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萤下意识把水杯捧在掌心,嘴角向上翘了翘,说:“那就下次。”
约定的意义就在于,给人以期待。
而人的一生就是在无数个期待变为现实的循环里走到尽头。
有所期,有所求,原本就是一个很幸运的事情。
初萤脸上的浅笑直到吃完饭都没落下去。
江括的目光在她的笑脸上停顿几秒,接着伸手把口袋里的酸奶拿出,插好吸管,递过去。
看着手边的东西,初萤没动:“给你喝的。”
“我知道。”江括往前伸了下,直接塞到她的手心,“太撑了。”
点的菜基本吃完了,没有浪费。
初萤也吃得很饱,但却慢慢握住了掌心的酸奶。
没别的原因,江括插好吸管递给她的行为本身,就足够她把任何拒绝的话咽回去。
见她接过,江括站起身:“等我会儿。”
以为他要去洗手间,初萤乖乖地点点头,看着正常,实际脑海已经杂七杂八想了一堆。
她其实想问江括,他知不知道刚才的行为在普通的男生女生之间代表什么啊。
她也知道,这更多可能的是江括长时间照顾蔓姨养成的习惯性动作。
接触越久,初萤就越明白当初在加油站林泰那句“阿江,你现在全是被腌入味”所代表的含义。
这些她都知道。
但就是忍不住多想,也忍不住发散。
就在初萤忍不住发散到银河系时,江括走过来,站在她身旁,说:“走了。”
听到声音,初萤猛地回过神来,有点心虚地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我先去结账!”
没等她抬起脚步往收银台,就被江括拉着手腕:“结过了。”
初萤动作一顿,看着他控诉道:“我说请你吃饭!”
江括说:“不是下次吗?”
听到这句话,初萤的眼睛都睁大了些,满脸的不可置信,没想到江括还会钻语言漏洞。
见她神情,江括嘴角有笑容闪过,他没再说话,也没松手,就这么拉着她向门口。
一步接着一步,很稳。
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不算远,时间也不长,却走得初萤完全没了脾气。
初萤垂眸望着被牵着的手腕,心想下次就下次吧。
往后还很长,总能都补回来。
走出门口,江括松开了手。
明明隔着外套,初萤却还觉得酥酥麻麻的,她极力忽视这种感觉,她手指蜷起,下意识想往袖子里缩了缩。
她问:“你想去哪里啊?”
虽然这么问,初萤却没想真的能听到回答。
“都行”、“都可以”……她在心里罗列了几种可能会听到的回答。
没想到,下秒却听江括说:“图书馆。”
初萤愣了下。
“不是还要写卷子吗?”不等她回答,江括就接着说,“按着你的计划走。”
初萤静静看了江括好几秒,她的嘴角才向上扬了扬,轻声开口:“知道了。”
按着她的计划走。
在去图书馆的路上,这句话还不受控制地在初萤脑海里循环。
她想,要是所有事情都能按着她的计划发展就好了。
初萤刚好背着包,里面放着几套空白的卷子,她挑出一套,又拿出一支笔放在上面,递给江括,她眼睛弯了弯,小声道:“替我写作业。”
江括垂眸看了眼面前的物理卷子,又抬眸看向对她笑的人,几秒后,他拿起了笔。
见他动作,初萤脸上的笑容更明显,她又拿出一套卷子,也准备写。
这种感觉很奇妙。
在如江市,江括坐在她对面,替她写卷子……
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只会出现在梦里的场景。
图书馆很安静,除了翻书声和偶尔几句压着嗓子的谈话声外,几乎听不到声响。
初萤写几道题,都会抬眸看一眼对面的人,仿佛怕他会消失不见。
在无数个瞬间里,她都在想,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但不管再怎么祈祷,时间还是会毫不留情溜走。
蔓姨还在家,江括明天还有事,转眼就到了离开的时候。
初萤想把江括送到车站,不出意料地被拒绝。
在回去的路上,她脸上的笑容变浅了很多,步伐也慢了一些。
再次站到学校门口,这次是江括先开口:“进去吧。”
初萤点点头,却没有动作。
她看着江括,有句盘旋在舌尖盘旋很久的话,马上就要不受控制地飞出。
明明知道答案,她还是想听江括亲自说出口。
半晌,初萤张了张嘴,终于问出口:“你今天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她听到自己这么说,在等回答的这几秒,她甚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江括顿了瞬间,还是低声道:“担心。”
只有两个字。
但这也足够了。
初萤的眼睛弯了弯,她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路上小心。”
江括“嗯”了声。
初萤又说:“我看着你走。”
江括没有动作,迟疑了几秒,他说:“以后觉得哪里不对劲立马报警。”
知道他在说中午的事情,初萤抿了下唇:“知道了。”
话音落下,四周安静下来,对视瞬间,江括才说:“走了。”
初萤压下心底的不舍,佯装轻松地对他摆了摆手:“到家发消息。”
江括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初萤看着他的背影,扬起的嘴角逐渐落回原处。
这时,初萤心里有种冲动,她想:坪川离得也不远,只要江括回一次头,她就跟着走,反正她哪里写卷子都一样,明天晚自习之前回来就行。
可是没有。
江括一次都没有回头。
直到他的背影拐进那条巷子消失不见,初萤慢半拍地低下头,她的脚尖踢了下并不存在的小石子,没再动作。
隔了会儿,她又抬眸看了眼那条巷子,才慢吞吞地转身离开。
初萤没再回头看,自然不知道在她转身后,那条巷口露出熟悉的身影,看着她走进学校后才放心离开。
江括没有去车站,而是去了如江市另个地方——紧挨着市中心的某个小区。
他到的时候六点过了几分钟,天色逐渐转暗。
江括也不着急,他就站在那个小区斜对面的车站牌下,把口袋里的小熊软糖撕开,从里面捏了一颗黄色的。
顿时,柠檬的味道逐渐弥漫整个口腔。
初萤说这种袋装和坪川散称的味道不同,江括吃不出来什么区别,只是觉得一样甜。
他当时其实也不是特意去买软糖,而是每种类型都会买。
刚出事的那段时间,他妈妈喝中药后、每次头疼后,都会吃点甜的。
林蔓容其实不喜欢吃糖,但自从生病,她的口味也发生很大改变,就像这样就能和以前撕裂。
为了能让她好受一点,江括买过各种类型的糖果,次数多了,也知道了哪家好吃。d
想到当时初萤捧着那罐透明软糖双眼亮晶晶地模样,江括抬了抬眼,再次看向对面的小区。
他吃着可爱软糖,给人的感觉却是另个极端:冷冽,肉眼可见的低气压。
江括压了整个下午的情绪快要掩盖不住。
将近七点,某个身影才出现在眼前。
没等他进小区,就被人拽着衣领拖进了旁边的小巷,猛地掼到墙上。
尤文杰捂着被装得生疼的肩,下意识的反应不是骂人,而是害怕,这个力度他太熟悉。
本能的恐惧让他瑟缩一下,心惊胆战转过身看动手的人。
看到人的那瞬间,尤文杰头一次恨自己的直觉为什么那么准,他没有质问江括为什么动手,而是问:“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
说着,他的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路口瞥,想找机会跑走。
江括垂着眼看他,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未知的恐惧最吓人,这时最考验人的承受能力,尤文杰咽了口唾沫,虚张声势:“这周边都是我认识的人,等会儿被人看到,你也走不了!”
江括依旧不说话。
似是为了配合此时的局面,有冷风袭来,吹得人发颤。
江括越是这样,尤文杰越慌,他心里知道事情症结在哪里,但是由于心急找错了
关键点:“在如江,小初最在乎的就是我妈,你敢把我真么着,我妈气急攻心住院,小初不会原谅……唔!”
他每说一句江括的眼神就冷一分,在“原谅”两个字话音刚落时,江括就猛地上前,拽着他的胳膊猛地往下拉,抬起膝盖狠狠顶上去。
胸骨正下方,正中间的凹陷处,神经丛的聚集地。
只是一下,锐痛就会席卷全身,严重的话会产生短暂窒息。
尤文杰顿时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下,他满脸通红,期间有十几秒甚至没能发出声音,仿佛下秒就要窒息而亡。
过了会儿,才有断续的呻吟从他嘴里流出,但足够暴露他此时的痛苦。
这时,江括蹲下,他垂眸望着地上难受到发不出哀嚎的人,神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别再去烦她。”
尤文杰痛得精神都有点模糊,但即便如此,这些话还是一字不落传到他耳中,清晰无比。
“再有一次,我每天都来堵你。”江括的眼神就像是看垃圾,隔着距离都觉得脏,“不管你躲在哪儿都没用。”
他说:“不信你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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