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时间是缓慢锤炼自己的过程，树经一年风雨多了圈年轮，人经时间的洗礼，心性多了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变化。
抉择、忙碌、离别，五味杂陈的一年，就那样悄然进入尾声，仿佛就是一场萧瑟凉雨，一件厚实的衣服，一份年底人人都有的员工福利。
上班时，看到兼职生在往楼上送员工福利，王书译才意识到元旦将至，自己在这个公司，已经过了三个新年。
天气转冷，中午的秘密基地被太阳笼罩仍然温暖，长椅摇晃，身上映照的玻璃影子，显示着花样的斑驳，人影也随之交叠。
人好像就是不能太惯着，将近一个月，都是在吃小灶，如今闲下来乍一吃食堂，竟然觉得青菜豆腐味道格外的朴素，鸡肉又干又柴。
不敢让自己学会挑嘴，王书译忙吞下鸡肉，又跟何承聊起来：“今年员工福利有什么？”
何承倒是如常，仿佛除了几个他讨厌的东西，任何食物都是一样，不论是评了星的美食餐厅，还是普通餐厅路边摊，都能细嚼慢咽的优雅品尝。
“你想要什么？”何承用玩笑的口吻问。
“承哥你神灯？你们这种混血神灯一般允许几个愿望？”王书译也不正经答。
何承为人太实在大方，不说的事他都会自己想到默默的做，他要是说了，无论是什么何承都会立刻办到。
“只要不违背江湖道义，我可以答应你三个愿望。”见王书译答的不认真，何承嚼着菜，微笑浅浅又顺着话继续。
“这句话似曾相识啊，我只是差你三个愿望没实现，你就迫不及待夺我教主之位？”当时范临报考时的话被想起，不知不觉也已经过了一年多。
“我现在要用一个了。”何承玩笑般回应。
“什么？”王书译停下吃饭的动作。
“陪我送礼吧，又到了一年一度人情世故的日子。”
“就这么简单？”
“愿望嘛，最后一个才是难的，前两个都许点简单的。”
“那最后的得多难啊？”
“应该…很难吧。”
元旦假期前，员工福利分发下去，点心、充电宝、大容量的u盘，还有每年都少不了的纪念体恤。
好在这体恤找人设计过，公司的logo和体恤上的图案交叠，看起来颇具设计感，不了解的人不会以为是公司发的，而是花钱买的。
跟何承送礼那天，王书译外套里面就穿着那件连帽体恤衫，那帽子遮着脸，将轮廓显的又柔和又干净，抄着兜跑动起来的样子，甚至像一个高中生。
“穿这么嫩？”高中生最好欺负，刚一靠近，就被人揪下了帽子搓起头发。
“这不是为咱们公司做宣传，总不能让承哥穿吧。”王书译说着，把自己没扣的外套拉了拉，露出胸前的公司logo。
“穿的还挺好看。”顺着动作，何承无比自然把手附在王书译胸口，说着话又用指尖轻轻勾勒。
公司一年年经营，需要送礼的人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而王书译也从负责纯粹的搬礼物，也开始会有人请他进会客室。
他曾经负责接洽的启辉就是如此，叙旧闲聊，从容的说着以后合作的话题，又在离开时得到何承无声的夸赞。
各种或精致或内有乾坤的礼物送到，路上的华灯也续上白昼的光亮。
艳丽的颜色透过车窗投射到车内，照亮人的脸庞，也照亮始终在后车座存放的水果。
跟何承送了几年礼，王书译知道有一份礼物总是最晚送的，里面的东西大多都是朴实无华，有的时候是两箱水果，有的时候是几盒椰子糕。
虽然都是千里迢迢的特产，但显然不是送给客户，应该是私人关系。
前几次，送到最后一份的时候，何承就会让王书译回家，这一次，何承却没有让王书译离开，而是直接驱车去了最后一家。
来a市几年，但偌大的a市王书译却并没有全部踏足，那些充满时代特色的老城区在窗外缓缓掠过，车辆最终拐进一个不算新的小区。
虽然是旧小区，夜晚也看的并不分明，但能发现整个小区环境很好，绿树连片道路宽敞。
两个人早早下车，拎着保温箱一路走过那仔细规划过的小公园，不觉得乏味，只觉得身心宁静。
进入单元楼电梯直达何承要去的楼层。
与王书译想象的一样，这份礼并不是送给客户，房门打开是穿着居家服的中年女人，对会亲昵的叫着阿承，也会有些陌生的打量王书译。
开了门，让两人进来，也没有什么客套的招待，就让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入座，又给两人拿了水果。
“孙叔还没回来？”何承也不客气，坐在那实木沙发上，自己拿了个苹果，又给王书译递了个橘子。
“本来知道你要来，没打算出门，结果天快黑了，被叫出去了。”那边中年女人解着保温箱，见里面是草莓，忙召唤屋里的阿姨捡出一些去洗。
“孙叔越来越忙了，休息也停不下来。”
“他呀，每天闲不住。”女人在单独的沙发坐下，语气尽是熟络。
两个人聊天，王书译作为一个刚登门的陌生人也插不上嘴，偶尔聊上两句，大多都是在不着痕迹的打量这个家。
这个房子在寸土寸金的a市算不得小，但无论装修风格和家具摆设，都很像有身份地位的老教授，墙上甚至挂着充满文艺气息的字画。
只是这个家里，并没有照片什么的，也猜不出对方跟何承的关系，还有何承为什么要带他来这…
闲话家常，都是最普通的内容，说着今年暖冬，草莓味道不如往年，问着年底公司是不是忙。
话题偶尔也会到王书译身上，内容也是寻常长辈的模样，甚至让王书译产生了一些见家长的感觉。
来来回回聊了半个多小时，女主人将一通电话打给两人一直提到的孙叔，对方似乎有事牵绊不能立刻回来，只说让何承留下吃饭。
不知道是不是顾及着他在，何承最终还是婉拒，只答应了下次一定留饭…
“不好奇我为什么带你来？”两个人从楼上走到楼下，又从单元楼走进车内，车辆启动，王书译始终没有问到这个问题，上车后，倒是何承先开了口。
“这不是等你自己说，万一是什么不能打听的人呢。”王书译调整着安全带，语气随意，好奇心有但不重。
何承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把车调转了方向：“这是我一个叔叔家，他年轻的时候工作艰苦腿受了点伤，本来想趁这个机会，让你帮他看看能不能复健，或者按摩一下。”
“什么伤？去过医院么？”
向来都是何承帮他，少有何承需要他的时候，王书译自然是要尽心尽力。
打听好对方的情况，王书译还难得给自己熟悉的复健老师发了信息，又给正在复健机构的韩骏打了电话，试图找到一个最好的复健方案。
这一来一往的，王书译心思全在手机上，等在抬头，却发现何承在一个充满古韵的餐厅停下。
“这事不着急，先吃饭吧。”王书译看着窗外的古色古香的建筑，何承则拽走他的手机。
“这什么地方，武侠主题餐厅？”跟老师能聊的已经差不多，韩骏的消息不着急回，王书译闻言也顺势解开安全带，推门下了车。
“一个挺红的私房菜餐厅，才来a市开的分店，带你来尝尝。”站在门口何承揽着人解释。
“归去来，我怎么完全没听过？”王书译细品匾额上的字，又跟着何承走近那精致非常的门扉。
“去年在东北过年的时候，你不是看过这个纪录片，这家其中一个老板，就在里面，叫林繁…”
薄纱璎珞，清茶古曲，实木桌前釉色清浅的茶具摆放整齐，茶汤香气四溢，眼前精致丝丝入扣，虽不是波澜壮阔，却仿佛闯入了另一个时空。
甚至就连手中点菜的册子，都是细致考究，碗碟是陶瓷白釉，菜名听着都别致。
菜色更是对得起这处处的精致设计，还有窗外的美景…
“我说怎么这么好看，承哥设计的啊…”原本除了桌上的菜，一切都与王书译无关，但听这餐厅的设计是何承做的，王书译目光都带了些欣赏自豪。
“他俩很有想法，不想走简单的古风元素，我正好也想做一个有特色的作品，就尝试做了一下。”
“你说那宋明非，我总觉得听小临提过，是不是一个律师？”
王书译这边夹着菜，正研究着餐厅老板的名字，手机就在这场景下不合时宜的想起。
两个人用餐的位置，在二楼独立的位置，周围是虽然看似是实木镂空的隔断，但都做了隔音，私密性很强，电话不会打扰到别人。
至于何承王书译也没想着要回避，就直接划开了接通键。
“那哪天行？好，到时候你给我打电话。”王书译通话时间很短，三言两语就挂断了电话。
只是何承离得很近，通过那细微的声响和表情就能判断出电话内容。
“他们还限制你回去看奶奶？”
何承常挂着笑容的脸庞，这会完全落了下来，情绪倒是没有外放，只是平静的问了句。
“不是，假期王书琦在家，可能不让阿姨开门…”
王书译苦笑，这个说法，好像并不比限制好多少，不过事实就是那样…
“是因为之前手表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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