了。”许霞转身离开，端着菜去了别桌。
外婆？
原来老板娘还是许霞的外婆啊，萧落得知后，心里莫名松了口气，甚至有点儿高兴。
“哇哦。”谢风流望着许霞忙碌的背影，“好有缘分呐，你这个同桌看上去好能干。”
“嗯，她是很能干。”萧落笑了笑，“学习好，专业好，游戏打得也好。”
“哦莫，这么厉害的么。”谢风流有点惊讶，她先前见过许霞一回，当时只觉得她虽长得好看，但气质太凶了，眼神看上去像是要杀人，没想到居然这么优秀。
“那你喜欢么？”谢风流抬了抬脸，眼里带着一丝揶揄，“许霞这样的。”
“啊？”萧落哭笑不得，“瞎说什么呢，我俩就同学而已。”
“哦……”谢风流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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