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秀媚电话打去,王茂却仍姗姗来迟,天边太阳开始西斜,医院的家属都已经开始忙着打饭,王茂的身影才出现在病房。
大概下午是有什么应酬,王茂虽然穿戴整齐体面,但身上有着挥之不去的酒气。
意识看着倒是还算清醒,知道今天下午要不是王书译及时发现,怕是真要出点事,进了病房也没像之前那样火冒三丈。
见王书译在给老太太擦手,也没给多余眼神,只上前看了一直不睁眼的老太太,蹙着眉头冷着声问了句:“怎么回事?”
这话不知道是问谁,但黄秀媚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手臂扶着脑袋一副精神不济,累极了的模样。
王书译听到更是一言不发,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郭琴见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王书译发现的经过说了一遍。
“老人都这样了,你到底怎么照顾的?都这么严重你怎么不跟我们说,真出了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么?”
人的习性很难改变,果然听到这些话,王茂第一时间就是质问和指责,好像全然忘记,是他们嫌郭琴小题大做,敷衍说问了医生。
平常拙口笨舌的郭琴,听到王茂这话,一时也不会反驳,就重复着他们说是感冒,她就以为是感冒。
只是郭琴这么说,更是激怒了王茂,直接就把腋下夹的包摔了,音量也大了起来:“老人是你照顾的,你不会自己看情况啊,你要是干不了,趁早给我滚蛋。”
老太太虽然闭着眼,但其实是脑梗导致的,仍有些意识,听到动静眉头挣扎着就想睁开,扎了针的手也想动。
这边王书译见状赶忙安抚,正准备出言让王茂出去,那边去取新一轮报告单的何承,恰巧进来。
似乎是听到了王茂刚才的话,何承进来先是看了眼王茂,才来到了王书译眼前。
“我刚拿检查报告去找我朋友问了,他说虽然用药了,之后几天可能会比现在重,但这是脑梗的正常发展流程,过了危险期,才可能慢慢恢复。”何承轻声说着,把报告单放在王书译手边的床头。
似乎没想到这里还有外人,爱面子的王茂原本的火气慢慢偃旗息鼓,听何承说话的时候,就那样上下打量着人。
“你们找的人靠谱吗?”直到何承仔细说完,王茂才再度开口,语气倒是没有对郭琴那么差,只是并不信任王书译包括他的朋友。
“我朋友是这个医院神精外科的副主任刘聪,如果您不放心的话,也可以自己去问问医生,说法都是一样的。”
有些话王书译本来是不想回答,因为王茂信与不信有什么想法他并不在意,但何承总是意外的好脾气,面对什么人都能耐心应对。
虽然不知道何承是谁,但对方敢有名有姓的点出朋友的名字,显然是真认识,王茂听着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看了眼老太太,转身又把黄秀媚叫了出去。
“医院的费用是你交的吗?”出了病房,门一关,在走廊里,王茂就低声问出了口。
这话王茂不问,黄秀媚其实并不打算提,她来了之后,王书译那脸子一甩,压根一句话不跟她说,检查交钱他那个朋友一手就办了。
她倒是想等着看看,他那个朋友能垫付多少,到时候王书译是不是还得来主动找她,那会她可得好好说道说道。
毕竟王书译把人送这么贵的医院,又进了单人病房,连问都没问他们一声,那有能耐的模样,仿佛根本用不上他们。
“没有呢,我这一来就跑上跑下的,才歇了会,还没顾得上。”只是这话王茂主动问了,黄秀媚也不得不找个借口应付过去。
“赶紧给交了吧,省得人来催。”王茂闻言,一边走着一边交代。
黄秀媚知道王茂这人最在意脸面,也没反驳就点头敷衍的应下,反正住院费等王书译开口的时候,她肯定会去交。
只是…
“老王,你看这医院好是好,离咱们家太远了,你看要不要把那转到咱们附近的医院,咱们来回照看也方便,而且医生说了,脑梗在哪治都是一个样。”
黄秀媚柔声细语,说着道理打着商量,王茂听了反应了一下,脸上不免又难看起来。
他倒不是在意钱,而是觉得王书译把人送这么好的医院,就是在讽刺他不舍得给老人看病。
“来回折腾什么,他不是闲么?就让他照顾吧。”
黄秀媚和王茂没有待多久,去医生那问了,说是药已经打了,就等着这几天再观察下情况发展,两个人在病房坐了一会,连着接了里个电话就一起离开。
走的时候甚至没交代什么,只是把郭琴留下来照顾老太太,甚至连在医院生活的钱,都没给郭琴什么说法。
这样的情况,郭琴也不敢问,只能愁眉苦脸的跟王书译说自己钱都打给儿子还房贷了,手上就留了二三百应急,也不知道够不够。
有些话,郭琴问了,王书译却没办法回答。
今天来之前,他为了给奶奶买镯子,把手上攒的钱花的一干二净,他本来想着过几天就开工资了,结果却遇到这样的事。
现在他所有的钱都弄到一起,怕是连五百都没有,今天住院的钱,全都是何承垫付的。
“没关系,之后三餐会有人送过来,住院费用我下午交了一些,如果不够给书译打电话。”可王书译为难的时候,何承总是会挡在他身前。
“那倒不用,吃饭我怎么都能解决,就是老太太这情况,白天晚上都得需要人,我这一两天还行,时间长了也熬不住,怎么也得雇个护工。”
这话郭琴说的踌躇,她知道王书译处境,知道这事让王书译去提有多为难,可她现在遇到这个事,生怕在说了不适合的话,叫人给辞了。
她儿子三十多了,好容易在大城市娶了媳妇,这房子刚买上,她实在是没办法了。
“没事郭姨,我奶这样我也不放心,正好这医院离我们公司不远,下了班我来,晚上我照顾,你就休息吧。”
何承闻言,立刻想回答,只是这次王书译却没让何承开口,而是自己抢先一步。
“你这白天还要上班,晚上还要照顾,太累了,护工得雇,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就来看看。”
不需要郭琴回应,何承已经出言回绝。
在别人家里打工很多年,郭琴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却已经是家常便饭,看两个人聊着,郭琴没在病房多待,随便拎了点东西,就转身出了门。
郭琴出去,病房就剩两个人,仿佛顷刻间所有坚强的伪装都可以卸下,王书译仰头望着何承,不再拒绝什么,只是轻声开口。
“谢谢你承哥,还好有你…”
瞳仁撒了病房的灯光,称情绪低落的人越发无助,眉眼似都带这疲惫。
微凉的手掌抚过白皙的脖颈,耳后的肌肤被轻轻揉搓,那温柔的力度,仿佛在给予安慰的力量。
“别跟我说谢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病床前,站着的身影,揽住坐着的身影,安抚无声…
何承选的病房是一个单人间,但除了老人的床,还有一个很窄的单人床,留着家属看护用,靠近窗户也有一个长条沙发,能侧躺下一个人。
除这两个地方,再就没有别的能休息的地方,所以何承把一切打点妥当,又陪王书译吃了饭,也没多留,说着第二天再来就离开了。
医院的夜晚并不好熬,尤其是在医生说奶奶情况会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几乎一晚上王书译都没怎么睡,但凡一有点动静就去床边看看。
只是即便再怎么用心,该遇到的情况还是发生,奶奶的病情果然加重,早晨已经出现失禁的情况,人醒的状态也不如前一天。
这些情况医生早就说过,看见还是会难受,何承带来的早餐,王书译也只是不想辜负对方的心意,勉强吃了一碗粥。
倒是黄秀媚和王茂,头一天来过,知道第二天是周末王书译还会在,今天压根就没出现,只有早晨黄秀媚打了个电话,问了问郭琴老太太的情况。
倒是临近中午,两个人把王嫣安排了来,手上还拎着饭菜,只是老太太现在这情况,根本吃不了这些。
“没事,你们总要吃饭的。”听王书译这么说,王嫣只是笑笑,把保温杯放到了茶几上,目光则不着痕迹掠过坐在沙发上,抱着笔记本办公的何承。
“哥你明天要上班吧?我现在课不多,明天我来医院照顾奶奶。”东西放下,王嫣又回到床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裙子坐下。
“不用,我雇了护工。”王书译闻言停下给奶奶喂粥的动作,看了眼王嫣。
“书译,我有个会,要先走了。”这边王嫣欲言又止,好像在斟酌说什么,那边何承突然收拢电脑。
“承哥你快去吧。”今天何承来时,就是穿着正装,王书译就知道对方是有事,此时也没留人。
只是当王书译回眸,发现王嫣也专注的看着何承…
何承离开,王书译喂完手上的粥,拿着碗去清洗,同样也给了王嫣说话的空间。
“哥,我知道,你对我肯定有一些误会,但家里的那个情况,我真的屋里改变。
我当初跟霍迩也真的只是感情出了问题,我们两个性格不合适,我们都不想勉强彼此。”
跟进水房的解释突然,王书译看着对方,目光有一瞬的复杂,回答却是简单:“这是你们的事,不需要跟我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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