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宿舍楼，沈呰站在告示牌前看了看今日的课程安排，他所在飞行器加工与制造专业，今日依旧是繁忙与劳碌。一入学，沈呰就成为了本系教授的掌中宝。
今日的课程依旧紧张的让人没有喘息的余地。
“早。”
穿深蓝色制式军装的女同学一把揽住沈呰的脖颈，连露出一截的衬衫衣领都熨烫平整的。
“你为什么浑身上下哪都硬？”
“因为我的身体不是由肉组成。”
教学楼前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笑声，“我就吐槽下你一本正经回答我好笑程度100000%！”
午餐时间餐厅里人不多，大多数学生都抓紧一切时间制定作战计划，考核的结果和他们的成绩挂钩，非常重要。
沈呰坐在他固定的位置上，由于身份特殊，他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人坐。
教学楼到宿舍都建造的很随性，有几栋楼挤在一起彼此距离不超过五米的，也有几千米内都没有邻居的孤独堡垒，穿过形态迥异的建筑，沈呰朝史料馆走去，除了助教的工作外他还打着几份零工。
机油实在美味，但价格着实不菲，他接下这份人人避之不及的工作每日痛苦并快乐地徘徊在文献当中，不胜其烦。虽然工作环境及其安静，又能阅读大量珍惜史料，总之好坏参半。
史料研究专业过于冷门，没什么前途而处于半废止状态，今年更是一个学生都没招到。
史料馆在沈呰去之前积了厚厚一层灰，他租用了一个清扫机器人。
古老的纸质书籍记录了人类母星的黑暗年代，现在已经没有新人类阅读了。
整理到一半，齐博士久违的联络了他，入学一个月来齐博士还是第一次联络他，“你跟我出趟差，去荧惑星。”
五天后，沈呰离开了学院，乘上了去荧惑星专列。
“各位乘客请注意，欢迎您乘坐本次开往伊甸园方向的民用飞船，旅程大约六个小时，中间要经过两次星际跳跃。本列非常预计载客6880人，实载5300，如有提到头等舱的旅客请与乘务人员联系，再次感谢您选择本列飞船。”
舱内很安静，但很快，普通舱里忽然就响起了一阵骚动，沈呰扭过头，看见乘务员拦在门口不让外面穿着制服的人进来。
“我们怀疑这艘飞船内有非常危险的犯人，必须要进去搜查！”
“队长，和这些人说不清楚啊，要不是来不及申请调查令，还用受这份气。”
“头等舱里都是有身份的客人，不是随意能搜查的，要是想搜查，请出示搜查令。”
扯皮了一会后，搜查许可终于姗姗来迟，科尔兴冲冲的推开船长，饿虎扑食般地冲进了船舱，惹得一帮有点身份的客人尖叫连连，他在舱内检查了一遍，可什么都没有搜到，他脸有点挂不住，他走到沈呰这个卑微的人造人面前，了眼球，拿着探查器就走到了他们面前，锐利的眼睛盯了沈呰一会，冷声说：“请出示你的证件。”
沈呰看向他深蓝色的脸，递交证件。
赛博人制造的仿生人，身份上属于奴隶。
探测器闪着绿灯，过了。
“去伊甸园做什么？”
船长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打断了科尔的话，“你查完了吧！请你们离开我的飞船！”
随着头等舱的关闭，齐博士也反锁上了门。
沈呰的光学镜头转到了齐博士随身携带的银色手提箱上，被要求打开检查，是空的。
没人会提着空箱子旅行，哪怕是他也带着几种口吻的机油。
在他的注视下，手提箱箱液化、扭曲、拉长、重塑，变成了一个有生命的赛博人。
这个赛博人坐在了他们身边，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军队里的风格，一丝不苟，没有多余的动作，一举一动都像是被规定好了的，像一个没有自我的机器。
是的，机器。
尽管知道这样形容一个智慧物种很失礼，但是沈呰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
沈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这一丝的痛苦被瑟炽捕捉到了，他眸中划过了然的神色。
一方来自侵略者、一方是被害者。
他无机质的眼睛波动了一下，随之又沉寂了下去。
他的整条左臂于肩胛骨处撕裂，撕裂处被紫色的结晶体覆盖，左腿从大腿根部被扯断，被一些细如发丝的晶体丝连接着，
顿了顿，齐博士说：“他正在逃亡。”
大约两天后，随着一声蜂鸣，飞船停泊在了荧惑星太空港，他身边长着一对尖角的旅客瓮声瓮气地叫醒了他，他再叫醒了齐博士。
齐博士大约三十多岁，还很年轻，身上有着多年社畜的倦怠感，“到了？”
走出人行通道，沈呰出来的晚通道已经空了，他并不着急，而是享受着难得安静的时光，等到工作人员催促才加快脚步。
出了空间站，就看见一辆价值不菲的飞行器停泊在港口，他略微想了想这辆车的价值就更感叹自己是个穷人。
车辆等在外面，检查了证件后，沈呰随着齐博士登上了车。
沈呰坐的笔直，齐博士上了车就打开电脑开始自愿加班，“还有多久会到伊甸园？”
“十分钟。”
伊甸园——绝佳度假胜地，取自古老典籍中的名字，很好的概括了该小行星的风土人情。
伊甸园真的很小，只有一个能容纳一百万人的城市那么大，从大气层外看下去像是一座孤岛，在浩瀚宇宙中宛如砂砾。
CSEP研究所，闹哄哄的学者们无处不在。
“你知道吗菲尼克斯人的繁殖不是由性别决定的而是由基因决定的，如果我的基因强度比你高，是不是你来生孩子？”
柯榛乔在实验室里检测机甲，一不小心竟然把堆成小山的配件弄倒了，零件们轰然向四周倒去，扬起厚厚的尘土，直接把他埋了进去，他艰难地从零件堆里爬出来，觉得骨头恐怕碎了，他揉着腰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嘲讽道：“你就死了这条心吧，我的基因强度可比你高级多了，想让我生孩子，你还不如多注射几次基因优化剂，你长本事了，敢打我的主意了？”
“可是你看起来很好生的样子。”
“我记得菲尔特叔叔的基因强度不怎么高，起码没你高，全都用在脑域开发上了，真的，你别看他一副气势十足的样子，其实连你一条胳膊都拧不过，选他！”
柯榛乔越说越来劲，仿佛看见小叔叔身怀六甲的温馨场景。
“首先你得是菲尼克斯人。”
“在自然界里，物种存在着共生、寄生、竞争和捕食的关系，我们称之为食物链，你觉得你在食物链中处于哪一个？”
钟响了一下。
古老的座钟有着特别的声音，可沈呰一路走来没看见任何座钟。
沈呰思索着齐麓的问题，回答道：“我应该不在食物链里？”
齐博士：“你是被捕杀后猎食者的消化物。”
“来了来了，我们的修辞天才！”讨论其它智慧生物繁衍方式的两人齐齐投来了目光，“教授，快来看看我的项目！是的我特别想把菲尼克斯人的优势基因融合到人类身上。”
“我都说了不能这么做。”柯榛乔把兴奋的林声拉回来，“这样做是对生命的亵渎。”
“哪个垃圾在说话能不能把他拉出去砍了……你好呀，小人造人。”
林声哧溜一下滑到他面前，“你的身体谁做的？这么劣质。”
“离宗。”
“怪不得，他一个外行能做到这种程度也挺不错了，你跟我来，我给你升级一下，咳，其实CSEP有一个新的技术突破，能还原你原本的身体，就是说把你的铁脑壳撬开把大脑放进新的身体里，1:1还原你的人类外表，身体的材料有很多种选择方式，你可以用人造人的身体。”
仿生人的头骨内是芯片传导器，人造人则是人类的大脑。
沈呰有点心动。
他也很好奇自己原本的模样。
“真的能还原？”
“人类潜意识最深刻的形象肯定是自己的脸，虽然还没有人造人同意实验……毕竟拥有自我的人造人数量稀少，如果你同意不仅能免费还能获得一大笔报酬。”
听起来真让人心动，他不由得看向齐博士。
齐博士拎着手提箱飞快进入实验室，没给他一个眼神。
看来不是大问题，对重新拥有人类身体的渴望让他点了点头。
“万岁！”林声欢呼雀跃，忙准备开动机器去了。
“我说，你这么好骗不好吧？”一直没说话的柯榛乔走了过来。
“你好，我叫柯榛乔，是齐博士的学生之一，那个癫婆娘叫做林声，是我们的师姐。”
沈呰：“你好，我不是齐博士的学生，我现在担任助教一职。”
“人造人挺适合当助教的，老师这个人又麻烦又龟毛脾气还暴躁，没什么人能受得了他。你别太担心，人造人改造技术其实咳咳有过几次成功的案例，赛博人的业务水平实在稀松，他们对低等品毫无工匠精神，林声可是这方面的奇才，等明天你就要有新身体了。”
机器在研究所的最深处，齐博士独占一层，林声和柯榛乔也有自己的大型实验室。沈呰跟着他穿过走廊，研究所深处安静极了，只有各种仪器的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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