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一双带着手套的手端起茶杯，瓷白的杯壁柔和了灯光，儒雅的男人用深邃的眼睛看向前方卷发的青年，
“不用担心，只是例行问话而已。”
卷发青年只是垂眸思索，并不回答，他已经猜出了面前男人的手套之下是一双女明星的手。
“你恐惧死亡吗？”
麦卡伦轻轻晃了晃茶杯，
“恐惧。”
“就是这样，没有下一个问题了。”
正对上麦卡伦疑惑和不耐的眼神，男人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脱下手套，露出并没有伪装的修长手指。
“只是某个老古董坚持的仪式感罢了，我想，接下来的话题你会更感兴趣。”
麦卡伦表示洗耳恭听，却被贝尔摩德接下来的话逼到几乎失去语言能力。
“你应该还记得松田阵平。”
“……最近在论坛上的那个。”
“我需要他，也会帮助他。”
麦卡伦察觉到了什么，终于舍得抛却懒散的姿态，青色的眼睛重回凌厉。
“你的身份。”
“一位和你有过合作的商人。”
“一位扎根于黑暗，却手黑心不黑的商人？什么时候你都要负责来当诱饵了。”
贝尔摩德没有正面回答麦卡伦的问题，调整了下嘴角的弧度，眼前的男人就从雅士变成了只老狐狸，
“不止我，还有一位被迫匍匐于黑暗，受制于人的警察预备役。”
麦卡伦有一瞬的心惊。
“你还真是把情人说的好听。”
“毕竟我可怜他，那自然就要善待他。”
男人的眼睛看过来，温和后面藏着贝尔摩德的一点玩味。
“那你，同意和我合作吗？”
“能和你合作的机会大部分人都求而不得……”
麦卡伦想来坦然大胆的可怕，贝尔摩德猜她会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想法。
“不过，我最近得到的好处也太多了，到头来，不会变成别人的大礼包吧。”
“不会。”
“暂时？”
贝尔摩德没有继续回答，她转过头去，看到一个木讷的小青年慌慌张张地走出这家茶馆。
“我们的合作已经开始了。”
这就是松田出现在这次上流宴会休息室的原因，精致的糕点被松田抛弃在了小桌子上，几瓶酒倒是被松田拆封尝了尝。
那青年是个办事不行但善于八卦的种，“恰巧”看见了真人松田阵平，当即把贝尔摩德当成麦卡伦，跑了。
回去再一说，好事者再把松田对面的男人一查，最后买几个会引导舆论的，贝尔摩德演的男人突然就在组织里有名有姓了起来。
贝尔摩德把这戏称成废物的有效利用方式。
“先生，这是新的酒水。”
松田点点头应下服务生，却感受到了几丝蔑视。
没办法，谁叫他现在的身份本就不堪，贝尔摩德还给他化了妆。
明明只是在他的眼角勾勒了几笔，再在几个部位抹了点化妆品，就使松田和麦卡伦的气质完全不同了。
松田现在看起来是颓废的，无所谓的，却眼角偏偏带了点媚，像是块烂在桶底的酿酒原料，早已被碾压了无数遍，日后注定成不了名贵的酒。
他像是没有感觉到一样接过酒瓶，冰冷的酒液流到——并不空荡荡的腹中，他不太想吃这里的食物，来的路上已经饱食过一餐。
松田喝过几口后，带着点心疼地用这瓶酒把自己从头到尾淋了个透，黏腻的发丝糊在脸上，廉价的衬衫也贴在身上，松田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甩头发的**。
松田估算着时间，等着一会儿去找贝尔摩德演戏：演的是被欺负的情人，找有点良心的金主合作伙伴换衣服的故事……果然还是好怪啊。
“真的有服务员这么大胆？”
“在私人休息室，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在来之前，贝尔摩德是这么笑着跟他说的。
想着想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酒液也没有了明显的流动，至少不会一边走一边往下滴水，
松田走向休息室门口，接近时却听见一阵急躁的，用钥匙开门的声音，而这阵声音恰好走到尾声，布满繁复花纹的门被用力一把推开。
“明美，你在看些什么？”
莱伊拿着一杯罐装咖啡开门进来，一盘切好的苹果被端在他的左手。
明美把视线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接过了莱伊手上的苹果，莱伊的视线经过毫不掩饰的屏幕，却看到了一片血色。
“这是……”
“一些在论坛上流传的视频，有人委托了我帮忙看下真假……放心吧，大部分都是打码的。”
可这委托的内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莱伊严肃了神色，明美只得用一种真切的无奈看着他。
“找上你的人，等级很高，对吧？”
“是的。”
明美知道用演技肯定蒙蔽不了自己的男友，很干脆的说明了情况，
“他开出的条件很好，好到我无法拒绝，而那个人只有一个要求，把一个视频给你看。”
“什么视频？”
明美从电脑的角落里扒出一个文件夹，而那个文件夹的名字清晰的标注了里面的内容。
【紫色眼睛男人的死】
“我确保了里面没有威胁到你的内容，大君。”
明美笑了笑，屏幕照在她的脸上的冷光，让她的五官落了层恐怖的阴影，但莱伊知道这只是明美有点疲惫罢了，越虚弱，越不示弱，这就是明美的生存法则。
故而他并没有戳破这一点，看着明美伸手点开了那个视频。
整个视频都血腥暴力，群魔乱舞，第一遍看下来，什么都没发现。
接着是第二遍，对视频进行分段。
第三遍，选取最可能有信息的画面反复观看。
第四遍，挑出几秒钟进行逐帧观看。
1：30到1：32，出现了一个微妙的遮挡关系。
“那个人跟曾发给我一句话，‘假如他连这个视频的端倪都发现不了的话，也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3：37到3：38，摄像者的手指不小心遮住了视频主角的脸。
“这种语气，我大概能猜出他是哪一类人了。”
6：24到6：27，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紫眼男人的某个伤口似乎已经愈合。
最后……
7：08到7：10，紫发男人的胸膛仍有略微的起伏，但在十秒前，他才刚被麦卡伦确认死亡。
“现在，我想我得到答案了。”
可能认识麦卡伦或麦卡伦熟人拿到了高清原视频，大概率属于情报组，语气像是年轻气盛的新兴成员，虽然还不确定，但是已经可以大胆猜测了。
“波本，你真的认为莱伊有可能是卧底？”
苏格兰坐在波本的安全屋里，看着正在忙着网上应付莱伊的波本。
“只是有一点猜测。”
波本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苏格兰一句，莱伊冷冰冰又藏着各种试探的话正铺在他的屏幕上，波本的怨气则令人感觉已经可以顺着电线爬过去。
“居然有朝一日要和他一起针对麦卡伦。”
“没办法，麦卡伦现在的位置高得让人不安了，需要逼组织那边先放慢脚步。”
“麦卡伦现在属于什么都沾点，但除了技术部都不精，技术部却也不是什么人员间联系紧密，少了个人制衡会有很大影响的部门。”
苏格兰坐到了波本面前，盯着莱伊发来的短信，点点头，接上了波本的话，
“不然麦卡伦也不能直接空降为部长……况且，麦卡伦的名声意外的很响亮。”
“真的像那种被包装得精通八十般技艺的明星，迟早会塌房。”
几句话聊下来，波本似乎也总算搞定了莱伊，他靠在椅被上狠狠伸了个懒腰，苏格兰则是看向他喝空了的水杯。
波本伸完懒腰，发现苏格兰盯着一个空杯，接着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自己最近忙昏头了，不光今天两顿饭啃的是压缩饼干，甚至杯子还是昨天喝空的。
“我这就去倒水……”
波本心虚地拿上杯子，故意避开苏格兰的视线，用力打开了门。
所以门后为什么会有班长一位，之前救出来的小孩两位，和照顾小孩的同班同学一位……
浑身酒味的松田站在房间的一角，看着这群人搜索起这个房间，不由得想要捂脸叹息。
过来开门的女士很是急躁，自己办的宴会上出了人命，自然是越早解决越好，也不在乎现场来的警察是不是什么好鸟，把看上去能有点用的几位都带来了。
但是她还记得施舍一点注意给松田，第一眼看过去有点嫌弃，第二眼发现松田长得不错，第三眼想起这不是那个商人带来的人吗？当时那男人不是说是朋友来着……
女人是个人精，当即就要打那商人的电话赔礼道歉，商人的声音此时却好巧不巧刚好从她身后传来，吓得她一激灵。
“是出什么事了吗？我记得这是我的私人休息室吧。”
“先生，是出了点事……”
“是命案？”
“是的，毒杀，那位受害者最后进出的地方就是这里，这里还没有监控。希望这位群众可以配合。”
松田上警校的同学才不管这里什么声不声誉的，直接把情况透露了个干净。
“那我可以先带我的朋友走吗？”
商人儒雅的脸带着悲伤，但他带走松田的心依然坚定。
“恐怕不行，他有一定的嫌疑，也有动机。”
这次是班长发话了，就是他始终没有把目光放在松田身上，企图用躲避的方式掩盖自己一颗尴尬又想笑的心。
“我们看了走廊监控，这一个小时进入这间休息室的服务员就一位，而看这位先生身上的痕迹，被泼上酒应该还不足半个小时。”
班长的话一出，现场的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在了松田身上，可松田完全没有举动，没有羞怯，也没有愤怒，青色的眼睛缓慢的眨动着，像是突然接触不良的人造娃娃。
商人的反应反而比松田大不少，他惊愕地睁大双眼，很快又收敛住，就是几丝真挚的怜悯和恼怒是遮盖不住的。
“要不你先去换套衣服吧。”
松田点了点头，至始至终没有开口，他转头面向没有人的墙壁，像是思索了一下才答应这个请求，接着他目不斜视地向商人走去，动作有些僵硬。
商人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没有拉拽等肢体接触，只是挥手示意在座的各位松田先去换个衣服。
松田的同学看着松田消失于门口，他像是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茫然之后便是悲伤，他无助的看向在场的另一位同学。
班长却只是沉重的背对着他，摆了摆手，但这个男人宽厚的脊背却在轻微的颤抖。
是啊，那可是一模一样的面庞啊，怎么能……或者说，根本就是一个人吧，虽然……那个刺头确实已经不在了，现在的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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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还是宴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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