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穟一直都冷静疏离,此刻却染上些哭腔:“我不怪母亲和父亲,我知晓你们有苦衷的。”
有苦衷个屁。
缪穟眼里的动容不达眼底,但大夫人低头哭的泣不成声,没注意到这点。
好烦。
缪穟柔声开口劝导:“母亲,再哭眼睛可就要肿了,若是待会让那些姨娘和妹妹们看到就不好了。”
说完,大夫人抬头擦擦泪,又恢复成了端严的侯府主母。
两人间再无话。
大夫人是牵着缪穟的手来到正厅的,此时府中女眷能来的全来了,一齐向两位问安。
早膳缪穟是和大夫人与缪翎一同在膳厅吃的。
缪翎再次说起同个话题:“姐姐,我与郡主说了,郡主特意让我带你一同前往。”
缪穟放下筷箸,嘴角牵起和气的笑:“既如此,那过几日我便一同前往吧。”
大夫人适当开口:“穟儿,那你过会就和翎儿一同去衣店里看看,选几身看中的布匹,买来让府里的裁缝和绣娘为你赶制新衣。”
缪穟乖巧道谢:“是,女儿谢过母亲。”
宽大舒适的马车内,缪穟和缪翎相顾无言,看出缪翎的犹豫,缪穟率先问话:“怎么了?妹妹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缪翎有些紧张:“姐姐,我昨夜太过着急,有些顾虑不周,姐姐不要生我的气。”
缪穟有些不太明白,开朗的侯府嫡二小姐,怎么在她跟前就这边畏畏缩缩?
“哦,不打紧,我从未放在心上。”缪穟说的随意,但也是实话。
什么侯府,什么母亲父亲妹妹的,都从未入她眼。
一个自出生就在箴言寺的侯府嫡女,众所周知的娘不疼爹不爱,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
缪穟有些自嘲。
缪穟随意挑了几个明艳的布匹,后又与缪翎前往酒楼用午膳。
她们在酒楼遇到了昌平侯世子。
缪穟低头行完礼之后就在一旁听着二人寒暄,这时候的缪翎倒是开朗不少,最起码没有面对她时的小心翼翼了。
蒋诗钦像是终于注意到一旁的缪穟,问:“这位便是缪穟妹妹了吧,今日可谓是见到真人了。”
缪穟:“世子说笑了,我哪担得起世子的一声妹妹。”
这话一出倒是让人好生尴尬。
缪翎解围:“世子莫怪,姐姐在寺里待久了,还不太擅长与人交谈,还望世子海涵。”
蒋诗钦不甚在意:“无妨无妨,只是本世子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缪穟瞥一眼蒋诗钦的背影,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只一眼便很快收拢情绪,跟随缪翎入了包间。
午膳用过之后,缪翎又拉着她去看了首饰,缪穟没拒绝。
回府路上,缪翎突然喊停马车,下去亲自买了两串糖葫芦。
缪穟有些怔愣的从她手里接过糖葫芦。
缪翎笑的热情:“姐姐,尝尝,他家的糖葫芦一直都很好吃。”
说完她率先咬一口。
缪穟看看手里的糖葫芦,再看看缪翎吃的样子,她犹豫之下还是咬了一小口。
糖衣酥脆,入口即化,山楂酸甜。
还行。
回府时正好赶上晚膳,安宁侯也在,一家四口第一次在一张桌上用膳。
缪穟无波无澜,倒是一旁的缪翎激动得很,说了好些话,为了不让她冷场,缪穟脸上也添点笑意。
之后几日缪穟空闲时间都躲在顺心阁不出来见人,也就只见缪翎。
缪翎发觉她喜爱看话本子之后就会给她带来好些新奇时颖的新作。
时间一晃眼就到了思缘郡主的赏花宴。
赏花宴上来往的都是京中世家贵族,场面很热闹。
缪翎没去与平时交好的姐妹共同游玩,倒是寸步不离的跟在缪穟身旁。
这惹得她有些不快。
“你不去与她人说话吗?”缪穟语气不是很好。
缪翎这几日似是不怕她了,没了初见几日的小心。
“无事,反正与她们常见面,我还是跟在姐姐身边的好。”
缪穟细细看她,不知她在打什么鬼主意。
最后二人来到一处凉亭歇脚,没过多久郡主就来寻缪翎。
“缪翎,快来……你就是缪穟吧?翎儿的姐姐?”
缪穟没开口,只是行礼,郡主也不管她,拉着缪翎就走,缪翎力气小拗不过她,被拽着走。
“郡主,我姐姐还在那!”
“哎呀又没事,那么大的人不会丢的,你快陪我去见见江珸。”
思缘郡主的声音不大,但也够缪穟听见。
江珸。
缪穟眯起眼,心思有些活络起来。
但她依旧未动。
赏花宴对她来说很无聊。
强撑到上马车,困意袭来将她包裹住,不顾缪翎几次三番的欲开口,缪穟闭眼睡去。
夜晚,茗锦偷偷给缪穟拿来小厨房的烧乳鸽,缪穟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佛祖莫怪,佛祖莫怪。”然后就和茗锦分食干净。
缪穟有些没形象的打个嗝,茗锦有些惆怅:“小姐,你说我们这种偷偷摸摸吃荤食的日子何时才能结束啊?”
缪穟给自己倒一杯清酒,酒下肚,缪穟舒服的眯起眼,发出一声感慨。
“偷着吃才刺激啊。”说着就给茗锦也倒一杯。
“我们在箴言寺就这般偷偷摸摸,怎么现在回府了,也要这样?而且大家都默认小姐你只吃素食,我看小姐近日都瘦了不少。”
缪穟算算日子,选秀快要开始了。
“快了,马上就能大吃大喝了。”
心满意足的吃饱喝足后,倒头就睡下。
闺阁中女子的日常无趣,让缪穟生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随意出府。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被接回来。
她知道自己是牺牲品。
了无生趣的日子过了一月又一月,在无数的话本子时光里,缪穟等来了皇帝选秀旨令。
这日晚膳后,缪穟被安宁侯叫入了书房。
“父亲。”这几月以来,缪穟都在扮演乖巧的嫡长女。
“穟儿,皇上最近开始选秀了。”
这般开门见山在缪穟预料之中,她轻缓开口:“……女儿明白的。”
“不,为父的意思是,你近日和翎儿一同前往箴言寺避避风头。”
缪穟没了往日平静,猛的抬头,一下子撞见安宁侯眼里。
缪穟后背出了些冷汗。
“你果然误会了。”安宁侯叹气,上前慈爱的看着她。
“穟儿,你该相信我和你母亲的。”
缪穟低垂头不言语,许久才感受到头上的抚摸。
“别乱想那些,早些休息吧,明日清早就去箴言寺,先待上几月。”
缪穟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回到顺心阁,又是如何上床的。
满脑子都是安宁侯说的那些话。
为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我入宫才让我回来的吗?
缪穟觉得自己脑袋一片浆糊。
翌日,两人很早便出发了,京中也很快传出消息,安宁侯的两位嫡长女都染了疾,连夜喊了大夫去也不见好,最后是箴言寺的住持说有法子,才堪堪保住两人的性命。
只是这样一来耽误了选秀,安宁侯府便选了位庶女过继到夫人名下,以嫡三女的身份选秀入了宫。
听完茗锦说的这些,缪穟脸上一片冷漠。
“小姐?”茗锦最近察觉出她的不对劲,可绞尽脑汁也不知为何会这样。
“没事,头疼罢了。”自从重回到箴言寺之后,缪穟真觉得头时常会痛,不过也并不严重。
午后下了雨,缪翎和缪穟坐在一处,同看落雨纷纷。
“姐姐似乎有烦恼?”缪翎温润的嗓音在缪穟耳边响起。
“没有。”她否认。
“姐姐骗人。”缪翎现在和缪穟相处时,总是一副没大没小的样子,缪穟也不管她,她的胆子就越来越大。
“对,我骗你的。”缪穟承认的很干脆。
“姐姐是不是在想,为何自己没有入宫?”
缪穟的黑眸盯在那张与她相似的脸上。
“姐姐就没想过,父亲与母亲是真的想你才会接你回府的吗?”
缪穟笑出声,带着点冷意。
她显然不信。
“妹妹似乎不记得了,我那日回府是与你们的第一次相见。”
“十六年,整整十六年,我与侯府间无半点往来。”
“也无半点情分。”
缪翎见缪穟扯下面具,有些直愣愣的回望她。
缪穟心烦,她居然看不懂缪翎眼底的情绪。
缪穟起身,一旁的茗锦明白她的意思,拿起油纸伞撑开,两人走进雨中。
雨下的很大,升起了一些雨雾,显得缪穟的身影有些缥缈。
缪翎坐在椅上,背脊有些塌,薄唇紧抿,眼里情绪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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