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节课前,商亭去三班要自己的自行车。他来得不巧,正好看见盛淞将一张情书撕成碎碎的纸片,连同玫瑰花扔到对面的男生身上,神态傲慢。
男生屈辱绷紧牙关,眼白泛黄,显得神经质:“盛淞,你能不能不要侮辱人。”
盛淞说:“没骨气的东西在我这里只能叫做狗,称不上是人。”
他收回手,便有另一名男生递湿纸巾,帮忙擦手。
商亭了然,这位领导少爷是受欢迎的交际花。眼见要上课了,他不得不打破班级内的诡异气氛,喊盛淞出来。
盛淞见是他,刚才的傲慢神情转变,挂上亲昵笑容走出班级:“商同学,你来找我?”
商亭点头:“拿我的自行车。”
“不着急,我可以让司机送你回家。”
“不用了。”
他躲避麻烦划清界限的态度十分清晰,盛淞不动声色看他一会,商亭任由他看,丝毫不紧张失措,心态很好。
“好吧。”盛淞只得叹气:“你的车被司机放车棚里了,等我一会。”
他回到班级内拿张什么东西折返回来,递到商亭面前,原来是请柬。亲亲热热地说:“周末是我的生日会,想邀请你和江同学一起参加,商同学,你和江阮关系好,能不能帮我邀请下?”
他脸色微红,表现得不太好意思:“我之前没和他说过话,怕他不愿意。”
商亭没自恋地认为盛淞对自己一见如故,特意请自己过生日。很大概率上,是想喊江阮,顺带给作为桥梁的自己面子。
他先说自己周末有事,要干农活;又说自己跟江阮是普通同学,想邀请的话不如直接跟对方说,诚意满满。
两张请柬一张没收。
盛淞为难:“好吧。”好似不强求。然而等商亭离开,他便将请柬全撕了,皱巴巴握在手心里,怨愤不满。
他家称得上是岗县土皇帝,从小到大没几个人敢不给面子。江家就算了,你敢拒绝我又是个什么东西。
这事没完,上课铃响,盛淞直接走出班级打电话诉苦。
诉苦的对象是谁?四中混混头目,秦敬之。
他没提名字,将前因后果说完,委屈道:“秦哥,你要帮我报复他。”
秦敬之那边电流滋滋,声音模糊而随意,道:“我又见不到面,怎么报复?”
盛淞说:“他肯定得去。”说完没忍住问:“你在哪呀?怎么信号那么差?”
秦敬之满嘴跑火车:“秘密研究所,不让打电话。”
盛淞不满:“你又诓我。”
秦敬之笑笑:“行了,在哪不重要,回去给你带礼物。”
——
因为没再遇见盛淞,商亭便把生日的事情抛在脑后,县长嘛,日常跟他们家也没关系。
没过两天,商母给他发信息说放学早点回来,你舅舅来了。
商亭又不是原主,压根不知道舅舅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回到家看见满桌子菜,商父正和一名中年男子举杯喝酒,一杯下去,脸颊浮红。
男人估计三四十岁,穿着讲究的西服,戴金丝眼镜,头小四肢瘦长,只有啤酒肚微微隆起,一看就是喝酒喝的。从含笑看他不语的气质来看,并非是像商家这样种地的农村人。
商母将一盆热气腾腾的汤端上桌,唤他:“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商亭握着书包带乖乖喊:“舅舅好。”
舅舅笑着说:“亭亭都长这么大了?读书怎么样?”
商父不满意地叹气:“不如你,你是村里第一个名牌大学生,他能有你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一边说,一边给舅舅盛汤。
舅舅低下头喝一口,水蒸气将镜片熏出一点白,便拿纸巾抹了,动作很文雅:“亭亭脑子机灵,过些日子考试倒计时开始,就上进了。”
商亭敷衍赔笑。商父那是压根不关注孩子的成绩,最近几次月考,他都考学校前三十名的。
中年人酒桌一大特色是互相恭维,特别是平时并不频繁来往的中年人,所有话题都围绕在孩子、工作、最近有什么大项目之上。商亭不爱听,酒气熏得不舒服,随便说了个借口便往楼上跑。
接下来是大人的说话场合,没他什么事情,商亭专心研究新香水。没过几分钟,敲门声当当响起,商母喊:“亭亭?”
正专心配香的他被声音惊得手一抖,玫瑰香精撒一身,平缓呼吸道:“进来吧妈,门没锁。”
商母推开门没进,站在门口张望,皱了皱鼻子说:“什么味道?先别在楼上呆着了,你舅舅想问你事情呢。”
商亭回行,换身干净衣服就下去。
玫瑰留香时间长,新换一套干净背心依旧有味道,商亭耷拉着拖鞋,衣服布料松垮不成形,懒懒问:“怎么了舅舅。”散漫极了。
商父觉得落面子。不管在外人面前再怎么贬低孩子,内心深处还是指望他能体体面面给自己增光,当下竖起眉毛:“你穿成这样,怎么好意思去见县长?”
见县长?他怎么不记得刚才的话题有这一段?商亭挪动眼珠,直视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舅舅招手示意他坐自己旁边,商亭没照做,他也不强求,解释道:“我在局里上班,这周县长儿子过生日,好几家都领着跟他儿子同校的小孩一起参加生日会庆生。我结婚晚,孩子小,就想到亭亭你了。到时候不仅县长会亲自包大红包,还能融进他儿子的社交圈子里。”
商父恨不得抓住每一个能教育孩子的机会,忙不迭补充道:“你舅舅打毕业就在政府上班,前途无量,你跟着一起见市面。”
商亭没料到生日会邀请能阴差阳错追到家里来,当即摇头说:“我不去。”
商父见他这么没眼力见,当即恼了:“为什么不去?是不是又想出去找人玩?人家江同学家世好想玩就玩,隔壁小承走军校自招也不用学习,他们不着急,你每天跟着瞎掺和什么?”
他口音重,稍微大声说话就像在生气,恼火的时候更洪亮,吵得人耳朵疼。商亭将注意力放在桌面上的菜色上,回:“我没要玩。马上要期中考试了,这周末要复习写作业。”
“吃个饭而已,你要是平时就努力,还怕耽误一晚上?”
商亭被吵烦了,冷着声音说:“我跟人家又不熟,眼巴巴凑过去每个人都知道是什么心思,不仅不会被拉进交际圈,估计还要在背地里嘲笑我。”
舅舅出来打圆场:“亭亭不愿意就不愿意吧,本来只是件小事,我自己去也行。”
商父抱怨:“小孩懒,就一个晚上能耽误什么事。且不说人家是县长少爷不会欺负人,有你在,他们也不敢啊。”
舅舅保证道:“孩子跟我一起去,我肯定寸步不离。”
“对嘛,哪有亲舅舅让外甥吃亏的。”商父高兴了,果断敲下商亭周末的安排:“就这么定了。别跟你爹甩脸色,一点不懂事,待会送你舅舅出门。”
商亭懒得再吵架,去就去。
客厅里两人接着喝酒,回忆过往情谊。商母趁机把商亭拉到厨房:“你别怪你爸。咱们家小门小户,能称得上人脉资源的只有你舅舅一个,在咱们家最初包地种瓜时,帮了不少忙。因此今天他态度这么强硬,一是为了巩固关系,二是回报。”
商亭小声说:“我不喜欢舅舅。”
商母笑了笑:“我也不喜欢。打小他就眼高于顶,还爱和你外公告状。但亲戚嘛,总归是要保持好关系的。”
酒过三巡,商父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商亭送舅舅出门。来接他的车要晚点到,舅舅站在门外抽烟,吞云吐雾。
商亭往旁边避一步,躲开二手烟。
舅舅开口:“听说亭亭还没分化?以后少用点香水,不管是alpha还是omega,都以用香水伪装信息素为耻,你这么做,显得趋炎附势。”
商亭敷衍:“好。”他要是听话才怪。
舅舅又说:“听说你和江家少爷走得很近?这点很聪明。可惜江少爷年轻,带不来什么裨益,还是个没有继承权的omega。他们远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关系再好也没用,从这点看,不如和盛家走好。”
商亭虚伪恭维:“舅舅真厉害,刚才听说你也毕业十几年了,肯定在政府中是大官吧。”
舅舅脸色一阴,不说话了。他是末流名牌毕业大学生,心里有傲气,可惜没什么政绩,一直蜗居在中层,因此这次找商亭,也是为讨领导欢心。
话聊到这里,便有几分不欢而散的意味。车一到,商亭便回家了。
舅舅等车驶出一两里地,打电话和人汇报进度:“......都办好了,周末我把人带过去。放心,你们别太过分,其他我都能帮忙瞒着。”
周日。
生日会地点定在岗县最有名的□□,舅舅过来接人,商亭穿上商母挑的衣服,顶着一身蜜桃香气坐进车里,满意地发现他面露厌恶。
“舅舅,我没分化自卑,用香水遮掩你不介意吧?”
舅舅勉强道:“小事。”特意在上次他说完对香水的意见后这么做,自己这位外甥有脾气,性格带刺。
车停在一处十几层的KTV路边,舅舅说:“今天生日会分两场。小辈在楼上ktv玩,大人在楼下吃饭,有什么事,你直接下来。”
商亭无所谓,跟着侍应生脚步一路坐电梯到七层。
隔着门,屋内音乐震耳,哄笑吵闹。
他推开门,房间歌声嘈杂,昏暗室内只有彩光金属球灯饰和屏幕是亮着的。十几名少年或坐或站,一起朝他看过来。
盛淞笑得眼睛弯弯:“商同学来了啊?”
他亲昵靠着一人,撒娇将脑袋贴在对方肩膀上:“秦哥,这就是我说的人。”
秦敬之将长发绑成马尾,持杯的手指新增几枚纹身,正眼神兴味地看过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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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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