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深雅走了,姜父气没撒完,就当着所有佣人的面将妻子劈头盖脸地一顿骂。姜母逆来顺受,什么骂都接着,被骂完还安抚地对姜父说:“我去和深雅聊聊,聊聊她就想通了。”
姜父也不想姜深雅以这种状态家人,那不是联姻,是结仇了,因此默许了。姜母上了楼,让守在门口的管家和佣人都让开,众人不敢不从,纷纷离开姜深雅的房间门口。
姜深雅看着母亲进来有些诧异,平静地开口叫了一声:“妈。”
“干嘛跟你爸爸置气呢?”姜母叹了口气,“雅雅啊。”
“因为那不是我的命。”姜深雅说,“我不认。”
上一世,她嫁人后过的很痛苦,她请求妈妈,帮她和爸爸说说好话,只要能让她出去工作,不像个废弃的玩偶一样待在家里,什么都可以。
妈妈平静地告诉她:“这是你的命运,无解。”
她就这样冷眼旁观了姜深雅的挣扎、绝望、麻木和死亡。
姜深雅冷笑了一下,轻声道:“妈,我有的时候,真的感觉不到你是我的妈妈。”
母亲怎么会对女儿的痛苦视而不见呢?
姜母看着她,不语,姜深雅又问:“妈,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姜母仍然没有说话,姜深雅意料之中地没等到答案,却仍有些失落,只道:“算了。”
母亲对女儿的影响是非常大的。一个女孩最有可能的两种成长方向,一是与母亲完全相反,二是与母亲完全相同。姜深雅就是后一种,她几乎完美地复刻了自己母亲的性格、习惯,可她仍然看不懂自己的母亲。
她就像一面不会起任何波澜的死水湖,却有着不可测的深度。
“我确实恨你。”姜母突然开口了,姜深雅诧异地看向她。
她踱步到姜深雅面前坐下,轻轻拉住姜深雅的手指,姜深雅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手背上有一道抓痕,应该是刚才争执间留下的。
姜母语气平和地叙述着她的‘恨’:“我怀你的时候,你父亲和奶奶非常激动,因为他们找了人算命,算出来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我们去医院产检,医生也说是男孩,他们非常高兴,我享受了一段众星拱月的日子,那时候我以为我很幸福。直到......”
直到姜深雅出生了,是个女孩。
那些围在产房门口激动等待的人都散了个干净,姜深雅的奶奶没看她一眼就走了,姜父倒是看了一眼,在无人的角落叹了一天的气。
“没事,”他安慰自己,“会有男孩的......”
可是,姜母为了生女儿坏了身体,再也怀不上了。姜父为人古板,不肯找别人生个私生子坏脸面,只能不情不愿地接受自己只有一个女儿的事实。
“我当初真的恨你,雅雅。”姜母自嘲地说,“你让我从虚假的美梦中清醒,没法再稀里糊涂地过下去。我没有幸福,没有人可以托付,这个囚笼我离不开,我的家,也回不去了。”
“你的苦难皆是因我而起,”姜深雅苦笑,“恨我也是应当的。”
“那倒不是。”姜母冷淡的说,“没有谁能把谁永远困住,笼子都是自己跳进去的。”
“他们觉得女儿无用。”姜深雅问,“妈,你也觉得我无用,也觉得我除了听话,什么都不该做吗?”
“女儿确实无用。”姜母自嘲地一笑,“我自己就是女儿,女儿有多没用我会不知道吗?”
不等姜深雅说什么,姜母又问:“你还记得外婆吗?”
“怎么会不记得。”姜深雅说,“我想学医就是为了外婆。”
“你只记得外婆生病,却不记得那个时候,你外公家出了事。”姜母垂眸,轻声道,“我伯父是从政的,出了问题进监狱了,你父亲是为了借我伯父的势力娶的我,那边出了事,他怕牵扯上身,忙撇清关系,也不让我回家。”
“那时候,我妈妈已经重病了,我哥哥来找我,被挡出去了,他偷偷找人给我传话,我才知道,妈妈要不行了。我想去看我妈妈最后一面,但你父亲不让我去,她把我关起来,就在这间房间里。”
姜母看着那扇明亮的落地窗,喃喃道:“我当时就坐在床边,抱着你,看着那扇窗户。我想不顾一切地从那里跳出去,粉身碎骨也不怕,我只想回去看妈妈最后一面。但我胆子太小了,我没敢跳。因为我的懦弱,妈妈一直到合眼,都没见到她的女儿。”
“我连去见她最后一面都做不到,女儿有多没用,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姜母苦笑了一声,看着姜深雅,“无用的人只能接受自己的命运。若是,你比我勇敢一些......”
姜深雅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扇落地窗。
下一秒,一把木椅子被她举起来,朝着落地窗的玻璃砸去。
房间里发出碰撞的脆响,玻璃没有破,但声音房里里外的人都听到了。
“什么声音?”姜父和佣人朝姜深雅的房间走去,等在姜家附近的陈家姐弟也吓了一跳。
“什么动静?”陈瑄半个身子探出车窗外查看,一眼就看姜深雅在砸窗,惊道,“我去!深雅在砸窗?她想干嘛?跳窗跑吗?她有这身手吗?”
陈琬也被吓死了,赶紧从车上下来,拽着陈瑄往姜家赶。
姜家的管家第一个赶到房间门口,匆忙地敲着门:“小姐?夫人?”
姜父走上来,狠狠地拍了两下门,用力地拧动门把手,呵斥道:“你们在干什么?姜深雅!安语清!”
姜母靠在门边,手握着门把,拇指死死按在锁上。
姜父拍门无果,正要喊人找锁匠,却听见身后有仆人喊:“小姐把窗户砸破了!”
陈瑄怕姜深雅真跳,进了姜家后院立刻去搬佣人放在旁边的梯子放在窗户下,破着音大喊:“梯梯......梯子!别跳!爬梯子!”
姜深雅刚从梯子上下来,陈琬听见有人说了一句:“老爷,这边!”,立刻抓住姜深雅的手腕往门口跑,姜父看见他们,转向他们追了过来,陈琬当机立断转身,把快出姜家大门的弟弟往回一踢,把人提到姜父跟前,并交给他一个光荣的任务:“把人挡住!”
陈瑄:“......”
姜深雅和陈琬跑着上车,陈琬没有任何耽搁,当即发车开了出去。
车后座的张青鹤一直没下去过,此时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道:“好了,安全。”
“你怎么知道?”陈琬问,“你找了什么外援,这么管用?”
“我爸。”张青鹤说。
姜深雅心脏还在狂奔,根本静不下来,她没空安抚刚刚逃亡出来,惊魂未定的自己,慌忙地跟陈琬说:“陈琬姐,手机借我一下。”
陈琬开着车,把手机递给她,问:“怎么了?”
“简简刚刚给我打了通电话,我没接上。”姜深雅说,“我有点不安。”说着,姜深雅快速拨出了苏简简的电话。
一阵极长极长的忙音,然后电话自动挂断了。
“没接......”
“可能在忙,没接到。”张青鹤赶紧说,“再打一次,你别自己慌了。”
“是啊。”陈琬赶紧附和,“这么短的时间,不够你爸找她麻烦,你别自己吓自己。”
姜深雅有些颤抖地再次拨出了电话,还是那阵忙音,姜深雅不知道那阵忙音持续了多久,只知道她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要随着那没有尽头的长音静止了。
不等别人说什么,姜深雅又拨了第三次。
第四次......
第五次..........
......
陈琬以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姜深雅居住的小区,不等车听闻,姜深雅就从车上跳下来,向着苏简简家狂奔。
陈琬和张青鹤停稳车,忙追着她上去。
“简简?”姜深雅急促地敲了敲门,试着拧了下门把手,门开了。姜深雅立刻推门而入,“简简!”
屋子里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人冲上来拥抱她,同她欢呼庆贺:“深雅姐姐你成功了!”
房间里的一切异常地整洁,没有随处乱放的小物件,没有丢在沙发上的毯子,厨房、卫生间、卧室都干干净净,干净的不像苏简简住过。
唯有她们经常坐在一处看书的餐桌上放着一个摆件,那是个陶瓷蛋,有着简单的浅绿色叶子和白花,旁边靠着一个开朗的玩偶娃娃。
姜深雅向那个熟悉的守护蛋走去,发现蛋壳下压着一封信。
信纸上还有绿茶的余香。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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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终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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