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浮光峰紫微峰端庄的东方古建筑不同，妙灵峰的主殿，比起东方的宫殿，更像西方的教堂。大理石堆砌的塔楼，阳光透过四面的窄窗洒在殿内，玄鹄尊者沉沉地坐在主殿正上方，见她进来，懒懒抬眼。
那是妙缘殿唯一阴暗之处，也是至高之处，他一身慵懒月白长袍，墨发未束起，顺着峰主座位的刚硬轮廓和长袍一同滑落在地。
他似乎早已在妙缘殿中等她，银白色宛如月光般清冷而柔和的眸子“注视”司颜，嗓音如清泉从天际潺潺而来。
“司颜，你可知错？”
若不是早就从系统处得知这位玄鹄尊者是个瞎子，司颜真有种自己被他注视打量的错觉。
司颜抬眸回视他，淡淡问：“尊上，我何错之有？”
玄鹄轻轻地抬了下袖子，淡漠地从高殿上走了下来。他的长裳在地拖曳好一段距离，才停在司颜面前。
他俯瞰司颜，道：“你不该陷害司瑶，她是你的妹妹。”
他刚才坐在殿上司颜犹不觉，此时此刻走到她面前，司颜才发现玄鹄尊者身量极高。谢昀已是玄天宗男子中身长的佼佼者，而看上去身形单薄的玄鹄尊者比谢昀还要高上半个头，几乎和颜遇尊者相似。
司颜被迫仰起头，以一种被压迫的姿势看向玄鹄尊者。有光落在他的眼上，为他黯淡无光的阴谋染上薄薄的金色。
他“注视”着司颜，眸光淡然，半是慈悲，半是冷漠。他浑身的气度，比起玄天宗的峰主，更像转生殿的分殿之主。但司颜却知眼前之人不过是和她一样庸俗的凡修。
她轻轻笑了一下，抬起眼皮淡淡地看着玄鹄尊者。她姿势虽处劣势，气势却不输分毫。
“尊者说笑了，司瑶谋害我一事戒律堂弟子有目共睹，怎么就成了我陷害她？”
“你知道她喜欢谢昀，只要利用好这份嫉妒，你可以轻而易举让她谋害你。”玄鹄尊者嗓音淡淡。
司颜转眸看他，散漫一笑，“所以说到底，还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而不是我拿剑横在她的脖子上逼她，不是吗？”
玄鹄尊者蹙眉说：“司颜，她是本尊的徒弟。”
“那又如何？”司颜挑眉。
她的反问让玄鹄尊者沉默了好一会儿，“本尊以为，你会在乎本尊的颜面。”
司颜淡笑，“以前喜欢，自会在乎；现在不喜欢，自然也就不会在乎。尊者，如果你连这道理都不明白，我想我可以走了。”
玄鹄尊者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像是被司颜的话刺痛。
司颜淡淡笑看他一眼，旋即利落转身离开。
“司颜……”一道袖风朝司颜飞来，玄鹄尊者的嗓音自身后严寒响起，“你当真以为本尊的妙灵峰出入如无人之境？”
司颜轻轻侧身，就避开玄鹄尊者那道袖风。
她转过身，迎着玄鹄尊者微微诧异的目光，答道：“是啊。”
停顿了三秒，“毕竟但凡尊者不想挑起妙灵峰和浮光峰的纷争，就不会不理智地拦我。”
“我虽得颜遇尊者厌弃，但到底是谢昀师兄未过门的妻子。我想尊者心中自有衡量，不会似司瑶那般不理智。不是吗？”
玄鹄尊者抿唇，垂眸看她，没有反驳。
谢昀是当今修真界修为最高天赋最佳的弟子之一，是被宗门期许的未来浮光峰峰主乃至紫微峰峰主。
司颜是谢昀的未婚妻，论这重身份，玄鹄尊者的确该看谢昀的份上，给司颜两封薄面。
司颜潇洒地朝殿外走去。
“对了。”像是想起什么，她回过头，笑盈盈问道，“尊上当初是真不知道那颗琉璃珠不是我打碎的吗？还是顺水推舟，故意为之。”
玄鹄尊者微怔。
司颜笑了笑，旋即再次利落转身离开。这次，她没有回头。
刚走到殿门口，就听到门外两个弟子窃窃私语的声音。
“颜遇尊者怎么来了？”
“是啊，他不是和我们妙灵峰向来没有交集，怎么这次刚出关就来拜访我们峰主？”
“可惜峰主下令过，在他出来之前，我们任何人都不得入内通禀。”
司颜脚步停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自然，推门而出。
“两位师兄师弟，司颜告辞。”她朝二人拱手后，就垂下袖子朝妙灵峰的传送点走去。
从妙缘殿到传送点途径妙灵峰的广场，颜遇尊者正单手背负淡淡地站在正中央。看到司颜，他目光似乎停留了一瞬，但刹那间就收回去了。
司颜心中有一瞬的雀跃，又很快就消失殆尽。
师尊早已不待见她，她还在期待什么？
她按照惯例走过去向颜遇尊者行礼：“司颜拜见尊者。”
颜遇尊者极为冷淡地看她一眼，没有搭话，似是不屑。
司颜咬了下唇，微微低下首，准备离开。
“玄鹄可有为难你？”
大概是她周身弥漫的难过气息太过明显，颜遇尊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司颜一愣，不可置信地回过头。
师尊这是在关心她吗？
她凝着颜遇尊者，颜遇尊者垂下眸，淡淡说：“你相貌似本尊大弟子，是本尊二弟子未婚妻，出门在外便代表我浮光峰颜面。若玄鹄为难你，你可来与本尊说。她司瑶有人撑腰，你未必没有。”
仿佛甘霖从上至下涌入心间，司颜迫不及待问：“尊者要为我撑腰？”
颜遇尊者没有回答，只是垂着眸。
司颜也不在乎，内心喜悦道：“我还以为尊者讨厌我。”
颜遇尊者抬眸，淡淡说：“本尊何时说不厌恶你？”
以师尊的性子，他若真厌恶一个人，绝不会搭那人半句闲话。
司颜清楚，脸上挂起盈盈的笑意。
颜遇尊者看她一眼就收回目光，冷漠召出本命剑，御剑离开。
等传讯的弟子过来，面对空空如也的广场，只有茫然：“颜遇尊者不是找峰主有事商议，颜遇尊者呢？”
司颜离开妙灵峰，还没走远，就遇到匆匆赶来的裴翊。
“司道友，我师尊听闻玄鹄尊者传召你，忙派我过来找你。你没事吧？”
司颜摇头。
裴翊这才松口气，微微一笑说：“如此，师尊和我终于可以放心。”
司颜跟他道谢，谢谢他和淡邈尊者对自己的关心。
裴翊说：“司道友，我师尊说有些事他不该多嘴，但以他对颜遇尊者的了解，他总觉得，有些事，或许不该只是看上去的那样。”
似乎要下雨，今天的天暗得特别早。
司颜还没折返银光峰多久，山上的天已经暗了下来。等她走到自己位于后山瀑布旁的宅子时，雨已经淅淅沥沥下了下来。
她以手遮额，小跑几步跳过泥淖处，停到院前石狮子处。
“你今日很开心？”
谢昀的嗓音沉沉从门后传来。
司颜这才注意道不知从何时，谢昀一直站在门后。只是日光太暗，他又穿着一身黑衣，司颜因今日偶遇颜遇尊者一事心情雀跃，根本没注意到他。
“你怎么来了？”司颜问。
谢昀不答反问，眸光看向司颜：“我不该来，因为我不是被你期盼的人，是不是？”
司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胡话，她大步踏进院落，挂在屋檐的风铃清脆地响了一下，谢昀扯住她的手。
“我看见了，妙灵峰，你对师尊在笑。”
他听闻玄鹄尊者召她的消息后急匆匆去替她解围，见到的只有她受宠若惊对师尊笑的画面。
“所以？”司颜毫不在意。
“所以？”谢昀似是被气笑，重复一遍后，反问道，“所以，我和长得和你相似的女子订婚就活该受你讽刺；而师尊找了一个你的替代品，只是和你淡淡说几句话，就值得你受宠若惊地迎合他？”
“我那叫迎合？”
“不然叫什么？”谢昀质问，一字一句道，“司颜，我从未和如今一般清晰地认识到，我和师尊在你心中到底有多不同。他是欺辱都不能忘却的师尊，而我是什么，我不过是一个随时可以用任何借口丢弃的弃子。”
司颜被他的话气到，“我什么时候丢弃你了，是你先放弃我的。”
“我何时放弃你过？”
司颜想说原书里你不过二十年就放弃我，但话到嘴边，又咽下去。用这种这个位面还未发生的事来反驳实在可笑。
“有外人在，我不想和你吵。”
谢昀不知系统的存在，只当她在找理由，果断说：“好，我不和你吵。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还喜欢不喜欢我？”
司颜沉默地看他。
阴暗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表情若隐若现，司颜看不明白。
谢昀说：“司颜，但凡你心里有一丝丝对我的喜欢，你告诉我，我还能坚持下去。”
“若是我说我不喜欢呢？”
谢昀沉默了好一会儿，“那我就去转生殿。”
转生殿全是佛修，谢昀话中意味不言而喻。
司颜针锋相对道：“转生殿的佛修也不是全然不能娶亲。”
至少淡邈尊者、裴翊那一脉就可以。
“你非要我废除灵脉，去凡间当太监才满意是吗？”
司颜撇过头不说话。
系统颤颤巍巍开口道：【宿主，别吵了。你别和男主吵了。】
它根本不知道宿主为什么要和男主吵。只知道这样的宿主和男主都让它觉得可怕。
谢昀眸中浮出一丝失望，就在他准备说出绝情的话时，温林满头大汗地闯进来。
“谢道友，不好了，颜遇尊者受袭昏过去了。整个浮光峰都在找你，只有我猜到你在这。”
“什么？”
司颜谢昀同时转头看向温林，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地谢昀召出剑，司颜伸手搭上他的手，二人朝浮光峰飞去。
“司道友，谢道友，等等我啊。”
温林目瞪口呆地看他们二人离去，起身去追。
谢谢黑白烟灰、十一两位小天使的地雷，不过还是想说句别投了，这本不值得，感情戏作者亲妈眼都看不下去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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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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