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精兵护送,凝月不想入京,只怕也由不得她。
比起落入太子府被顾言酌囚禁,她现下能想到最好的结果,就是入安王府中。
她的马车与顾相离得虽近,她却没有合适的理由接近,更别提林凡的看守下,她更是到不了顾相附近。
这样多天的停歇,耽搁的路程,最急之人莫过于顾言酌。眼见着顾相的伤情反复,而他身上的刺伤早已愈合大半,顾言酌才会如此不顾安王的腿疾,强制上路。
凝月一直紧绷绷的身子,额头晕乎乎的,不久柳眉渐展沉沉睡去。
第二日启程,如许凡所言,军队不停不休的跑了约莫四五个时辰,与大军会合。紧接着又是一夜的倍道兼程,直到第三日的清晨,马车缓缓停下。
几乎是同一时间,凝月的眼睛睁开,心弦一颤。
随着陆今的声音从马架外响起,床上的人儿唇角隐晦的勾起淡淡弧度。殷红的唇,那似一折月光的一张脸添了几分娇冶。
“找我姐姐干嘛?”小云被吵醒,打开窗户手叉着腰没好气道。
“还请凝月姑娘下车,”陆今没有理会她继续道。
片刻,凝月起身,不紧不慢的收拾衣物,小云一边替她挽着头发,一边气呼呼的骂着:“这大清晨的,扰人好梦。”
盘好的青丝插入碧竹发簪,再从剩下的垂发中取出一髻,放至胸前。小云打理好拉住她:“姐姐……”
“我去去就来。”她拢起小云的手,取下木梳,顺了顺她的头发,“睡一会,等姐姐回来,给你梳个百合髻。”
安抚好小云,一下马车,凝月略扫了一眼周围环境。入眼的是一条极为宽阔的河道,水流湍湍望不见头。河流上立着数米宽的青石桥,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有人在望景,也有人在观人。
许是时间紧迫,少女净过的面容上隐隐可见细密的水气,衬的越发白皙如凝脂。不同于山上身着宽衣粗布,上等的绸丝云团长裙贴着玲珑身段,轻薄的披帛搭在肩上,随风舞动,露出盈盈一握的腰肢。
黏腻的视线使得凝月皱了皱眉。
陆今这才移开眼双手拱起,“凝月姑娘,好久不见。”
她不语,看向旁处。
陆今知她还在生气,继续道:“安王殿下的腿疾复发,太子差我请姑娘去看看。”
“我一届若女子,劳的陆校尉和太子如此劳师动众’请’人,不敢当。”
这话一语双关,陆今的心好似揪起,只因“陆校尉”三个字。明明在山上时,她还独独唤他陆公子。
他拧起眉,压下心中的异样。
“如今随军的大夫皆对安王的腿疾束手无策,这些时日的相处,姑娘也算熟悉安王的病情,况且在姑娘的药炉中,安王殿下再未犯过腿疾,可见姑娘医术精湛。”
好些日子不见,女子似乎又清冷消瘦几分,许是路途的奔波,又许是……因为他们。
陆今见凝月神情依旧淡淡,又好言道:“姑娘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别气坏了身子。”
“凝月姑娘这般美貌,如此蹉跎在深山穷谷中,未见过这世间的繁华,未免可惜,等姑娘见过了京城的繁盛昌荣,自然会感谢在下。”
一番话倒是把凝月逗笑了。
“感谢?”
她可笑的勾起唇角。
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啊,自以为是。
陆今微皱着眉,凝月幽幽地看着他,眸中的温柔褪净,透着一股子冰冷。他无奈叹气,让开一条道。
“凝月姑娘,请。”低沉暗哑的嗓音不容置喙。
**
没有多久,她便被带至顾相的马车,纵使刚刚再气不忿儿,此时心口也耐不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指尖紧紧捏住袖口,面上不显。她提起裙摆,一手扶着一旁的把手,半人高的车厢,一只脚堪堪踏上台阶。
“凝月姑娘,”陆今从背后唤住她。
又怎么了。再好脾气的人儿也忍不住蹙眉。
“有些事情,我也是迫不得已。”陆今的声音大不不小,刚好传至凝月的耳朵。
闭起眼强忍着不耐,背着人面容下,柔嫩润泽的小嘴动了又动。终是未说出脏话来,脚下毫不犹豫的跃上马车,动作行云流水。
无人注意,熏风将丝绸所织的精美帘子掀起,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望着前方,眉宇挑起。
马车内。
鼻尖浅浅的龙鳞香,入眼便是几米长绣着精美图案的柔软地垫,一直铺到正前的屏风长案。长案上精致的瓷器玉器,就连一旁放置蜡烛的烛台上都精心雕刻了浮雕。
奢华侈靡。她不由感叹。
“参见安王殿下。”
直到身后陆今的声音响起,她倏然一惊,迟钝的晃过神。
左侧的顾相倚着背靠,眼中倒映着少女的身形。
只见她小心翼翼的低下头,耳珠泛着红晕一直蔓延到锁骨处。
“民女见过安王殿下。”
此时的马车内分外安静,顾相的视线幽幽从有些清瘦的面容上移开,“起来吧。”
想象中清冷的磁音此时有些沙哑,凝月本能的想抬头,硬生生忍住。
“咳…咳……什么风将陆校尉吹来了。”
他说着话,却没有望向陆今。
修长的手指轻轻晃动手中的冰花缠丝白玉壶,玉脂的映衬下,指节莹白,隐见皮肤下淡淡的青色纹路。
“安王殿下腿疾反复,太子忧心不已,特带来凝月姑娘给安王请脉。”
一直垂首的凝月被提及,头顶直直的视线,她硬着头皮抬起头。
他的脸色很差,青丝拂过清隽的脸上没有丝毫红晕。
凝月眉心一动,皱成一团,这个鬼样子还开窗吹风。
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称赞清俊如玉仿若九天谪仙的安王,再如何病态,也不会是她所形容的“鬼样子”,奈何凝月是医女,望闻问切第一步,无关样貌,只观人气色。
两人相视。
未盛满的杯中,茶滴从男子手中缓缓滑下,到掌腕处凝成一滴水珠。
顾相垂眸,不着痕迹的拭去。
就在凝月以为他要为难她时,他伸出手,乖巧的搭在案上。
凝月:……
**
窗沿的水珠嘀嘀嗒嗒发出悦耳的声响,不远处的桂花树零零落落碎了一地,分外婉丽。
女子凝神诊脉,纤细白润的指尖时轻时重,搭在腕处,柔润细腻的触感,顾相半掩着的睫毛微微抬起。
她的眉细长浓黛,明净清冷含着水光的双眸在切脉时,释放出无尽的柔意。
许是太过专心,凝月的发丝从肩头滑落而不知,绕过窈窕的腰肢正好垂在顾相放置在案下的手背之上。
小指的骨节稍稍抬起半毫,那缕青丝反而更甚一节,一阵阵的痒。
她的依旧神情专注,毫不知情,只有他手指几分酥麻。
漆黑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脸色沉了几分,扭过头看向窗外。这一动静倒叫凝月想起来,“啪”的一声将窗户关起。
顾相:“……”
“安王殿下如何?”片刻的宁静被打破。
凝月过了一会,收回手,“脉象细长虚弱无力,寒气凝滞,加上风寒气血不畅,也难怪腿疾反复。”
如她所料,是装的。
“咳…咳咳……”顾相靠着椅背咳嗽不停。
凝月抿了抿唇。
“凝月姑娘可有法子?”陆今继续道。
她声音沉沉:“有些麻烦。”
“安王殿下近日除了腿疼,是否还胸闷晕沉,夜里失眠,时而发热时而生冷?”
这脸白的可真逼真,惯是个会
她心里感喟,面上却细心询问,随着的说话动作,指节的青丝滑离。
“安王殿下?”
顾相的眼睫细微的颤动,抽出思绪,面上依旧淡笑着。
“凝月姑娘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他垂头虚弱状。
当真是会胡诌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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