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乔，待会儿你和书意多相处相处，正巧你们在一个学校，应该会挺有话题可聊。”
如果说目前为止，云乔有哪一点是让云母满意的，那大概是她考进了A大，豪门中纨绔子弟不少，有本事的人也不少，但是凭自己的本事读好大学的却不多。不管怎么说，A大都是云乔的加分项。
云乔乖乖应了一声，假装不知道云母心中所想。
两人回到宴会厅里，刚才掀起的波澜已经归于平静，和云母相熟的几个贵妇，又纷纷围过来，轻声细语的说着话。
没一会儿，宴会开始，贺父贺母带着两个孩子从楼上下来，隆重的将他们介绍给在场的每一个人，又说了一些话，贺书意和贺白溪跳了一支开场舞，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步入舞池。
云乔端着杯果汁喝着，云母不喜欢她这副‘无所事事’的模样，故作温柔的为她理了理手边的蝴蝶结，却低声说道：“去邀请你白辞哥哥跳舞。”
她不是征求意见，而是直接命令。
云乔喝果汁的动作一顿，侧头看去，就叫贺白辞站在宴会厅的一角，半抱着胸看着舞池里的人，他周围聚拢了不少女孩，你推推我，我推给你，然后有个女孩过去邀请他跳舞。
他似乎没有兴趣，摇了摇头说一声抱歉，上去邀请他跳舞的女孩只好遗憾走开。
云乔垂下眉眼，轻声说道：“妈妈，他好像不喜欢跳舞。”
云母立刻瞪她一眼：“没有男人会不喜欢跳舞，只是去邀请他的人，不是他想一起跳舞的那个，你这么漂亮，他肯定不会拒绝你的邀请。”
虽然在说着跳舞，可云母的话里明显藏着别的意思。
云乔只好把手中的果汁放下，低声应了一句好，提着裙摆朝贺白辞走去。
有女孩见她走向贺白辞，脑袋靠在一起，不知道说了什么，发出些许轻笑。
很明显，这并不是善意的笑声。
云乔仿佛没有察觉周围对自己的恶意，在贺白辞面前站定。
他显然没有两人前几次相遇时的放松和自在，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整个人像被套在笼子里，拘束而烦躁。
贺白辞想离开这里，视线中却忽然多了一双高跟鞋，接着一个柔软的声音递到他面前：“白辞哥哥，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不久前才在他耳边有过的软糯再一次出现，贺白辞抬起头就对上云乔的视线。
她笑得眉眼弯弯，右手抬起放在他面前，似乎在等天牵起她的手踏入舞池。
今天晚上他已经不知道说了几遍拒绝的话，可在这一刻，拒绝的话在他的嘴边滚了滚却一直没有说出口。
女孩许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又耐心的问了一遍：“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警察叔叔？”
她不再说那个肉麻兮兮的称呼，尾音也带上俏皮，贺白辞一时之间看不懂她在想什么，而不久之前在房间外听到的那一番话又在他脑子里转了个圈。
等贺白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牵着云乔的手进了舞池。
女孩的手很柔软，轻轻捏着，就像触碰了一块棉花糖，仿佛稍稍用力就有可能捏碎。
贺白辞僵硬的把手放在她的腰上，掌心下的腰肢柔软纤细，似乎轻轻一触就会被掐断。
贺白辞抿着嘴，手上的动作很虚，却见女孩抿嘴笑起来：“警察叔叔，你好像很紧张，没有和女孩跳过舞吗？”
她含笑看着他，目光中带了些许调侃，却无意中戳中了事实。
贺白辞脚下踩着的舞步顿了一下，低头轻声道：“你的确是第一个。”
贺白辞不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宴会，如贺母所说，如果今天不是弟弟妹妹的成人礼，他根本不会过来。
云乔显然有些惊讶，跟随着他踩着轻缓的舞步，搭在男人结实有力臂膀上的五指却轻轻蜷了起来：“我还以为警察叔叔你一定身经百战。”
身经百战四个字可让人有无数遐想。
贺白辞手臂的力度不再像刚才那么紧绷，听了她这句话嘴角不由弯起：“比不得你百般熟练。”
她的每一个笑容仿佛都是算计好的，他甚至不敢相信她此刻的情绪是真的。
贺白辞有时候会想，明明事情已经过去了，两人今后大概不会再有交集，为什么还会时不时的想到她。
贺白辞找不出原因，又因为这种自己不可支配的感觉而感到烦闷。
云乔似乎觉得他的话很好笑，笑得眉眼弯成了月牙状：“我也是第一次和老师之外的人跳舞。”
两人踩着轻缓的舞步踏着音乐，站在舞池外的云母看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烈。
而贺母则皱着眉头。
本来想看云乔吃鳖的那些人，一个个都黑着脸，不太敢相信的低声议论着。
云母走到贺母身边，轻声笑道：“晚潇啊，你看他们俩多般配。”
贺母立刻笑起来，却不做回应。
云乔很乖，贺白溪比贺白辞更适合她。
贺母脸上的笑意收了收，拉着云母到一旁说话。
正巧见了她们离开的云乔，忽然仰起头说道：“警察叔叔，你说我妈妈和你妈妈会说些什么？”
她似乎很好奇，眼角边的亮片在宴会厅灯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没等贺白辞回答，她又猜测道：“来之前我妈妈和我说我们两家有婚约。”
她说完，又问她：“如果我没有回家，如果云筠没有被送回去，你是不是就会和她结婚？”
她问着不存在的假设，贺白辞心口却像被一柄锤子狠狠敲击了一下，他注视着她好像藏着漫天星辰的双眼，沙哑的声音说道：“没有如果。”
云乔似乎不太满意他的回答，微微撅了下嘴，却又很快亮起双眼：“没有如果的话，那跟我结婚的会是你吗？”
轻巧的话从女孩口中问出，贺白辞的心脏忽然有一瞬间的暂停。
可他还未就这句话多想，女孩就已经连忙道：“我……我只是随便说说，没有其他意思。”
她遮遮掩掩，可偏过头时，面颊上却染上些许绯红，宴会厅里的光线不甚明朗，那一抹红淡得几乎要看不见。
她在演戏。
贺白辞告诫自己。
一曲完毕，他掌心下柔软的触觉忽然消失。
女孩后退一步，手背不自觉的贴着侧脸，没看他，只轻轻说道：“谢谢。”
说完两个字，她就提着裙摆跑远了，不知为何，贺白辞忽然有股她是落荒而逃的错觉。
贺书意端着一杯果汁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逃开的女孩，说道：“哥，你喜欢她吗？”
女孩性格柔软，说话也轻声细语的，和之前绵里藏针的云筠完全不一样。
而且她笑起来时，眼中还带着光，轻易让人心生好感。
贺白辞猝不及防之下听到妹妹这么问，下意识反驳：“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反驳太快太绝然反而多了一股欲盖弥彰的味道。
贺书意捧着果汁多看了他两眼，慢条斯理地揭穿：“你从来不和别人跳舞，就连我也是，可你却接受了她的邀请，如果不是你喜欢她，那是我长得没她漂亮吗？”
试探的话中又多了几分调侃，贺白辞有一瞬间的窘迫。
贺书意又继续说道：“哥，妈有意和云家结亲，如果你喜欢她的话，最好趁早跟妈说，不然她就是我另一个嫂子了。”
贺书意对云乔也谈不上多喜欢，可有之前的云乔对比着，她对云乔的好感简直可以无限放大。
贺白辞被喜欢两个字震的不轻，他喉结滚了滚，那股干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好半天了才反驳道：“你在说什么，我——”
“哥，你不会不知道豪门里的联姻工具是没有人会在意她的想法的。”贺书意说着自嘲一声。
她有男朋友，所以母亲完全没有考虑让她和云懿联姻，可这一切的基础都是建立在她的男朋友是靳家太子爷的基础上。
贺白辞所有要出口的话都被掐断在喉咙里，贺书意抿一口果汁继续说道：“她要么嫁给你，要么嫁给二哥，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换句话说，要么你娶她，要么二哥娶她，二哥他心思单纯，谁又能真正的把他当成丈夫对待？”
他们是亲人，所以能够真心相待，可一个女人，会愿意嫁给心智不全的男人吗？
云筠也早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贺白溪面前一直表现平平，甚至略微冷淡，偶尔在贺家见到几次贺白辞，却跟蜜蜂见了花似的粘上去，不就是知道两家有婚约，却不想嫁给贺白溪吗？
贺书意没有多说，而是捧着果汁离开，她走了没几步，云乔就端了果汁朝她走来，对她温柔的笑了笑。
一个从小被抱错的女儿，回家之后并没有享受到幸福，好不容易等有手段有心机的养女把自己作死了，却要马上被当成联姻的工具。
贺书意将空了的杯子交给旁边的服务生，对着云乔笑了笑。
如果一定要牺牲，凭什么牺牲的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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