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敲打衣物的声音,伴着河边妇人夫郎的说笑声。
“前几日,昭野哥与木伯分了家。”
木槿讶然,按理说,汉子未成亲,怎的能分家?
木绵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听小爹说,昭野哥继小爹惦记上了他手里从军时的月俸,给他说了个年岁二十,仍像个孩童的哥儿,给他说亲加上办婚宴,他继小爹开口就要二十两银子。”
说来木昭野也是个狠人,他十五岁那年,被木伯拳打脚踢的时候,就敢反手抄起身旁的木棍给他亲爹开瓢。
木伯那人哪里受的了这般的气,一想到木昭野用木棍打他时,眼中的不屑。
包扎好的脑袋,隐隐作痛。
因着脑袋发懵,还在躺在床上,便请了族老来,要淹死木昭野这个不孝的儿子。
木昭野直接连夜跑去了北疆,下了决心,宁愿战死疆场,也不死在他看不起的亲爹的手里。
前年,十九岁的木昭野从北疆归家,脸上添了长疤,颇为凶神恶煞。
木伯本想直接把木昭野赶出门去,末了看了眼他手里的长刀,顿时讷讷不敢言。
他继小爹惦记他手里的银钱,想着从他手里搜刮些,便也没开口让他滚去别处。
最主要的是,他看到木昭野那张脸,心里也怕的紧。
“昭野哥不给便是了,想来木伯应是不敢硬抢。”
木槿想到木伯那看见木昭野便像是狸猫见了老鼠的样儿,便是给他熊心豹子胆,他也是不敢虎口夺食。
木绵摇了摇头,“这回木伯似是铁了心要让昭野哥娶那哥儿,不成亲,便直接分家,还请了族老来,阵势整的挺大。”
“如此便分了家了?”
木绵点头,“分去了离咱们不远的村里闲置的茅草屋,两三亩的薄田。”
木槿知晓那处,难民刚来村子的时候,便是先安置在那块儿。
木槿叹气,又是个不得爹喜爱的可怜汉子。
“昭野哥寻村长在那块儿划了个宅基地,正忙活着盖新屋子,听说是要直接起几间青砖瓦房,怪是气派。”
木槿:“………”
还是先可怜一番自己个儿吧。
“思儿在家如何?”
木绵把手中衣服,搓上皂角,闻言笑道:“好着呢,二弟宠他,小爹和爹也都颇喜爱他,我就更不用说了,爱屋及乌。”
木槿失笑,周思过得好,他和周蔺也就放心了。
日头渐渐升起,不远处,木昭野和其他汉子一起,收起了第一网鱼。
木槿把最后一件衣服清洗干净,扔进木盆,先回家把衣服晾了起来。
白齐秋和闻昭然坐在桃树下,便是有树荫遮挡,无奈天儿太闷热,两人具是热了一头的汗。
木槿想了想,怕白齐秋又和木昭野吵起来,便自己个儿回屋拿了银钱,去了河边。
村里人就盼着木昭野下河捞鱼,沾沾荤腥。
如今麦收干的都是费力气的活儿计,猪肉不能日日吃。
但鱼肉便宜,养在盆中放着,也不容易坏。
因着村里人多是四五条,六七条的拎着鱼,往家去。
木槿到是,大木桶里的鱼,正奋力往外扑腾,看起来很是有活力。
“蔺哥么,要几条?”
木昭野听到自家弟弟的声音,嘴角不觉微勾,往木槿那儿看了一眼。
“来五条。”木槿莞尔道。
木昭野直接走了过来,选了五条大的,扔进他带来的木盆里。
木槿数了数铜板,递给他,眉眼弯弯,玩笑了一句。
“昭野哥,仔细数清楚些,少了我可不补。”
村里人都怕他,但木槿不怕。
若不是前些年木昭野不在村里,他说不得更乐意嫁他这般有血性,能护着他的汉子。
不过如今他已嫁了人,周蔺虽性子懦弱了些,好在啥事儿大都听他的。
夫夫大半年,若说他对周蔺没感情,那自是不可能。
如今在他看来,自是还是自家汉子好。
木昭野看都没看,扔进一旁的木匣子里。
“你家的那个哥儿怎的没来?说是要自己做个渔网给我个好看,怎的这般久都不见人来?”
旁边选鱼的村里人闻言顿时吸了口凉气。
这木昭野怕不是记恨上那白齐秋了。
白齐秋那哥儿也是,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木昭野这尊煞神。
这可是连亲爹都敢打的狠汉子。
便是买鱼,村里人也多是不敢往木昭野身旁凑的。
木槿也是愣了下,抬头见木昭野眼里带了些许的笑意,松了口气。
莞尔道:“刚收了苎麻,齐秋在家理麻呢,过个十来日许是就能做好。”
木昭野嘴角微勾,想起那哥儿与他抢渔网时的样子,比木桶里的鱼扑腾的还有活力。
“那我就等着了。”
来买鱼的村里人,顿时又是吸了一口凉气。
如今农忙时候,没得空儿闲话,买了鱼,多是脚步匆匆的回了家。
理麻是个费事儿的精细活儿,天闷热的人难受,心下更是没多少耐心了。
白齐秋拿起一旁泡在凉水里的桃子,咬了口,稍稍舒坦了些。
白日越来越长,周蔺归家的时辰也越来越晚。
如今在灶屋做饭,简直是酷刑,灶里的热火烤着铁锅,也烤着做饭的人。
做一顿饭,两张帕子都不够吸汗的。
灶屋里热的紧,木槿和白齐秋把饭桌搬去了院子,伴着夕阳和徐徐清风,吃起了晚饭。
“怎的还不下雨,真真是要热晕人了。”
白齐秋看着冒着热气儿的饭菜,便是自己喜欢的鱼肉,也没了什么胃口。
周蔺更是,汉子本就火气更旺,若是家里只有木槿在,他说不得就光着膀子吃饭了。
几人热的连嘴巴都懒得张,无言的吃完了晚饭。
木舟休了农忙假,但忒忙,这段日子只前两日傍晚,来寻了他一趟。
不过他跟着白齐秋学理麻,编麻,正在兴头上,倒也不觉着无聊。
躺在竹席上,木槿和周蔺,只在肚皮那儿,盖上了薄被。
“今儿我听绵儿说,昭野哥在盖新房,住新屋定是要打新家具,可惜你那时候许是没得空儿,若不然与他说一声儿,说不得镇上的活儿计忙完,你能紧着在村里做活儿。”
如今木槿不让他晚上抱着他睡了,嫌太热。
周蔺无法,只能平躺着,在黑暗中,看着屋顶。
“秋时镇上的活儿计便能做完,到时候再看吧。”
不知何时,蚊子嗡嗡声起,又热又困,还被蚊子声响吵的睡不着。
木槿难得心头起了火,起身把油灯点上,把前几日备好的艾草,点燃,放在粗陶盘子里。
屋里铺的尽是竹子,烧东西,且得谨慎些。
周蔺伴着油灯的光亮,看了眼床四角的木柱。
“明儿买匹布来?把床帘搭上?”
木槿点头,“明儿问下昭然和齐秋,看下他俩要不要,一道儿买了。”
笠日一早儿,周蔺揣着一两银子,拉着板车,去了镇上。
闻昭然两眼迷蒙,眼底带了些许青黑,看起来便是昨儿没怎的睡好。
木槿本想让他回屋睡个回笼觉,闻昭然摇头,屋里热,睡也睡不着。
掬了把凉水,洗过脸,清醒了些。
午时,院子里的槐花晾干,木槿把它们收进新买的麻袋里,放进灶屋的橱柜。
白齐秋和闻昭然割了一上午的猪草,下午的时候,便坐在桃树下,继续昨儿理麻的活儿计。
夜枭敞着肚皮,躺在两人身旁,吐着舌头,看起来也是热的不成。
如今夜枭已从一只小奶狗,长成了狼狗的模样。
耳朵高高竖起,虎起人来,颇有些威风凛凛。
木槿抬着一桶水,给猪圈撒了些水,让家里的猪,能睡的舒服些。
猪圈旁,蚊虫最是多,木槿在一旁,点燃了些艾草。
家里几人,各有各要忙的事儿,菜地,田间,真真是多的是活儿计。
傍晚时分,木槿把周蔺买回家的浅绿色的麻布裁剪好,挂上床柱。
三边的床帘下摆在床褥底下掖严实。
木槿爬到床里面,点燃艾草,放在粗陶盘子里面。
艾草燃尽,木槿把最后一边的床帘放下,这下子,晚上睡觉,终于不用受蚊虫侵扰了。
白齐秋白日的时候,便在床脚绑了四根竹子。
闻昭然和他如法炮制,把床帘弄好。
晚上耳边没有蚊子嗡嗡的吵闹声,几人终于睡了个踏实觉。
转眼间,村里麦收进入尾声,田间,孩提与妇人捡拾着田间落下的麦穗。
雁过拔毛,家家户户的田里,都捡的干干净净。
不给外人一点儿占便宜的机会。
桃子已经完全下来,日日能摘上五箩筐多。
若不是木桁家有牛车,帮着拉,周蔺还真是很难把这些果子,搬去镇上。
村里最忙的时候过去,知了悄然间破土而出。
傍晚,木槿凉拌了道黄瓜,做了蒜泥豆角,几人简单吃完,便去山脚那儿打知了去了。
知了可是夏时不可多得的一道美味,镇上一文钱五只,紧着些,一个夏时,能挣不少的银钱。
白日,村里的孩子们,四处跑着寻找知了的洞。
小小的口子,轻轻挖开,洞口骤然变大,约莫有食指大小。
用根细棍或是往里头浇水,里头的知了便跑了出来。
木槿和白齐秋,闻昭然三人,在家里的院子里,寻到了不少的知了洞。
特别是桃树下,树干上,一眼望去,七八只的蝉蜕挂在树枝。
蝉鸣声起,最是炎热的夏时来临。
跟这木昭野的弟弟是他堂弟[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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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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