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几天,秦婉把最后一副绣品交了差,骆宁将甘菊和狐狸皮卖了个好价钱,两人又一起磨面做了些干粮,将行李也大致收拾好了,上京前的准备事宜就算差不多了。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桩小事,杏林街胭脂铺的小寡妇又来找了骆宁,说又是因为她其实已偷偷拦过骆宁数次了,其中一次还自己脱了衣裳。她并不要其他的什么,只求和骆宁共度一夜**,让她在漫长的余生里有一段美好的回忆。
骆宁知道她的生活亦是不易,看她哭得肝肠寸断,也难免动容,但同情归同情,他仍是拒绝得毫不犹豫。
骆宁心里清楚,这辈子,自己只会有秦婉一个,也只想要秦婉一个。
送走小寡妇回来,秦婉正站在堂前廊下,两人遥遥对视了一阵,秦婉先收回了目光,转身进了屋子。
启程那天,二人一大早就出发了,一些闲着的乡邻一路相送,到了镇口,有小男孩脆生生地道:“阿宁哥哥一定能中状元!”
“中状元,做大官!”又有小女童兴奋地举着双手,“阿宁哥哥做了大官要回来娶阿囡!”
众人都笑起来,骆宁也被逗笑了,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又蹲下来抱了抱小女童后,起身向众人颔首道别,与秦婉一起转身上路。
走出一段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穿镇而过的车溪河上,依旧闪着粼粼波光,映着仍站在镇口的镇民。
当年秦婉把他从车溪河边带回去后,一直怕他成为一个心中怀有仇恨的人,总在小心开导他。她做得很成功,骆宁并不仇恨或者怨恨这个宁静的水乡小镇。
那年要把他浸猪笼溺死的人,也是不求回报帮他们操持沈筠丧事的人,也是教他打猎设陷阱的人,也是今日来送他们的人,就像秦婉说的,愚昧和恐惧曾蒙蔽了他们的良知,但本质上,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还是淳朴的,甚至连那钱三婆,骆宁也不觉得她真有多坏,就是那张碎嘴着实让人讨厌得很。
秦婉侧首看了看他,骆宁对她笑笑:“走吧。”
虽然不怨恨,但他们也不会再回到这里了,淳朴并不代表不说闲话,镇上不少人都觉得他和秦婉已经做过那事了,他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却不愿秦婉为此所累。
更何况,他可不只是想把人睡了,这么简单。
-
两人赶了一天路,中间搭了一段骡车,傍晚时分在湖州的一个镇上住了店。
自然是只要了一间房。
吃过饭后,天色就黑了,桌上点起油灯,骆宁看着秦婉起身打开包袱,取出了绣绷,他暗自叹了口气,这两年为了给他凑进京的路费,秦婉刺绣都快刺疯魔了,仿佛手上闲了片刻就会让她有种浪费光阴的罪恶感。
“路上太辛苦,别绣了,一起看书。”他劝道。
秦婉没听他的,又取出了针线:“进了京,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骆宁挑了挑眉,也站了起来,一把握住她的左边手腕:“京城最是繁华,又在北方,喜好恐怕大有不同,不如等到了那边,了解清楚再说。”
“帕子而已,最多是便宜些,总能卖出去。”秦婉挣了挣,没挣开他的手,垂着眸子道,“你放开。”
骆宁不仅没放,反而又离她近了些,客栈的房间本就不大,他又高峻,肩宽腿长地这么一站,呼吸相闻,立刻让秦婉紧张起来。骆宁低头看着她微颤的长睫,清润的声音带了些命令的意味:“看书。”
秦婉白皙的面颊红晕更甚,这两年骆宁越来越常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气势与她说话,让她有一种强烈的羞耻感。肌肤相贴处仿佛越来越烫,腕子动不了一分,她僵了一会儿,终是放下了绣绷,侧开脸:“松开。”
骆宁听着她话里隐隐的委屈,勾了勾唇,松开她的手腕,转身取了一本诗集递给她:“和孙先生辞别时,那个苏州的谢七送我的,你应该会喜欢。”
秦婉一接过去,便侧了身子,半背着他翻开了诗集。
骆宁笑笑,也取了书,就着烛光认真看起来。
因第二日还要早起,半个多时辰后,两人就放下了书,略作洗漱,准备休息。
骆宁早已和小二多要了一床铺盖,这时便先将席子铺在地上,再垫上褥子,最后将被子和枕头也放上去,弄完回头一看,秦婉铺好了被子,却仍垂首坐在床沿,不知在想什么。
他心中了然,过去吹灭了油灯,才开始脱衣,耳边听到秦婉上了床,躲进被子里也开始窸窸窣窣地脱衣。
第一日开了个好头,后面就成了自然,秦婉再没将绣绷拿出来过。
两人白天赶路,晚上就一起看会儿书,熄烛后,各自宽衣入睡,当然也经常聊几句,有时是文章诗词,有时是路上见闻,民生百态,有时单纯是骆宁逗逗秦婉开心。
骆宁对这样的状态很满意,唯一就是夜里常常会有些难受,尤其是沐浴那几日,总要挺上半夜才下得去,偏偏两人还都爱干净,三五不时就要洗一趟。
不过这都是出发前预料到的,他忍得住,虽然有些辛苦就是了……
-
如此赶了将近一个月的路,两人进了寿州地界。
入了冬后,天气便一日寒过一日,这天更是飘了雪,两个江南人没感受过北方这种冰天雪地,早早投了店,也不想吃冷硬的干粮了,晚饭时分便下了楼。
不料,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太多,楼下大堂的桌子都坐满了,无奈,二人只能和一对中年夫妻拼了个桌。
那夫妻一看就是走南闯北惯了的,等菜的间歇就热情地聊了起来。
“小兄弟模样俊得很呐,可是读书人去赶考的?”那男人问道。
“大哥好眼力。”骆宁客气地笑笑。
“那可不,咱这些年别的不敢说,眼力肯定错不了,”那男人得意了一句,又问,“这位小娘子是小兄弟的——”
“正是内人,陪我一起上京。”骆宁答。
一路上为了避免同住一屋被人问起,也为了避免秦婉被人觊觎美色,两人都假称夫妻,骆宁自在得很,秦婉却还是羞耻,这时只微微垂首。
“这么水灵的小娘子也是稀罕的,真是郎才女貌!”那妇人笑着也插话进来,“你们二人进京,孩子放家里呢?”
这话问得骆宁也有点窘了:“大嫂,我们还未有子息。”
“哎哟是我唐突了,”妇人连忙找补,“你们还年轻,不急不急。”
骆宁对她笑了笑,转眸见秦婉脸上羞得更红,心里忽而有些痒,忍不住去捉了她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他的手五指修长,骨节分明,一覆上去,就将秦婉的手全握进了掌心,秦婉缩了缩,他使了些力,又对那妇人道:
“确实不急,正是想着等有了家业,才好叫她届时少受些罪,身子也能养得好。”
那妇人听了这话,眼睛里更多几分羡慕,转而对秦婉道:“小娘子好福气,你家夫君真是个会疼人的!”
秦婉又气又羞,又说不得什么,只能也对那妇人笑了笑,然后瞪了骆宁一眼。
骆宁心满意足,直到菜上来时,才颇为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回房后,秦婉仍生着气,径自取了书不理他,骆宁知她是羞恼,便只笑着也取了书坐到她旁边,静静陪着。
依着习惯,仍是看了半个多时辰,两人便躺下休息了。
这夜却着实冷了些,外头凛冽寒风挟着雪花呼啸,屋内没有炭火,骆宁正气血方刚的年纪,也不太受得住地上的寒气,加上客栈的被子又差,被窝里没有一点热气,实在冻得睡不着。
熬了一会儿,他摸黑起来,又找了件厚衫子盖到被子上,才觉稍好了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本也睡得不熟,到半夜时,耳边突然传来轻轻的几声“阿宁”,他一下醒了过来,是秦婉在梦呓,他觉出不对,走了快一月,从没听她梦呓过。
骆宁立刻爬起来,随便披了件外衫,点了油灯,走到床边,见秦婉的眼睛紧紧闭着,脸色苍白,整个人缩在被里打着寒战,他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果然是发热了。
“阿宁,冷……”秦婉又呢喃了一声。
骆宁赶紧将自己的那床被子也抱上来,压在她身上,又给她小心掖好了被角,自个儿则将衣裳都穿上了,坐在床沿,打算守上一夜,只要秦婉出了汗,就可以放心了。
“阿宁……”秦婉昏沉中又唤了一声。
骆宁低头看了她一会儿,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了吻:“我在。”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章 启程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