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积劳成疾正卧床

文元露回了梅府,在房中刚坐下,红雯便端了茶盏围上来,问今日的事如何了。文元露一面答着,一面从袖口里拿出那张白契来端详:“案子已经了结了,只是不知道为何……”

“怎么了,姑娘?”红雯问。

“这房契应该是一张红契,为何是一张白契呢?”文元露来来回回翻转着看,她试图回忆起有关这个中间人姓名的一点信息,可是却一无所获。

“今日纪仪来过了?”文元露问。

“我今日倒也没见过他。”提起纪仪,红雯疑惑道,“那日姑娘托了他去寄信,这么多日了,怎么也没个声响?”

文元露正在心里盘算着,纪仪没来,那张红契自然是没有的,这个中间人她也从未听闻过,那么剩下的只有一种可能。

这张房契是张假的。可既然是假的,又如何能过得了代书的眼睛?难不成其实这张房契也是真的?

这张房契是由那个小厮送来的,既然如此,必定是由梅忆安指使的。而梅忆安,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能够从文府的灰烬里救出那张白契……

想到这里,文元露感觉自己的心猛地坠到谷底,随后猛烈地跳动着,好像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红雯在一旁瞧着人不对劲,只呆呆地坐着,忙得上前问是哪儿不适了。文元露还未来得及回答,人眼前已是一阵白光,身体向外侧一歪,人便滚落到了地上。

红雯忙得朝门外喊来人,蹲下去搂起文元露的上半身,摸着文元露的脸颊:“姑娘!姑娘!来人哪!”

等文元露幽幽转醒的时候,身侧已不见了红雯,却是一个熟悉的人。

于素梅正替文元露把着脉,见床榻上的人迷蒙地睁开眼睛,便说:“我料想到你这几日就该醒了。”

“多谢于姑娘。”文元露气若游丝地道谢。

“不必谢我。我本就是要到京城外游历一番才能回去的,只不过把扬州当作第一处了。”于素梅也看得差不多了,便着手收拾着东西,“你人昏沉了好几日,什么事情让你受了这么大惊吓?一下子将本就虚空的身子一连折进去了。”

“没什么事,倒叫于姑娘看笑话了。”文元露说着,就要撑着坐起来。

“坐起来做什么,躺着吧。”于素梅提了药箱子要出门去,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噢,你这身子还不宜挪动,在床上先躺个十天半个月的再说。”

于素梅这一句话,将文元露起床的心思打消了大半。

于素梅合上文元露的房门,沿着廊道走到厅上,只见梅忆安正搁厅上坐着,不知向着哪处发呆,见于素梅出来,忙地站了起来:“于姑娘。”

“她没什么事。既不是摔了胳膊腿,也不是得了什么将死的病。”于素梅说着,将药箱往桌上一放,“依我看,你倒是得了急死的病。”

“于姑娘别取笑我了。”梅忆安苦着一张脸说,“人是在我家中住的,好端端地就病倒了,我可不得干着急。”

于素梅轻笑了一声:“着急?着急是最没用的事情了。”

梅忆安连连称是。

于素梅似是想起什么,从药箱中又取出那份东西,递给梅忆安:“临行前,李姑娘托我带来的。”

梅忆安接过一看,正是那份迟到了的红契:“多谢。”

文元露房中四下寂静,只得遥视着桌上那几只茶盏发呆。桌上摆了两只茶杯,剩下两只仍是好好地扣着,倒像是有什么人来过了一样。文元露把头扭回去,心想,红雯跑哪里去了呢?

结果约过了一两个时辰,红雯就端着那夺人命的东西来了。文元露瞧着那一碗药,心想还不如不醒了,叫这两个人给自己活生生灌下去,也好少受这两分罪。文元露蒙着鼻子眼睛胡乱一通喝了,咔哒一声药盏被放在桌上,随后红雯抱来一只瓷盒子,打开盒子便朝文元露嘴里塞了点甜蜜的东西。

“什么东西?”文元露坐起来,嘴里嚼着,感觉像是什么果脯,但是味儿却又不像,甜丝丝的,倒像是花儿一般的香气。

“姑娘猜猜是什么?”红雯将那瓷盒子递给文元露。

文元露打开一看,果真是果脯。

“姑娘再猜猜,是谁给的?”

文元露都不必猜,在人家的家里住着,还能是谁?

红雯说着,又拿出了一个瓷盒:“梅郎君也给了我一盒子呢!说是若是觉着不错,那便下次再带一些过来,若是觉得不好,他便带些别的过来。”

文元露扒拉了一下红雯的瓷盒子,里面是一模一样的果脯。

他还真是会拿捏人,两个盒子都一模一样,让人挑剔不出来。

“对了,姑娘,你没醒的这些日子里,也发生了不少事呢。”红雯趴在文元露床边,一件一件说与她听,“姑娘你当时直接就晕过去了,好在小厨房离这里不远,有几个婢子听见了,就赶忙过来了,有一个去告诉了梅郎君。梅郎君是和大夫一起来的,不过当天夜里纪仪就来了,梅郎君写信给于姑娘,让她来扬州了。”

红雯捏着文元露的一搓头发把玩着:“之后陈姑娘来拜访的时候,听说姑娘病了,也时常过来小坐片刻。陈姑娘还给姑娘带了件礼物。我去拿来给姑娘瞧一瞧。”

还没等文元露开口阻止,红雯便已端来了那只锦盒,打开了给文元露看。锦盒里里面躺着一只人参,光看便知道是价格不菲,不是寻常的东西。

“你怎么不劝着些?”文元露的语气略有埋怨。

“陈姑娘三言两语,这便成了区区薄礼,我要是不替姑娘收下,倒成了我的不是了。”红雯低声道,“这些时日,陈姑娘倒来的格外地勤,我听厨娘说,这几日都能听到梅郎君吩咐了给陈姑娘的茶点。”

讲到这个,文元露倒来了心思:“我那日真瞧着,这二人郎才女貌,当真是话本子里的才子佳人,也不知道陈姑娘的阿爷阿娘是如何打算的。”

“巧了不是,我这几日同陈姑娘说话,才知道陈家亦是行商的,这下又是门当户对。”红雯一面扒拉着瓷盒子里的果脯,一面感慨,“这世上竟真有如戏本子一样的……”

二人话音未落,只听见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文元露和红雯相视一眼,红雯便起身去开门。在门外扫视一圈后,红雯转身掩门进房,说:“那边有两个婢子在洒扫,应是路过的。”

“无妨,我们不过是自己说些话儿。”文元露说。

“不过,这梅郎君对谁都很是上心。他可真是个好人。”红雯又趴回到床边,像是自言自语,“于姑娘说她缺一种名贵的药材,梅郎君便差人去收;陈姑娘每每来,梅郎君都是亲自吩咐了茶饭;到我们这儿,又是给我们送了好吃的果脯。”

“还有纪仪,纪仪说,梅郎君是全天下最好的郎君……”

文元露听了哭笑不得:“怎么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

“因为纪仪同我说,他是被梅郎君救活的。”红雯想了想,“纪仪好像从前是街上的乞丐,一日梅郎君路过瞧见了他,本是赏了两个铜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折返将他带走了,于是纪仪就一直跟着梅郎君了。”

“啊,原是如此。”文元露回忆起那个误把自己当成小友的男子,“倒看不出他有这样一段过去。”

“不过纪仪和我说,不用可怜他的过去。他现在已经能吃饭能干活,和寻常人无异了。”红雯继续说,“他真的很爱交朋友,姑娘,你说,我去和他交个朋友如何?”

文元露笑道:“随你的心意就好了。”

红雯听了,更像是自言自语:“等他下回来了,我定要和他好好地说上些话。上一回因梅郎君着急,我都没和他说上几句话……”

“姑娘你是不知道,当时那情况,梅郎君那神色,简直吓人,比那压下来的乌云都黑。那种情况下,我哪还敢多说,往姑娘的床边上一立便等着大夫来了。”

“好在姑娘你没什么大事,大夫说是劳心伤神,于姑娘说是掏了身体的亏空了,安心养着,便能好的。要不然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红雯自言自语到这时,忽然间眼泪啪嗒啪嗒掉在了文元露的被褥上:“姑娘。”

“怎么了?”文元露伸手过去安慰红雯。她记得红雯一向是个要强的,从前在家里被管事的训了都不曾哭过。到了这扬州来,已是泪眼婆娑过两回了。

“姑娘,若是姑娘真病倒了,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扬州,也不知道往哪儿去,二来,姑娘日日的劳心劳神,我却没什么可做的,日日坐在这屋里,什么都帮不上姑娘。”

“好了好了,怎么能说帮不上忙呢?我这件衣裳不是你补的袖口么?这屋子里什么吃的用的,不都是你替我操持的么?”文元露说着,将身上的袖口给她看,“你比我擅长女工,这衣服的线缝得紧实,要是让我自己缝,还缝不出这样的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春夜渡佛

镜中色

春盼莺来

贵妃娘娘千千岁

逢春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绿丝柔
连载中诺莎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