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裳怕出事,也随着一人一虎的踪迹,向猫儿山深处掠去。
远远地,听见白虎虎啸阵阵,在山林间纵横跳跃,而岚舟身形快如闪电,完全看不清的踪迹,一人一虎,如白浪清风相追逐,时而白浪踏破清风,时而清风掀翻白浪。
几息后,岚舟顶着鸡窝头出现在罗裳面前,有些傲娇地睥睨罗裳,神色间露出几分少年人的朝气,“我赢了。”
岚舟的深青色长袍被虎爪划烂了,几片破布松松垮垮挂在身上,头发都歪歪斜斜栽在一边,至于白王爷,身上有好几块秃噜了皮,头上的王字也缺了一块,走出林子时,前腿儿一瘸一拐地,它瞥了一眼罗裳,虎头低垂着,有些丧气。
罗裳没好气瞪着一人一虎,检查他们的伤势,岚舟没有受伤,白王爷伤了腿,罗裳就此取材,从山中采了治伤的草药,将草药涂在白王爷的伤口上。
岚舟见罗裳只顾着给白王爷伤药,完全不搭理他,他有些不高兴。
罗裳嗔笑,撒娇卖痴地试探岚舟,“舟舟,你若要去巴郡,需得应我三件事。第一,如今世道乱,你的残月弯刀上宝石美玉太多,未免有心之人觊觎,弯刀上得弄个不起眼的套子。第二,你的眼睛太惹眼了,我会给你调配药水,改变你眼睛的颜色,你得依着我,不能在外显露眼睛的颜色。至于最后一件事,我的舟舟生得天容玉颜,巴郡的狂花浪蝶迷人眼,我担心我的郎君被人拐跑了,你得答应我,绝不再人前显露真容。”
“都依你。只要跟阿罗在一起,我怎样都可以。”
“我不会被别人拐跑,我只想跟着你。”
岚舟清朗郑重的声音应声。
第二日,岚舟顶着一张全新的脸出门时,心中不可抑制地有些不喜。这张脸实在长得实在平平无奇,脸大,脸色发黄,轮廓模糊,肿泡眼,塌鼻梁,鼻梁上长着雀斑,活似泡发了的芝麻大饼。
化妆易容对于一个研究过古代胭脂水粉和妆发的生活博主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罗裳很满意自己的手艺,看大反派顶着一张大饼脸却无可奈何,罗裳心中说不出的得意。
岚舟的眼睛也变色了,成长系统奖励的丹方有回春方,这方子能改变人瞳孔的颜色,可将老年人发黄的眼珠变成黑色,罗裳根据方子配了药,药效不错,岚舟的眼睛从翡翠蓝和琥珀棕变成了伽罗色,比深褐色略浅,但在日光下,某些角度他的瞳孔仍能看出原本的瞳色。
至于岚舟那把骚包的残月弯刀,罗裳用一块灰扑扑的粗布做了个套子,使得那把神兵利刃此刻看起来像一把砍柴刀。
顶着一张丑脸,阿罗都不愿意看他了,岚舟欲言又止地望着罗裳,罗裳假装看不见,埋头赶路。
一行人一日便赶到巴郡,到古城楼前时,巍峨的古城楼在烟雨中屹立,城墙下守城的士兵穿着铠甲盘问过路的行人,连年灾害,城墙根底下聚集了不少流民,他们衣衫褴褛,举着破碗向来往的人乞讨。
普通百姓想要进城,不要路引,只收二十文进城费,几人交了进城费,入城后,二狗子介绍起城中的概貌。
巴郡,以文水河为界,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文水河穿城而过,河以东称为东城,东城聚集了达官贵人、富商名流,有无数勾栏瓦舍、酒肆名楼,其中画舫往来如梭,歌姬舞女正梳妆,河中起了一层腻子,那是女子梳妆卸掉的胭脂,风里传来阵阵腻香,不少穿绫罗绸缎的贵族子弟从歌女们的画舫中醒来,他们与歌女们说笑,莺歌燕舞,好不快活。
文水河的西面称为西街,西街用人间炼狱形容也不为过,男女老少面黄肌瘦、衣不蔽体,人人脸上都是一副麻木的神情,河岸边,有不少女子幼童,他们头上插着草标,要卖掉自己,以求能够活下去。
有凶恶的豪奴看上了个少女,只给了十来个铜钱便要把少女带走,少女的父母哭嚎着,请求多给他们几个钱,豪奴边上的打手将他们一顿打,抢了铜钱,也带走了少女,少女全程面无表情,任豪奴带走了她。
罗裳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岚舟若有所思地望着罗裳。
见罗裳面上表情愈来愈肃杀,二狗子不敢再说话,领着罗裳,走到一处临街的铺子,铺子处在文水河东西交界处,本来是极好的位置,可惜这样东西分界,使得铺子位置有些尴尬,东城的人不会到靠近西街的地方来置办东西,而西街的老百姓也不敢踏足东城的地界。
铺子卖些日用杂货,听二狗子说,生意有些冷清。
本来李老汉已经看好了一处铺子,偏李老汉送匾额和长生牌的时日赶巧了,正碰上白郡守在宴请天子使臣,李老汉在天子使臣面前声泪俱下诉说了白丹娘的英雄事迹,使臣对白郡守大加赞赏,白郡守心中大悦,正逢白郡守查抄了富户的铺子,有个铺子处在东西交界,挂在官府卖,白郡守说赏给李老汉,李老汉仍按照市价给了钱。
这个铺子用来做生意不行,但打听消息却极其方便,它离东城西街都近,挨着东城西街的茶楼,城中有什么时兴的事儿,很快便能知晓。
来日若能打破东城西街的界限,这铺子做生意定能大赚特赚,罗裳已经构思了好几个发家致富的点子,但无论哪个点子,都得郡守府里有人。
铺子开着,没见到铁娘子,只见到村里的几个人,他们都垂头丧气地坐在店里,一脸忐忑不安,见到罗裳,都惶惑不安地围拢来,二狗子去后院喊了铁娘子。
铁娘子一进门,眼底微红,哽咽着喊了声,“村长,我家那口子……”
罗裳止住了铁娘子,“其他人都看着店里,铁娘子同我到后院商议营救李老汉的事儿。”
后院有口水井,有四间屋子,院中有个凉亭,凉亭边上种了棵银杏树,天已入冬,银杏叶有十丈许高,树干有三人合抱那么粗,枝繁叶茂,扇子似的叶片金灿灿地,雨落在叶子上,发出刷刷声。
往日丰腴的铁娘子瘦削了不少,闪着精光的眯缝眼失去了神采,背也有些佝偻,她六神无主地朝罗裳哭诉道:“村长,救救我家那口子吧,我家那口子就是嘴欠,我知道他办砸了村长交代的差事,可我家那口子罪不至死呀,他落在了白府大公子手里,不知会遭什么罪呢,要是我家那口子出了事,我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下去呢。”
罗裳此刻一点也不着急,她在亭中闲庭信步,围着银杏树打转,一边听着铁娘子哭诉,一边用异能抚摸这颗银杏树。
顿时,沉寂的银杏树叽叽喳喳说话了。
“哇哇哇,好舒服呀,这个两脚兽身上的灵气好充沛。”
“那个男人好奇怪,身上看不到任何灵气。”
那个男人,岚舟?
岚舟静默立在一旁,他的眼神扫了扫面前的这颗银杏树,又垂下头,岚舟发现这棵银杏树的异常了?这棵银杏树也看出岚舟的不同寻常了?
罗裳将异能注入银杏树,试着同银杏树交流。
这棵银杏树看起来至少上千岁,树老成精,也许它能知道李老汉被关在哪里。
“老前辈,你知道李老汉在哪儿吗?”
银杏树的枝枝叶叶激烈地抖动起来,叶子哗啦啦落了一地。
“什么老前辈,人家叫小杏儿,还是小姑娘。”声音甜软中带着几分魔魅。
罗裳从善如流,“小杏儿,你知道李老汉去哪里了吗?”
银杏树不搭理罗裳,枝条随风翻卷,仿佛一个高傲的小姑娘昂着头。
罗裳失笑,不再给银杏树输送异能。
银杏树不依,吵吵嚷嚷的声音此起彼伏,惊得鸟雀直扑棱,见罗裳不搭理它,它才急慌慌道:“两脚兽,你别生气嘛,那个臭男人被关在西街的城隍庙里,挨了好多打,可惨了。”
罗裳表示不信。
银杏树急急争辩,“你相信我,是栖息在我枝头的小雀儿带来的消息,不会错,它们常常去西街的槐树上捉虫子吃。”
罗裳颔首,“我会去查证,若你骗了我,我以后再也不会给你输灵力”
银杏树的叶子齐刷刷抖动,跟罗裳保证消息的可靠,小杏吵着让罗裳给它输灵气,罗裳又将手搭在了树干上。
“村长……”铁娘子不住地诉苦,甚至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半晌,发现罗裳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郑娘子心中一咯噔,不会吧?难道村长看出什么来了?
“铁娘子,你演得太过了,说吧,你究竟想干什么?”罗裳施施然坐在凉亭上,逼视着铁娘子。
铁娘子连连摆手,辩解道:“村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拿我男人的性命开玩笑呢。”
“是呀,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拿自己男人的命来开玩笑。李老汉已经失踪七八天了,你让二狗子来找我,想必是失去了李老汉的行踪,说不定,李老汉此刻已经被杀了!”罗裳笑得有些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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