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相遇(上)

在故事开始前,我们都从未幻想过这样的遇见。

那段时间真是糟透了。2020年的那个冬天,绝对是我人生中的最低点,也许站在旁观者的视角下,我的痛苦挣扎显得有些造作,但我确实差点死在那个时候。那一年,我刚走出持续数年的阴影,自觉焕然新生的我,无比渴求一份陪伴以填补空虚,结果,被背叛,被伤害,被欺骗,被折磨到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只配孤独终老。终于,在最后一次被伤害后,病后刚养好的身体又垮了,经常几天不吃不喝,没日没夜的胃疼,蜷缩在感受不到温度的床上,无力的地独自捱到天亮,身体也出现各种毛病,看上去竟没有一点正值青春的活力,反倒像个半截入土的老人。

年底的某天,群聊天界面的一个新人引起了我的注意,“苍术”。我见过很多以中药名字做昵称的,但一般都是些常见中药,以苍术这样的药做名,不是同专业学生就是中医爱好者,我便主动打了招呼,表达了好奇,但对方的反应却极为冷淡,算了,聊不来也不强求。

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与“ta”并无接触。直到有一天因历史话题在群里聊了几句,“ta”的博学再次吸引了我,我似乎也吸引了“ta”,于是加了我的好友私聊,我们聊了些感兴趣的话题,也对她有了一些初步了解。这之后,游戏开黑时会找找她,她在群里也更加活跃了,有时候我也会跟着别人一起起哄乱组cp,这位略显腼腆却又温柔的姐姐,让我好感倍增。我稍微有一点音控,对声音好听的女孩子会更亲近一点,熟悉后一次游戏开麦时听到了她的声音,温柔得像一阵清风,干净得像一汪清水,和我交流时温温吞吞轻声细语,连游戏逆风时略带怒气地抱怨队友,在我听来都像一只弓着背“喵呜喵呜”的小奶猫,不知为何格外悦耳,也就更喜欢和她玩游戏了。在这时,还只是对她印象不错。

如果没有春节前某天晚上的出格,我们的关系也许会一直停留在那一步。

那天晚上,我又躺着默默忍受疼痛,等待夜晚的离去。可是……为什么会这么寂寞,这么渴望陪伴?我吃力的爬了起来,去阳台摸了一罐鸡尾酒回来,“咔呲”,在零下十几度的夜里被冻得冰冷的酒随着吞咽横冲直撞进入胃中,原本就疼痛难忍的胃此刻颤抖着紧缩起来,或许,只有这样近似自虐的方法才能让我稍微清醒一点。没过多久,酒劲上来了,大脑开始晕晕乎乎的,疼痛,似乎也感觉不到了。半醉的我打开手机,骚扰着视线中的每一个人,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了屏幕中,苍术在群里聊天,她突然提到自己抵抗不住被人拖着尾音喊“姐姐”,群里便有人起哄开始喊。我窥着屏,突然有了下一个骚扰目标,嘴角的坏笑似乎已经预见了她的手足无措。我点进私聊页面,清了清嗓子,用自认乖巧的语气发了条语音“苍术姐姐~”。果然,她的表现和我想的一样。酒劲之下的我,也不管什么交往分寸了,满脑子只剩坏心眼,又发了几句语音后,继续去骚扰其他朋友了。过了一会儿,大概是看到我在共同群聊里说胡话,她私聊来让我睡觉,又聊了一些关于我胃疼的情况,在我满是坏心眼的危险发言下,她交代了自己不经夸不经逗还很容易脸红的事情。后来她看劝不动我这头倔驴,只好无奈的让我闹腾完了早点睡。日后复盘时,我才知道这一出小小的“闹剧”,竟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第二天,也是在群聊中一起聊天的时候,我要到了她的电话,说除夕晚上送祝福。那时候的我还没有意识到,要电话号时的我,完全清醒着,清醒的想要靠近她。那天我提前存好了电话号,写好了祝福语,期待着她收到祝福时感动的样子。

除夕晚上十一点半,我悄悄回到房间和朋友们连麦聊天,等待着跨年鞭炮的响起。提前挂掉了和朋友的通话,数着秒等到了十二点,震耳的鞭炮响起时,我拨通了电话,手里继续默念着已经熟读的句子。响了很久,她才接起来,听起来已经睡下了。我一本正经的念完了祝福语,满心期待她的反应,她却只回了一串略显木讷的“嗯”和最后轻声一句“新年快乐”。挂掉电话后,我继续和朋友们嗨,她继续睡觉。但是一切,都在悄然改变着。

从这天之后,我们似乎越发亲密,我开始喜欢和她撒娇,想象着她脸红到说不出话,只能任我捉弄的样子,我开始找她倾诉,胃疼时寻求安慰,失落时听她开解我,她总是很耐心,温柔地安抚着我,不管是刚刚被我捉弄到脸红还是被我倾诉完大量负能量。

但,这样的关系毕竟无法长久,时间太过匆忙,无法停留在某个令人舒服的节点上,它会降下风雪席卷大地,也会召来春雨润物无声。在某天晚上与她游戏连跪,又难忍身体疼痛时,我一边撒娇一边倾诉着对于自己胃病的怨念。我在她的无限包容下心情转好,可她却突然直白的袒露了自己的心迹:“有点心动了,七”。那一刻,我的心情如何?有脸红,心跳加速,这是正常反应,但还有些许的懊恼与纠结,懊恼于自己这样过分,竟越了界对她造成了困扰,纠结于自己并没有准备好与她开始,甚至一瞬间闪过了个念头“逃!”。回过神来,只回答了她“我不会乱跑”,却假装看不懂她问的下一句:“那我可以吗?”当时的我当然不会知道,生平从来只被追的苍术,向来谨慎小心很少袒露心迹的苍术,这是第一次表白,也是第一次追人。

她的突然告白,让我无所适从,日日烦恼于该如何答复。喜欢吗?当然喜欢,有点喜欢,却还没有非她不可,再加上之前的经历时时撕开梦境露出爪牙,试图扼杀我的每一次心动,因此,在面对别人时,我只是礼貌的站在那里,没有注视,没有靠近,可面对苍术,我却没办法停下鬼使神差一般挪动的脚步,当然,也没办法逆转一颗种子的萌动。

这份苦恼不是单向的,彼时的苍术也在为这份尚未明确的关系困扰着,她小心控制着距离,生怕一不小心太过热切,吓跑了试探着靠近的我,却也期盼着我的答复,不论是接受还是拒绝,这注定不能稳定的暧昧关系都需要有一个结果。在日后复盘时,我们都向对方坦白,这一阶段对对方的感情只停留在“喜欢”上,只是相比别人多了份心动,不是非她不可,没有一定不能失去的理由,我还当她是温柔树洞姐姐,她也只觉得我是有点“网抑云”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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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伴,伴侣
连载中术七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