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兄,这边请。”费展业伸手一让。
“好,我也不与你客气!”云枫点了下头,很干脆的走进了月门中。
视野开阔的一瞬。
只见脚下的青石砖,自过门开始,便成了鹅卵小路。
上乘精选的鹅卵石大小一致,颜色如玉,在月光与提灯下反映光华,似要通往仙境。
小路两旁,尽是郁郁葱葱的及腰矮茉莉,茉莉花苞初成,还不见许多白,只一簇簇淡聚翠笼。
茉莉后围着的是玲珑草甸,草甸中兼有黄白二色的千丝菊,花态妍盛,亭亭而立,微风拂过,款摆婀娜。
云枫缓步细观,一遇见品相拔筹的便赞叹不已。
偶尔路遇或身后跟着他们的费家下人听到了,都露出与有荣焉的神色。
行至半路岔口时,费展业看云枫十分喜欢这园林景色,便提议道:“云兄一向偏爱花草与园林景致,不如咱们先不去看房子,走另一条路,领你逛逛我家这花园如何?”
“如此甚好!你便不这样说,明儿我也是要自己提的。”云枫欣然回道。
两人果然结伴向另一条路走去。
一路走过,只见各类奇花异草,瑞兽珍禽交接错落,辉映成趣。
过了一段,又听见水流潺潺之声。
云枫寻声望去,是一湾不浅的清澈溪流。
溪流上有一座精致小桥,桥后不远隐隐竟是由巧手工匠开凿机设的恢宏山石瀑布。
此等妙处,怎能过而不访?
云枫见费展业辨路生疏,就知他对园林一道并无好恶,本身如今又家大业大,根本不将这些放在心上,恐怕这自家的花园也没逛过几次,只是迁就自己才陪着随意走走,便非要拉着他往那黑漆漆的山上跑。
还故意打趣道:“今日让我也瞧瞧,往日人家都说金山银山,这才真正是金子银子堆出来的山呢!”
“你啊!”费展业笑着摇摇头,然后任凭他拉着走了。
其实费展业那里不知他的性格,平日再温和不过的一个人,今日这般童趣的表现,应是怕自己方才在宴会时一力串保威风后,心中实际积余了许多压力。
好吧,压力其实还是有的。
只不过让这了解他的好友用三两玩笑就打跑了而已!
费展业会心一笑。
随后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稍拉了拉云枫,放缓了脚步后,对身后跟着的下人道:“前方假山路窄,不必跟了。”
如今费展业已在费家说一不二,下人们自然莫敢不从,虽有天黑路难的担忧,但到底没人敢说话,也就都被撇下了。
云枫修习药王谷养身功夫,怎么也算有些底子,费展业就有些磕绊,是以两人只是慢慢挪动。
山路上所望即景,倒也不如何乏味。
及至半山腰一处正与流瀑并肩的小亭,两人默契的停下歇脚。
静坐良久,还是云枫率先开口:“在外人面前还能亲热自在,只剩咱俩,到不知如何开口了。”
系统本来在虎珀两个马甲脑海角落中缩着咸鱼瘫,一边听着宿主彪戏一边跟着欣赏风景。
一听马甲三号这话,数据脑壳渐渐溢满疑惑,以往主人用好几个马甲围着吃火锅时,也没见有什么尴尬的情绪呀?
紧接着,一个让系统差点惊掉下巴的事情就发生了。
只见马甲二号恭敬单膝下跪,眼见另一条腿也要落下,差点就给马甲三号磕了一个。
为什么说差点,因为云枫也是一惊,一个健步冲上前一把拉住了费展业。
“十七,你这是干什么?”云枫又惊又急,一个称呼脱口而出。
暗中偷看着这一幕的人揉了一把下巴,赶紧牢牢记下这句话。
“公子,我…”费展业被云枫猛地拉了一把,被迫了站起来。
武功当道,想跪就跪着什么的,完全不存在。
生薅也把你薅起来。
云枫皱着眉将费展业按在石凳上,道:“不是说过了,你既有家人在世,我便放你出来!
你既然出来了,就不再是从前的你。
这里没有别的什么,只有兄弟,难不成你看不上我的人品?不愿与我为友?
若如此,我也再不敢登门了。”
“当然不是!”费展业连忙解释,“可是公…云兄对我恩重如山,我有今日,全仰赖于您。真没想到,我也能,配过这样的日子。”语罢,虽强作镇定,但其中酸楚感慨之意,若拿条手帕,简直就能拧出泪珠子来。
云枫向来心软,所幸此处无人,便也不克制,不禁泪盈双目道:“有什么配不配?
你生于这处,生来便该过这样的日子。
是我之幸,窃你多年,自幼便得一挚友相伴。”
费展业听出他话里意思,感动之上再添感慨:“是!我亦何得此幸,无论贵贱,得一挚友。”
又过良久。
两人整理平复了心情,相视一笑。
便知对方只望自己往后水平路阔,往事不要回首。
云枫有心打破这低沉气氛,便故意道:“话说我这一趟,即是为正事,也为探好友。
可我还没和这好友探几日,别的还没看出来,唉?真是好福气!”云枫抚掌做惊叹状“这嫂夫人又是那里来?
这可是一件大事!
别的我或许挑不了什么,这杯喜酒都不请我,说不过去了吧?”
看他提到这一茬,费展业虽然明知道云枫是为了缓和气氛故意为之,心底却还是忍不住涌出些又羞又喜的意味来。
便回怼道:“你还说我?
也不见你自己,以往那些文先生、武师傅家的女孩子,哪个看见你不是就算前面有座大山拦着,也要奔过来的?
偏你不放在眼里,现又来调侃我!”
云枫被他说的一阵脸热,连忙讨饶:“你现在可真是变样儿了!
算我的错!
还是说说你的事,喜酒没讨着一杯,来龙去脉总要让我明白。”
费展业这才哈哈笑了两声放过他,转而正色解释道:“说起酒儿。
她是我重祖母庶出的重外孙女,也算是我的表妹了。”
费展业说完顿了顿,皆着又道:“你可能不知道。
应是没看出来,酒儿她,并不是我的妻子,名分上只是妾室。”
“怎么如此?”云枫却是没看出来。
费展业便将来龙去脉一股脑都告诉了他,最后道:“所以就被安了个来历存疑的罪名,又因为本身就是庶出,重祖母只能如此打算了。
刚开始,我也觉得没什么所谓。
管她如何,只要别太闹腾就够了。
平平淡淡的有个伴儿,这可是以前想也白想的!
谁料。”费展业说道一半顿住。
云枫露出了然一笑,直接道:“哦!”长哦了一声,又道:“没想到佳偶天赐,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费展业明知他不怀好意,却仍没有反驳,只是道:“酒儿她内外兼有,花容月貌,外柔内刚,家里从上到下,没人不喜欢她的。”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小人精也会有……”
“喂!这早八百年的称呼…”
“就是这些,然后他们两个也不往山上去了,径直下山。
去找今天一直待在客院的那个异族人,三人又单摆了一桌酒菜,现在应是正在吃喝。
按您的吩咐,只看没人的时候他们说了什么,所以我就回来禀报了。”一身从头到脚连眼睛都被黑纱蒙住的不辨男女的黑衣人恭敬立在一旁道。
其声音如线,只入管携芳的耳,绝无第二人能够听见,骇然是一位能够传音入密的绝顶高手。
软榻上歪着的绝色“美女”卸去珠玉,换了一袭水红纱裙,青丝细细梳顺,此时正拿着价值千金的水银小镜照着,用南方最好的胭脂膏描唇。
若是忽略他面前杵着的那一尊乌漆麻黑,倒真有种理妆待郎归的唯美柔情。
乌漆麻黑是习惯了他这种打扮的。
看着管携芳这副样子果断摆出视若无睹的姿态。
毕竟是经历过初次见到管携芳时,一同僚唯恐被扒皮灭口,磕头求饶如捣蒜,结果差点被拍死。
自己愣在当场啥也没做,却反而活下来的人。
乌漆麻黑被晾在一边也不觉得恐慌,多活一时是一时,教主叫咱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
天要下雨,谁能阻止,不理他好,最好永远不理他,让他就在这儿站到天荒地老吧!
“滚吧。”冰冷刺骨的男音。
乌漆麻黑放下一包小小的黑布包,瞬间一声不吭的消失。
管携芳没有心情去管这个还不算烦人的属下滚去那,对手下,他一向不吝啬钱财和自由。
工具这种东西只要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就够了。
其他时候无所谓做什么,也无所谓在哪。
管携芳又慢条斯理的摆弄了一会手里的小玩意,觉得无趣了,才把这些随意抛开。
他从软榻上缓缓撑起身站起,描金绣凤的引枕被裙摆抽离带掉到地下。
窗外几株互相微微摩挲的高竹与小侍女昏昏欲睡的影子顺着月光投了进来。
管携芳盯着那窗纸上弯月光晕出了会儿神,才将地上的小黑布包用内力吸到手里。
又过了一会儿,房间内室的翡翠香炉里腾出丝缕淡白烟雾。
那烟气飘散在轻纱幔帐间,香萦雾绕,美的如若梦中境象…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出自《诗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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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武林阴云(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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