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现仙子啊，是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我远远的见过她一面。”绿好回忆着，“据说许多岛出现的问题都被她解决了，所以有了仙子的称号。就是出现的时间太短，也就三、四年的样子吧，就跟昙花一现……似……的……”她的声音越来越慢，若有所思地看向夜昙。
昙花一现……
不会这么巧吧……
夜昙淡定地点点头，“嗯，我就是一现仙子。”
容止猛地抬头看向夜昙，瞬间觉得她高大上了许多。
紫幽月茫然地喃喃：“原来一现仙子的一现，不是一线的一线啊。”
听得晕头转向的紫天财把难以置信的目光，由夜昙脸上转向老神在在的紫不为脸上，“小叔你知道？”
“啊，我知道。”紫不为端庄地喝了口茶。
绿好激动得脸都红了，甚至有点儿娇羞，“可是……”
可是相貌看着不太一样啊。
夜昙把额头上的刘海拂上去，再凭空变出一副黑框眼镜架上鼻梁。
绿好瞬间眼睛就亮了，“对的，对的，就是这副模样！”
“等等！”紫天财揪住了点什么，问绿好，“一现仙子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绿好不明所以地想了想，“大概二十四、五年前吧。”
“所以，”紫天财两手一拍，钦佩地望向夜昙和蓝蔚，“他们俩是忘年恋！”
蓝蔚嗤嗤嗤笑个不停，一个劲儿点头。
紫幽月在心里默算一番，惊奇地看向夜昙，“你看起来好年轻啊！”
夜昙淡淡一笑。
紫不为却若有所思。
绿好好奇地问夜昙：“那你后来怎么不做一现仙子了呢？”
“谈恋爱去了。”夜昙波澜不惊。
蓝蔚大拇指一翘，朝自己胸口戳了戳，“跟我。”
紫天财下巴掉了，捡都捡不回来，“你那个时候……才几岁啊……”
蓝蔚哈哈大笑起来。
“夜昙。”紫不为沉吟着，“夜，是黑色的。”他慢慢抬眼，看着夜昙，“禁花魔女，就是你吧。”
夜昙没有否认。
容止再一次猛然抬头看着夜昙，觉得她怎么看怎么可怜。
紫天财刚捡起来的下巴再一次掉了，同紫幽月、绿好一起呆滞。
紫不为怜惜，“那么多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啊……”
容止一头扎进夜昙怀里，“哇——”一声大哭起来。
搞得紫幽月也跟着默默流泪，绿好也红了眼眶，紫天财面露不忍，蓝蔚失去笑容。
紫不为满意了。
好，都感情这么充沛，自己就不显得突出了。
夜昙轻抚着容止的背，平静中带着点无奈，“没有很糟糕啊。我挺喜欢安静的，也喜欢水，所以不觉得一个人飘在湖水里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不会一直不上岸啊，碰到没有人居住的岛，我就会上去呆一阵子。”
“哇——”容止哭得更大声了。
紫幽月吸着鼻子问：“有那样的岛吗？”
“有。”夜昙回答，“有些是规划中还没正式开发的，还有些是废弃的。”她回忆着，微微勾起一点儿笑，“坐在上面，一个人都没有，我会觉得自己是个女王，这里是独属于我一个人的领土。如果发现有人，我还不想要了呢。”
容止能理解夜昙的感受，就像她不过在菜市场捡了几片烂菜叶子，就觉得自己是个富翁一样。
她的哭声不觉小了些。
蓝蔚笑着摸了摸夜昙脑袋，夜昙回他一个微微带笑的眼神，摸了摸容止脑袋，“我有好几座那样的岛呢。”
“抄！”紫天财一拳砸在桌面上，“明明人家小孩子什么都没做，就被背了那么多骂名！关键黑家也不澄清一下！就这么不闻不问吗？什么仇什么怨？”
绿好摇着头，“我都不敢想象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从不觉得我和黑家有什么关联，我从没和他们接触过，所以不可能有这个概念。”夜昙客观分析，“人们都叫我禁花魔女，我以为这就是我的名字；发现人们都很怕我，我以为这就是我该有的存在状态。直到遇见我老师。老师告诉我，我可以不是禁花魔女，可以是别的什么人，可以是我想成为的什么人。他让我试试。”
大家都安静地听她说。
“夜昙这个名字是老师给我取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单纯是老师喜欢夜晚开放的昙花而已。他喜欢，我就喜欢。老师说，以后我觉得什么名字好，可以换掉。一个名字而已，代表不了什么。但我保留了这个名字，用来纪念同他相处的短暂的三年。”
紫天财脱口而出：“师生恋吗？”脱完了才理智回笼，一把拉住狂野的脑子，懊恼地“呸”、“呸”两声，差点没抽自己嘴巴子，“人家才几岁……”
“七岁。”夜昙情绪平稳，“在废弃的棉花岛遇到的老师。他教了我三年，把我教成了一现仙子。棉花岛彻底消解前，他离开了。”她一下一下摸着容止的脑袋，“老师说，我跟他之间的缘分只有这么多，离开了就不会再见面了，所以不用费心想着该怎么报答。把自己活好了就行。实在想报答，以后若遇到和你差不多情况的人，能帮就帮一把吧。”她声音放缓，“所以，我们会对你好，不仅仅是因为你能帮助丝丝醒过来。如果我们愿意，我们会想到办法把你和丝丝剥离开，再把你安全地送回去。”她顿了顿，补充，“不要多想。”
容止把脑袋埋进夜昙怀里，使劲蹭了蹭。
她有些羞愧。
她确实一直放不下“他们是因为她可以帮助丝丝醒过来才对她好”的念头。
但是这一刻，她都放下了。
“其实我觉得自己挺幸运的。”夜昙悠悠地说，“在湖中漂流时，会碰到对我友善的人，给我一些笑脸，也有为我说好话的人。后来遇到老师，再后来遇到蓝蔚，再再后来有了丝丝，现在又认识了你们。”她抬起头，扫视大家。
“所以，”紫天财又关注到年龄，“你做一现仙子的时候，只有十岁？”
“嗯。”夜昙点头，“为了方便，化做二十出头的样子。”
“我十岁时在干嘛？”紫幽月呆滞。
我居然有幸和这样的人物有母女缘？
容止心潮澎湃，猛一下抱紧夜昙的腰。
“怎么了？”夜昙温和地问。
啊啊啊！经历了那么多却能这么平和！
容止越发敬仰，不由自主冲口而出：“妈妈！我可以跟你姓吗？”
夜昙一愣，很意外容止说的会是这个。
蓝蔚笑着替夜昙回答：“我们本来就没给丝丝设什么姓。”
“不是……是我……我想……”容止涨红了脸。
“可以啊。”夜昙答应，“不过‘夜’不是接天星通用的姓。”
“接天星人都是用颜色做姓氏的。”紫天财补充。
“没关系！没关系！”容止赶紧摇头。
我就是想，以后离开了，也可以纪念一下这段缘分。
夜昙点一下头。
容止瞬间松了口气。
“嗯……那个……”她转向蓝蔚，哼哧了半天，终于把称谓喊了出来，“爸爸……”
蓝蔚“噗嗤”一声笑出来。
容止又涨红了脸，但还是加快语速，一口气把话说完，“给我取个名字好吗？”
蓝蔚爽快地点一下头，“行。你是光，结合‘夜’姓，就叫你夜光吧。”
容止使劲点头，把这个名字刻在心上。
“夜光。”紫不为念一遍，点头，“这名字不错。”
其他人跟着点头。
窗外，天色正暗下来。客厅里摆放的几盏丝兰立灯自动开出花串，释放出柔和月华。
众人的肚子开始唱起了空城计。不过大家谈兴正浓，并不打算就此中断。
绿好起身，招呼紫幽月一起，争分夺秒端了些平时囤积的糕点过来，大家帮着撕去包装摆盘。
“唠完了我再给大家做顿好的。”绿好说。
紫幽月吸溜了一下口水，“妈妈做的饭最好吃了。”
绿好做出嫌弃的样子嗔了她一眼，她就讨好地嘻嘻笑。
紫不为把丁香花束递给夜昙，“作为一现仙子，这个交给你再合适不过了。”他笑，“想不到你一个名字，让你掉光了马甲。”
夜昙也笑，“我会把这束花里的所有细节都搞清楚。”
绿好抬起眉毛，“这么说，大家是准备管咯？”
“要管！”紫天财一拍桌子，“把他们仔仔细细调查调查！找出证据！还有从前那些事儿！”
蓝蔚漫不经心地吃着糕点，“翻什么旧账？想整他们直接开干就是了。不用那么费劲，方法多得很。”
“啊？”紫天财想了想，“嘶”一声，居然觉得很带感，“我三十几年的人生，突然变得这么丰富多彩，甚好，甚好。”
“那我接着说。”绿好掰着糕点，边吃边说，“估计是改来改去改多了，丁香岛的祝福结界就出了问题，不就让一现仙子给修嘛。”她看向夜昙。
夜昙点头，“不稳定，容易崩。我就给加固成了‘破镜重圆’的祝福效果。本意是想给已经破裂的感情一个修复的机会。”
“对啊，挺好啊。”绿好一言难尽地偏了一下头，“但明显不够闹腾啊。彩炎飞他们家没坚持几年就改成‘去旧迎新’了，换汤不换药地又拐回到对前任的折腾上了。”
紫天财感叹地评价：“倒霉催的前任。”
“要不丁香岛怎么越来越式微了呢。”绿好说，“我差点以为会废弃掉。”
“应该是早就想好了对策。”紫不为推测，“所以后来出了新区，把主营业务转到香料丁香上去了。虽然并不是同一种植物，但岛名没变。”
“不会是为了新区才瞎折腾老区的吧？”紫天财的脑子又撒野了。
绿好说：“听别人议论，大胆认为是彩家为了多占一个岛主位置。”
紫天财大拇指一竖，“敢说！”
“把新区折腾出来后，效果不是那么理想，彩宇成就决定效仿他父母，在情情爱爱上烧一把大的，争取像他父母当年那样火，好吸引流量。”绿好慢慢掰着糕点，“于是‘去新迎旧’这个口号就被他喊出来了。”
容止，哦不，她现在更希望别人喊她夜光，肚子里填进一些食物后，睡意就被勾了起来。
她硬撑着不睡。
她要继续听下去。
她有了新名字，有了归属感。
她想好好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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