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樱明明已经开始极力忍耐,可是她在林家的日子却愈发艰难起来。
林家的规矩是一日三顿饭是要一起吃的。可是每日都会由陈婆子、夏婆子在采买一天菜粮的时候采买新鲜的果子,洗好后分到个人房里去,有时候也会是点心。再多的,就要个人拿着银子自己去买了。
姜雪樱和周莲儿是林家的媳妇,每顿饭做规矩是必不可少的。大家围坐桌边,她就得和周莲儿站在一边布菜。
本来庶母竹影也是站着,自从绵儿说有了身孕所以不立规矩以后,不知道林思远找竹影说了些什么,总之,竹影也就坐下了。
一顿饭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也委实不短。她和周莲儿为众人添饭、布菜,等到她俩坐下来的时候,饭菜往往已经是凉了。再加上刚才立规矩也有些累,每次两个人都是随便扒些饭,就当应付了一顿。
这样子吃饭自然是吃的不香、吃的不饱的。不过还好房中有水果、点心的,姜雪樱等到歇一歇,吃一点也就罢了。
绵儿就是看中了这个。
这一日,陈婆子采买的是上好的石榴。每一个都有成年男子拳头那么大,外皮看起来就格外诱人。每人房中得了三个。
姜雪樱不算十分喜爱吃石榴,可是爱一粒一粒剥着吃的趣儿。中午饭罢回房,倒是看见林念春也在。
自从绵儿进了林家以后,林念春可是鲜少踏足自己的房间了。
现如今姜雪樱对林念春的感觉很复杂:那毕竟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今生今世要相伴的人。
可是,林念春那样伤害过自己以后,再想要如从前一般心无芥蒂,也是不可能的。
姜雪樱客气地说:“你来了。”
林念春好像是没听出姜雪樱语气里的疏远,又也许是根本不在意。他指着桌上的果盘说:“绵儿喜爱吃石榴,三个有些少,可是陈婆子已经分完了。你屋里的,我可否拿走?”
原来是为这事。姜雪樱不甚在意,自己早就听说过,有身孕的人口味刁钻,既是如此,那就给她:“夫君拿就是了。”
林念春听了便起身直接将那果盘端起走了出去。
姜雪樱本来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接二连三的发生这样的事。
从一开始的石榴到橘子,再到点心。起初林念春还客气一问,后来直接端走果盘,发展到最后,陈婆子直接将姜雪樱房中的份例直接送去了绵儿房里。
姜雪樱好几日吃不饱,人又消瘦了许多。而这不算是最令人难受的。那一日,姜雪樱竟亲眼看着绵儿将一盘点心掐碎了喂雀儿。
偏巧那周莲儿穿过花园从西厢房过来,一眼就看到了这一幕,直等到进了姜雪樱的屋里关上门,周莲儿才说:“呦呦呦,真是造孽。那多好的一块点心,她就那么掐着喂雀儿?真是造孽呦。那点心是新开的什么楼做的,虽然不如从前的如意楼,但也算可口了。我吃完我自己的那份儿还嫌不够呢,她倒好,掐着喂雀儿了!”
周莲儿嘀咕完才说:“你尝了没,这点心倒是真不错呢。”
姜雪樱苦笑,可她也知道周莲儿是个话多事多的,也不愿多说。倒是周莲儿在姜雪樱房里看了看,有些惊奇地说:“咦,你房里怎么连那点心盘都送去后厨洗了?你也太勤快了些!”
姜雪樱在无人注意的角落慢慢消瘦憔悴了。
周洁不喜欢绵儿,却很期待绵儿腹中的孩子;林梦秋更是时常盯着绵儿的穿戴首饰;老太公早已经不问家事;林思远一个做公公的,更是没道理天天盯着自己的儿媳妇;林语夏是大哥,更有些避嫌的意思。
只有周莲儿。因为竹影看着绵儿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可是自己的亲儿子却还是没有动静,便把心思放在了给林语夏也纳妾上。
周莲儿当然不情愿,可是没办法,这么憋屈之下,她倒是觉得自己应该和姜雪樱是同病相怜的,也就格外勤快的跑来和姜雪樱说说话。虽然说姜雪樱总是不说话,可是自己把这心里的事说出来倒是觉得轻松了许多,更何况,姜雪樱和这家里的任何一个人也不相好,倒也不必担心她告诉给别人去。
只是这么跑着跑着,周莲儿就觉出了不对劲儿:“今日的果盘是刚送的,你房里怎么没有呢?”姜雪樱不说话,只是看自己的手。
周莲儿却像是福至心灵般突然顿悟了这件事的缘由:“你的那份儿都送给那女人了吧?!”
看着姜雪樱不说话,却也没有反对,周莲儿气愤地说:“呦呦呦,她也太贪了些。分明自己吃不下都浪费了,我前天还看见她房里往出来丢坏了一半的蜜柚呢。横竖她也吃不下,怎么就扣了你的这份儿?你才是做正妻的,倒是该你扣着她的才是!”
愤愤不平地说了一堆,周莲儿又叹口气:“谁让弟弟喜欢她呢。实话跟你说,我那婆母也在给你大哥相看呢。只是家里接连进了三个媳妇,若是再聘,没有那样多的银子。这才缓了缓,可我知道这也是迟早的事。保不齐新进家门的娇俏会勾人,你那大哥也就和他兄弟一个样了。”说完,又突然起身“噔噔噔”地出去了。
姜雪樱正听了周莲儿那话有些伤感,难得的想安慰几句,倒是被周莲儿突然起身又出去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
只是没过一会儿,周莲儿又回来了,手里托着果盘:“横竖家里那些男人都是靠不住的,咱们俩吃。今日送来的是紫葡萄,快来尝尝。”
瞧着姜雪樱不动,周莲儿又伸手直接喂给她。
清甜的汁水在口中爆开,姜雪樱心里的冰山融化了许多,找回了周莲儿出门前要说的话:“大嫂不必担忧。大哥对大嫂是有情意的,定不会像他这样。”
周莲儿往嘴里扔了一颗葡萄,倒是不住叹口气:“这世上的事,谁说得准呢?就好比,当初婆母千挑万选的,可是念春身量不高,到底是难相看人家。后来就索性放低了些条件,看中你以后,婆母还高兴呢,背后也说:新娘子进了家门,生得孙子要是随娘,长得高些壮些就好了。可谁知道,这念春自己放着家里的宝贝不珍惜,倒是自己去外头寻了个更矮的来,真是枉费了婆母当初的千挑万选。”
姜雪樱听了更是苦笑:原来,有些事早就注定了。听了大嫂的这番话,有些事也都有了解释。那新婚夜的时候,自己起身帮着剪蜡烛站在他身边时,他陡然的怒意;和自己孕时喝牛奶他的不悦······
只是如今再想想,却又觉得十分可笑。
只是更可笑的是,因着绵儿的身量还要矮些,周洁倒是心里焦急。吩咐陈婆子炖了骨汤、牛奶的往绵儿房里送。
绵儿却最不喜欢这些汤汤水水的,笑着收下,等到陈婆子一出房门就偷偷倒进痰盂。
只是这一天,刚好被林念春看到。
“你可是不喜这味道?我去向陈婆子说,改改口味。”林念春是正经人家出身,林家虽然不算十分富裕却也是殷实的,他从小不曾在吃穿用度上紧缺过,但也知晓惜福。看着绵儿这样,他其实心里有些不悦。
绵儿只是看一眼林念春的脸色就猜出了几分:心里暗道不好,自己在楼里待惯了,习惯了将那些好酒好菜摆在场面上,哪怕一口未动就倒掉也不心疼,却忘记了自己如今已是从良,自然不可如过去一样。
“我只是不喜欢喝这些汤水的。为何婆母要让我天天喝这些?”绵儿无辜地抬头看林念春。
那眼睛里似乎有钩子,林念春心软了,柔声哄她:“娘也是为孩子好。听说这样,孩子会长得高。”
绵儿却问:“长得高?我的孩儿只要比我高,我就心满意足了。”
像是被绵儿的孩子气逗笑,林念春说:“若是男儿,自然最好比我这个做爹的高些才好。”
绵儿却正色说:“若是男儿,不及夫君高也无妨。夫君为人心善仁义,读书又好写字又好。当初仗义伸手救了绵儿,绵儿只觉得夫君如天神一样。绵儿可不敢期望着孩子能比夫君还出息,只盼着别给夫君丢脸就是了。”
林念春久久说不出话:他从小就身量比同龄的孩子矮小。分明只和大哥差着两岁,站在一起那个头却像是差着几年。周洁从小带他出去走亲戚,总是要听见几句“孩子是好孩子,就是身量差了些”。一来二去,他便也格外在意。
到了议亲的年纪,周洁原本是想找个家世好的,可是家世好的人家知道自己身量差,都有些不愿意,那些庶女周洁又不愿意。一来二去,才挑到了姜雪樱。
可是姜家贫寒,那姜雪樱却也格外在意自己的身量,叫自己心里好不憋闷。
还好苍天有眼,给了自己绵儿······林念春抱紧了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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