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空气中弥漫着石油的气味,很闷。
一辆黑色的汽车缓缓停下,不耐烦地按了几次喇叭。
不多时,从后面亮着灯的站房里走出一个身影。
他戴着手套,身形瘦高,看着很年轻。
江括往这边走时随手戴上口罩,只留下一双略显冷冽的双眼。
车窗半落,里面只露出半张脸,说道:“95号汽油加满。”
江括视线在车内男人的半张脸上扫过,打开油箱盖时,后侧车门猛地发出道闷响。
是身体撞击车门的声音。
“诶呦打瞌睡,撞得我真疼!”迟了几秒,有人出声。
“你他妈打个盹这么大动静!”驾驶室的男人骂道,“平时也没见……”
他声音很大,像是要掩盖什么。
但声音再大,也压不住后座碰撞的动静,伴随着若隐若现的呜呜声。
江括眨了眨眼,控制不住咳了几声,他已经感冒两三天。
由于口罩阻挡,显得很闷。
江括拿起加油枪,刚准备插进油箱,顿了下,他开口道:“下车……”
嗓子太难受。
江括把加油枪放下,敲了敲半落的黑色车窗,他清了清嗓子,重复一遍:“晚上只加整。”
“先付款。”他指了指身后的亮堂的屋子,“满200送水。”
驾驶座的男人愣了瞬间,骂道:“我他妈能少你这点油钱?!”
“规定。”江括面不改色,“配合一下。”
男人咬了咬牙,下车的时候把车门甩得震天响。
等他走去收费屋,江阔忽然又抬手敲了敲后座的车窗。
车窗没移动,只传来声音:“干什么!”
听起来,很不稳。
“这个加油枪坏了,麻烦下车换个位置。”江括的声音从口罩里传来。
后座的男人焦急道:“等交钱的人回来——”
“听不清。”江括拉了下后车门,锁着。
“我他妈说等——”
不等他说完,下秒江括却猛地拉开驾驶的车门,车内狭小的空间猛地鸦雀无声。
江括手指动了动,弯腰把后座车门锁打开,闷声开口,“下车挪一下,节省时间。”
“不挪!”后座的男人气急败坏,“关上门滚开!”
细听,慌乱中带着恐惧。
江括眸子半垂,站直,把驾驶车门关上。
车内的人松口气,但下秒,江括眼神一凛,迅速转身,拉开了后座车门。
男人满眼惊恐,拿着刀的手拐了方向,下意识向他刺去。
江括躲了下,没成功,破旧的手套发出轻微的割裂声。
手套下的皮肤刺痛,有温热液体流出。
江括飞快抓着男人的左手,猛地一拧,在痛呼中男人的手由于疼痛脱力,他手中的匕首掉落。
江括使劲,猛地把他往车外拉了下,男人的身体失去平衡,倒在车门中间。
半个身体耷拉在水泥板上,双脚在车内。
整个过程也就一分钟。
很快。
“大哥——大哥——快过来!”由于气血倒灌,充得那人满脸通红,他嘶哑着喊,“出事了!”
江括没理他,快速走到另侧,拉开后座车门。
车内的人正抬起被绑着的双手,颤抖地想要推开车门。
车门被打开那瞬间,她浑身颤抖了下,看到江括时,由于惊吓,有泪水无意识地从眼眶滑落。
江括没注意这些,他扫过她被绑着的脚,迅速弯腰把她抱下来,让她靠着加油箱站着,同时把加油枪拿在手里。
后座的男人已经爬起来,跟在交钱的男人身后,他拿着匕首,刀刃上已经沾上血。
在灯光下,像是生锈。
“几个意思啊?”开车的男人神色阴狠。
江括嗓子发痒,他咳了声,指腹就按在出油的按钮上。
还没说话,身后发出“次啦——”的声音,那是胶带从嘴上撕开的声音。
江括余光往后扫了眼,依旧看着面前的两个男人,没有动作。
“管闲事?!”男人咬着牙问。
正在颤抖着手解脚上绳子的人猛地僵住,很快,她听到了声音。
“嗯。”挡在她前面的人点点头,淡声道:“管了。”
江括懒得再废话,受伤的左手从口袋里掏了掏,从中拿出打火机。
“走,还是留。”江括指尖把玩着打火机,漫不经心道,“选一个。
他的意图显而易见,拿刀的人满眼震惊:“你也活不了!”
江括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他的指腹往下按,汽油流出,滴落在地上:“三。”
“我操.你……”
同时,江括另只手的拇指放在打火机的按钮上,倒数道:“二。”
双方僵持着。
他们在赌,赌江括不敢。
江括眼皮半撩,嘴唇微张,缓缓吐出剩下的数字:“一。”
话音刚落,他就猛地按下手指。
吓得对面两个男人下意识闭眼抱头。
但没有火花。
也没有爆炸声。
打火机是老式的,透明塑料,能看到里面还有没有液体。
江括掌心的血沾在上面,鲜红、刺眼,像是能闻到血腥味。
觉得被耍了,那俩人咬牙切齿,骂着就要过来动手。
江括反手拿起竖在油箱中间的铁管冲上去、扬起,猛地砸过去。
嘭——
一声闷响,铁管和骨头碰撞,那个被称为大哥的捂着胳膊倒吸口冷气。
下秒,江括再次重重砸上去,没有留哪怕一丝力气。
他身上带着股不要命的狠劲,吓得拿刀的人不敢往前一步。
江括垂眸看着地上的人,眼神冷漠,就像是看一个死人。
他缓缓抬手,把铁管抵在男人脖子上,又问了一遍:“走不走?”
男人紧咬着后槽牙,往地上吐了口血,抬手把铁管挥开,挣扎着站起身。
推开要扶他的小弟,坐上副驾驶。
从始至终,江括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甚至连口罩都安安稳稳挂在他的耳朵上。
等车离开,江括把铁管随手立在一旁,脱下染血的手套。
左手掌心,赫然一道两三厘米的刀口,皮肉外翻。
江括把已经报废的手套按在伤口上,用来止血,接着转身,走向身后的女生。
仔细看,她整个人依旧在不明显地发抖。
这场打斗结束得太快,初萤连脚腕上的绳子都没能完全解开。
她蹲坐在地上,头发被汗浸湿的粘在额边,脚上只剩一只小白鞋。
很狼狈。
空气里的气味刺鼻,汽油味、汗味,以及不明显的血腥味,杂糅在一起,不算好闻。
江括走过去,蹲在她身前,把染血的手套放到地上,伸手帮她把脚腕和手腕上的绳子解开。
绑得太紧,在挣扎的过程中已经破皮,能看到血丝。
江括起身把绳子和沾血的手套扔到绿色大型垃圾桶里,再次走到初萤面前,垂眸问道:“能不能走?”
初萤点点头,撑着膝盖站起身,一瘸一拐跟在江括身后,跟着他走进那间收费的屋子。
里面摞着成箱的矿泉水和轮胎等各类汽车配件,靠墙的架子上还摆着不同类型零食和日用品。
江括把凳子踢到初萤面前,他把口罩取下,随手扔到了垃圾桶里。
初萤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坐下。
江括也没管她,拿出两瓶矿泉水,给她一瓶。
初萤下意识抬手接过,只是轻微的动作,她的手腕都在疼。
不,准确地说,浑身都在疼。
江括拧开瓶矿泉水,清洗出血的左手,水流冲过伤口有轻微刺痛,他皱了皱眉,等把血迹冲完,剩下小半瓶水,仰头两口喝完。
他拿出手机,递给初萤:“给你家人打电话。”
初萤紧紧握着手中的矿泉水,没有接。
等了几秒,江括抬了抬眼,反问:“不打?”
“那我就报警了。”江括嗓子痒,手也疼,心情不算好。
初萤抿着唇没说话。
江括在屏幕上按了三个数字,准备按下时,想到什么,他问:“叫什么?”
沉默几秒,初萤指了指外面的天空。
见她动作,江括思绪顿了瞬间。
这时他才想起,还没听见她说一个字。
江括删除110,打开备忘录,递给面前的女生,道:“写下来。”
初萤接过去,打下两个字,重新把手机递过去。
——星星。
一闪一闪的、安静的星星。
江括嗓子又一阵痒,他偏头咳了两下,往后退了两步,靠在收银台上,说:“你知道吧,这里不安全。”
初萤点点头。
“我六点换班,到时候你是选择去警局,还是坐车回家,我不管。”江括看着她,“懂了吗?”
他顶多让她在这里待到六点。
时间一到,各奔东西。
初萤又点点头。
见她乖乖配合,江括呼出心中那股浊气。
他视线扫过初萤光着的右脚,顿了下,走进值班室,再出来时从里面拿出一双黑色拖鞋,放到她身旁:“没新的。”
他指了指旁边的值班室:“你可以在里面休息。”
初萤终于坐在那个凳子上,费劲脱下剩下的那只已经布满鞋印的帆布鞋,刚想穿上拖鞋,却忽然想起右脚很脏,蹭了满满一层灰。
她踟蹰几秒。
江括坐在收银台后面的椅子上,挤出一颗润喉糖,扔进嘴里:“出门左拐有水龙头。”
初萤弯腰拿起拖鞋,光着脚向外面走去。
从后面看,她腿弯处的衣服有处血印,是江括把她从车下抱下来时蹭上的。
江括眼皮半垂,把目光从她背影上收回来,“嘎嘣”一声,咬碎了嘴里的润喉糖。
顿时,更加浓郁的薄荷味弥漫在口腔,凉凉的,连带着嗓子也舒服很多。
来喽[猫爪]
一篇开始于夏天的故事,希望陪大家度过余下的冬天,迎来属于我们的、漫长的春天。
除夕快乐,祝大家阅读愉快[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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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chapter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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