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辛迪咬着叉子打开电视机，连换了好几个频道。
电视里的世界，一切如常。像无数个普通的周二上午一样，每个电视台都播放着他们的日常节目。连新闻中也没有了关于绿河线形虫病毒的踪影。只有CBS的女主播轻描淡写地提了句“10年来最严重流感肆虐美国，已造成数十万人确诊感染，2个月来共造成218名儿童死亡”——当然这遭到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鄙视。
在其他人给自己的手机充电时，乔试图浏览一下网页，但失败了。任何无线热点都搜索不到，wifi已经阵亡，而手机运营商网络也暂停了服务。拉勒米似乎已经成了一座被放弃的城市。
“为什么对于这些我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辛迪耸耸肩，把电视关掉，“我有种预感，我们已经提前进入《行尸走肉》的世界了。”
“这种时刻就格外想念我落在家里的末日给养包——那至少够我一个人在与世隔绝的地方撑一年了。”这个陌生的声音吸引了艾伦的注意力，令他抬起头来。说话的竟然是乔……艾伦之前还以为乔是哑巴。
辛迪道：“你这是在逗我吗？好吧，我之前确实在costco超市看到过这种玩意儿在卖，可我一直觉得那不过是商家的一种愚蠢的营销策略而已，没想到……”
“别理会那个书呆子，他早把一切最差的结果都提前想好准备好了。”此刻心情不郁的梅森简直要把白眼翻到天花板上了，他一边狠狠地咬一口寡淡的咸面包，一边嘟囔，“该死的，真希望那些火车上的怪物们都成功跑出拉勒米，跑得越远越好。最后世界变得一团糟，大家抱在一起全玩儿完。”
年轻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让艾伦的状态稍稍拉近了现实一些。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将自己浑浊的心情全部释放出来。
艾伦尽量露出一个微笑：“到拉勒米了，你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去哪儿？”
辛迪努力咽下口中的夏威夷披萨，这才道：“莫尔博士最近在招实习生，好不容易拿到了offer.....我们本来是打算去报道的。”
“莫尔博士？你是说，怀俄明州立大学的莫尔·帕克？”原本靠着墙摆弄枪支的亚尔林突然插嘴。
“是啊，机械设计与尖端计算机领域的大师。只要能在他手底下做一段时间，后面想去哪里应该都不成问题。”
亚尔林几乎立即就皱起了眉，他看向艾伦，低声道：“这家伙也任职于nick公司。”
三个年轻人显然对于这种危机情况是没有任何预料和主意的。鉴于现在就算返回去也很有可能遭遇那些不知道又变异到哪个阶段的火车上的感染者，而独自留在这里却很可能还要面对完全未知的怪物，以及也许会变异的梅森（？），他们宁愿跟着艾伦和亚尔林，至少团队合作在这里还相对有点可行性。于是在稍作休整后，他们决定一准备好物资，继续向拉勒米市里进发。
亚尔林用保鲜膜和衣服将自己的周身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他做这些的时候海曼湿漉漉的大眼睛紧盯着他，他的神情好似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很是新奇。亚尔林相信，如果不是艾伦的命令的话，海曼现在很有可能已经伸出手来到处摸了。亚尔林对于怪物没有任何好感，特别是眼前很可能导致自己丢掉性命的这只。
“婊·子养的！”亚尔林冷冰冰地骂他一句，转过身去继续工作。
“艾伦？”在一声鸣叫后，海曼突然轻声道。这只怪物已经习惯于在艾伦靠近自己的时候这样喊他的名字。
艾伦将手里的衣物递给他。
“你需要……嗯……遮掩一下自己。”他说。
海曼天真地眨了眨眼睛，他也已经习惯了在自己不懂的时候眨眼示意。
“亚尔林，你教一下他吧。”艾伦敷衍地将衣服扔给亚尔林，“或者，帮他穿一下什么的。毕竟你现在也已经不怕感染了。”
“你要学习一下。”艾伦指着亚尔林，耐心对海曼下了临行前的最后一句命令，“听他的话。”
亚尔林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暴跳如雷，他摔掉保鲜膜，感觉自己快疯了：“狗屎，艾伦！为什么我要为杀我的凶手做这些！”
“我不知道，也许你想快一点见到你的小弟纳特？”
同样的招数返还到曾经威胁过自己的人身上，这就叫做报应。
34
别墅后面的卵石巷安静得连风声也无。亚尔林如一条游鱼灵巧地钻进隔壁半开的车库里。
乔举起挂在脖子上的可乐罐望远镜朝四周看了半天——这是他从楼上儿童房搜罗出来的一样玩具，没有任何发现。原本生机勃勃的工作日上午，整个社区就像人类完全蒸发了那般诡异。而他身后的辛迪则不住地打量屋里另一头的海曼。
他穿着一条肥大的布满油漆点的藏青色工装背带裤和牛筋底的土黄色笨头靴（很明显那是男主人干活儿时才穿的行头），背带有点过分长，左肩那根一直往下掉下。海曼不得不总是傻兮兮地耸着左肩。而他头戴一顶跟他的头发看上去异常匹配的白色鸭舌帽，那帽子遮住了他银白如雪的直长发，露出优美的下颌线条。
如果不是脖子上那块血肉模糊的伤口，他看上去简直就是个标准的嬉皮士美少年（大号的）。
“老天，我都不知道该形容他美还是丑，不过如果把头发编成小辫子我猜会比现在看上去更好一点……”辛迪小声咕哝着。
随着一阵强有力的马达轰鸣声，一辆结实的雪弗兰红皮卡冲破那扇卷轴门跑了出来。
“好了，伙计们，快上去，一个一个来。”艾伦从后面招呼着他们，“梅森去副驾驶，剩下的人在后座挤一下。至于你，海曼，很抱歉，你没法跟人类挤在一起，你得去露天的后车厢。”
所有人都开始行动时，梅森忍不住停下来：“艾伦，你确定让队长开车没问题吗？他看上去并不适合……”
“这是个好问题，梅森。但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讨论。我只能说祝我们好运了。”艾伦刚说完，正要最后一个上车，向他伸出手的乔突然脸色一变。
哦，见鬼。艾伦只来得及在脑海里这样骂一句。然后他就被一股大力扑倒在地。
这一下似乎有什么很重的东西整个儿压到了他的身上。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倒地的时候他的前额跟着磕到了白色栅栏上。撞击的动静不小，他只感觉嗡地一声，痛感突然放大，然后好像整个大脑都跟着剧烈震动起来。顷刻间，视线变得格外模糊。
很奇怪，这一刻应该是生死攸关的时刻，一切应该快得好似离弦之箭。震荡中的大脑产生了一种落入水中的错觉，时间突然缓慢得好似快要凝固的水面，艾伦挣扎着想拼命浮上去，却在无意间低头的更深处看到了基斯。
他那年少的脸庞苍白冰冷，看上去没有一丝血色。身躯僵硬地缓缓下沉，但他一直大张着黑眼睛，毫无生机地盯着艾伦。
“艾伦。”涣散的双眼忽然对焦，就像死人忽然还魂，他扬起头，唤出艾伦的名字。
因为过于惊悚，艾伦猛然从溺水的错觉中醒来。
“见鬼！怪物，快下去！你会把他压死的！”由远及近，亚尔林的咆哮声夹杂着子弹声渐渐在耳边变得清晰。
那是一种很可怕的类似睡眠瘫痪或者鬼压床的情形。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回过神来，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甚至连眼睛都无法睁开。身上有一股沉重的压力，而周围响起一些奇怪的嗬嗬声，像用力忽扇的破风箱，又像有人的气管被切开后还试图发出的声音。
艾伦的眼珠在眼皮底下飞快转动。他尝试从喉咙里发出大叫，但是失败了。很快那种非人的重量离开了自己的身体，换来的是某种坚硬东西挨上他的耳朵，一口将它整个咬住。然后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艾伦感觉自己的耳朵被大力向上撕扯。剧痛让他险些昏过去。
“快松开——”辛迪尖叫。
“他们朝这边来了！”乔提醒。
“艾伦，快点醒醒！”梅森呼唤。
“张嘴，你这个蠢蛋！他耳朵会被你撕下来的！”那是亚尔林咬牙切齿的声音。
可怜的耳朵终于被松开，两瓣柔软的事物凑过来讨好地碰了碰艾伦的耳廓，然后一条像毒蛇一样冰冷的黏腻腻的事物甚至舔了他的耳垂一口。
“够了！”亚尔林的声音里透着一种惨不忍睹的绝望，“我发誓你再这样对艾伦做一次，我就把你的脖子打成筛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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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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