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过后不久便是会试,洛九臻还是将玉潋滟赶出了书房,自己则没日没夜看策论学经史,生怕有所疏漏。
偶得闲时,洛九臻也会开窗,远远地将玉潋滟叫到自己跟前。虽然说考取功名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眼下他没法容忍玉潋滟如此游手好闲。
洛九臻单独在侧殿为玉潋滟开辟了间书屋,丝毫不顾人抗议,将他同兵书锁在一块,等自己放松时才又放出来透风。
话说两端。积雪消融的三月,洛九臻同各地涌入京城的学子一道进入府学,迎接殿试前的最终考验。
宣告结束的锣声响起,洛九臻方出考场便见一墨色身影正裹在人堆里奋力跃起,手中似乎还拿了什么。
矜持地从玉潋滟那接过烤红薯,洛九臻领人穿小巷绕至后院小门。迎着玉潋滟疑惑的眼神,洛九臻只带他爬上山顶,席地而坐。
“正春意浓时,且此处清幽,不失为放松的好去处。”洛九臻不知何时回府拿了屉糕点,又叫下人摆上菜肴,就于梨树下席地而坐。
“看来今天不错嘛,居然有这等闲心了。”玉潋滟也不与他客气,掰下只鹅腿大快朵颐。洛九竟至伸手揉揉玉潋滟脑袋:“今日容你放纵一遭,自明日始便要陪我继续温习功课了。”
捱到放榜日,通告牌前早被前仆后继的学子们围得水泄不通。洛九臻亦在之中,但即便他不往人堆里凑也无妨。
有好事的瞧见榜上题名,嚷嚷开来:“会元是洛九臻洛公子!”洛九臻尚未有反应,同他前来的玉潋滟先激动起来,上蹿下跳恨不能叫在场之人都看过来。
洛九臻忙将人按住,在一众敌视的目光中逃回府去。玉涟滟自知有错,却仍笑着打趣洛九臻:“小少爷还想搏一搏状元?”洛九臻不领情,揪起人衣领便回屋锁门:“既然知道,就少说些废话。”
幸得无人搅扰,殿试之日洛九臻才能自信地进宫去。又经筛选,他突出重围,同另两人一道立于阶下。
初时还未注意,待皇帝言明试题,左首那人开口时,洛九臻方听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心里不免得将人看低了几分。
逢着冀州开春便为大水所扰,皇帝于是以此出题。纨绔哪有真学识,吞吞图半晌勉强凑成一句话,草草了事。
“至于冀州水患,臣私以为乃上游化冻所致。只是到此时还未平息,想是官员不理,应差遣人手细究因果。”这难不倒洛九臻,他稍整理思路,便给出了答复。
洛九臻自认是比那家财万贯的纨绔来得有学识,虽如此倒也没失态。他未免太过自信了些,已能瞧出势在必得。
直至最末一人作答完毕,却不立时给出名次,而先静候三日。洛九臻走出宫门,不出意外见着玉潋滟,正隐在树冠之中想吓唬他。
将人从树上“请”下来,洛九臻难得没责备这幼稚行为,相反是心情极好地带玉潋滟去了昭阳阁,点上满桌好菜权当提前庆祝。
玉潋滟边不顾形象地塞着边腾出空笑洛九臻:“还未放榜就招摇,到时出了岔子可拉不下脸来。”“再不济也是榜眼,今日那纨绔全然不似有学识的,想来不会重用。”洛九臻仍旧是不疾不徐,仿佛一切都在他意料中。
数日后,放榜时。洛九臻特地换了身新衣裳,起了大早要出门看榜去。他拖着玉潋滟就往外赶,丝毫不顾身后那人正口齿不清地骂骂咧咧。
待二人到时,榜前早是人山人海,挤得连水都流不出。又有众官员在旁候着,要将那一甲三人请进宫。洛九臻尚未回过神,便被推着搡着进了轿辇。
洛九臻踏上殿前台阶,与他同往的除去个生面孔,另一人俨然是那日的纨绔。洛九臻还当自己看岔了眼,定睛瞧时,方才敢信。
三人入殿站定,名次是早张榜出来,因此立时便有官员上前,恭敬地托上红袍——却不予洛九臻,而是殷勤地为那纨绔披上,连带与他红花及官帽。
洛九臻默然无语。他仍旧不敢信,分明那纨绔答非所问,怎还能摘了状元的名头?他尚在沉思,有官员上前,献与他红袍、黑帽——言下之意,是洛九臻低纨绔一头,果然只得了榜眼。
后事自不必说。状元被敲锣打鼓送出皇宫,洛九臻则骑马紧随其后。他脸上不见笑意,更无高中的志得意满。
洛九臻朝人群望去,亦未瞧见玉潋滟身影。他忽然说不出地难受,但很快压下情绪,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紧盯着前方。
人马簇拥着来到转角,再往前便是琼林苑——即高中子弟们宴会的去所。洛九臻勒马停步,身后一众学子催促他前行,他也只当充耳不闻。
眼看就要起争执,洛九臻突然被大力拽到另一人马背上,不及他反应过来,只觉得风驰电掣,转眼就已到了城外。
待身前那人下马,洛九臻惊魂甫定,恍惚以为自己坠入了梦境。“读书读傻了?”玉潋滟又好气又好笑,伸手把人从马背上拖下来。
“你如何在此处?”洛九臻倚在树上,慢条斯理整理好衣着,方开口询问。“小爷若是不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群家伙给你绑走了么?”
静默许久。洛九臻不再搭话,自顾自闭目养神。玉潋滟趁此找了些柴火,就在空地上生起火来:“小爷我新近寻得了个好去处,把你这少爷伺候好了,便散散心去。”
洛九臻默然不语,像个迷茫的孩子,按部就班被人指示着做完了一切。玉潋滟载他一路进山,沿途穿密林过山岗,直至到了片澄澈透亮的山泉旁。
见了美景,洛九臻脸上阴云有了消散的迹象。玉潋滟谨慎地坐在他身侧,陪他欣赏自然之景。
“喂,小少爷,你比我懂得多,你说说看,这人活着是为了什么?”玉潋滟没头没脑来了句,但洛九臻自然能替他接上:“除去享受四大喜事,便是伴清泉与明月,眠于星辰,坐看眷鸟归兽,从自然来,回自然去。”
玉潋滟笑得前仰后合,他捧起山泉,当头给洛九臻浇下去,一溜烟躲到树后:“若谈起今日出尽风头的酒囊饭袋,大概会恬不知耻来上句‘我只要金银满屋,越多越好!’”
洛九臻没忍住也笑出声来,他看准时机,顺手捡了个竹筒,灌满水追去:“既要‘与自然为友’,可不能少了自然的馈赠!”
至夕阳西下,二人身上哪还有一处干燥的地方。玉潋滟就地点燃篝火,提议过一晚再回,洛九臻欣然同意。他们喝了玉潋滟随身携带的“红云浆”,皆有几分醉意。
到此时洛九臻也顾不上什么礼节,他与玉潋滟随意地躺在篝火两侧,而头顶则是绚烂的星空。洛九臻出神地看着,他沉溺其中,忘却了种种的不快。
他转身正要叫玉潋滟欣赏,哪知那小子早睡死过去,只发出轻微的鼾声。洛九臻不忍,便解下自己的大氅为他披上,自己则睡得离篝火近了些。
翌日回府,不出洛九臻所料,传旨太监敲锣打鼓为他奉上任命诏书,也便意味着洛九臻得了个内阁大学士的职位。
洛九臻飞黄腾达之时倒没忘了总在自己身边游手好闲的玉潋滟。“想与我共事吗?”皎皎明月下,二人躺在房顶,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小爷要多努力才能站你这大官身边,莫不是要同陛下讨个差事,叫小爷我继续做你侍卫么?”玉潋滟自嘲般笑笑,并不将洛九臻的话放在心上,“——小爷怕是不够格了。”
洛九臻听后停顿片刻,他突然悄无声息躺到玉潋滟身侧,与他相距只一二寸。他无视玉潋滟惊恐的眼神,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目的性太强倒不为好,但要将你塞进羽林军里,未尝不能一试。”
他看着玉潋滟谨慎地同自己分开距离,一举一动都在警告自己休想越界,差些没笑出声来:“明日便与我前去面圣,往后也不必担心家里人赶你出门了。”
明知对方颇有微词,洛九臻仍一意孤行,隔夜生拉硬拽着将玉潋滟举荐到皇帝跟前。
“这毛头小子未免过于狂妄,若能沉静下来,如何干不成事业!”“亦只任人唯亲,不见得就是有大才之人!”
细碎的争执和议论自洛九臻领人上殿始就未曾消停,连督查官也不能制止。洛九臻只是装聋作哑,铁了心要给玉潋滟找个好去处。
皇帝尚在犹豫,那新科状元——已是一品大员的,虽说脑子不大灵光,可品行并不差,也替洛九臻辩驳:“大学士力荐的人才肯定不会太差,陛下将其送入军营历练也是件好事。”
听闻此言,官员们到底不敢轻易顶撞陛下钦点的状元郎,再有怨气也只能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当吃个哑巴亏。
既已敲定,临分别前,二人携手至酒楼吃了最后一顿饭菜。席间,洛九臻变戏法似的从怀中摸出本菜谱来,看也不看便塞进玉潋滟怀里:“闲暇时也做些爱吃的,军营的伙食怕你吃不惯。”
啊啊啊啊啊最近这两个月都用了调整状态了(死去)不过我肯定不会弃文的,这是我处女作,虽然懒但还是想慢慢写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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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柒幕 各各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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