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红脸蛋的雪人

我不可控制的惊声尖叫了一声,那一刻我忘记了所有的伪装,只觉得恐惧到了极点。我来不及穿好衣服,整个人还乱糟糟的,几乎是逃亡般的一口气奔到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柳城韵一个人在,看到她我还是迟疑了一下脚步,随即也管不了那么多,连鞋也没来得及脱下便拱进了被窝。我紧紧地用被裹着自己缩在墙角,浑身抖的像是在抽搐。

柳城韵坐在床上,原本在发呆,被我回来的动静打扰,转着脸用僵硬的表情看着我。

我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倒宁愿她能过来把我打一顿,可是我的心灵已然受到了重击,要是再感受一场切肤之痛,我怕我会熬不过去。

柳城韵还在盯着我看,我也戒备的防着她。她是个攻击性很强的人,我很怕她,像我爸爸。

她看到我还在发抖,整个人像是被吓得失了魂,她的姿态完全就像一只凶猛的大丹犬信心满满的对峙着一只受伤的野猫,又不能吃,偶尔有了心情才会逗着玩。所以她只嗤笑了一声,转过脸去没再理会我。

我缩着身体躺倒在床上,慢慢的让四肢舒展开来。宿舍里的人相继都回来了,叽叽喳喳的又恢复了往日的气氛。

我终于有力气查探自己身体的异样,伸手到下面一摸,黏黏的,湿滑的难受,想到刚才发生的事,人又有些懵。

我逼迫着自己不要介意,人要坚强也要坚韧,看,我不是又挣到钱了吗?

看着手心被捏的皱皱巴巴的三百块钱,终于让自己冷静了下来,起身下床,拿了盆和毛巾到了洗漱间洗了洗,又换了内裤,才觉得心情好了许多。

回到宿舍,听到平日跟柳城韵玩的比较好的一个女孩在问:“韵韵,听说昨天晚上他们打架了,你也一个晚上没有回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架没打起来,但事情严不严重还不好说,我男人让我躲着点,听说楚啸会出面来解决。”柳城韵回答。

听到“楚啸”这个名字,我似乎有一些印象。

“蝴蝶帮的事,楚啸也管?”女生问。

蝴蝶帮?听说是个女人帮,数目众多,大多数是初高中的女生,大学的也有,有的女生还是博士学历。基本上每个学校都会有成员,也有一些社会上的人,干的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我听燕冬说过,她好像也是其中的一员,但如果要拼资历,就算有个有钱有地位的爹,走上中高层也要自己有实力。

蝴蝶帮的帮规倒是很严格,想进想退都很难,很多蝴蝶帮的成员还会有另一个身份,沾亲带故的“社会人”,关系也就自然的千丝万缕了。因为大部分都是些女学生,以后许多人也会出去,不在这个城市里想控制也难。虽也有扩展的趋势,只是这几年有些变味,总为着男人惹来麻烦。

柳城韵兴致不高的说:“东城不都归楚啸管?事情发生在他的地盘,他能当看不见?”

城市的发展总归有前有后,哪都有old money与new money,东城西城是多数人习惯的称呼,总的来说,东城是老城,西城是这几十年扩展出来的。我们学校所在的位置属于东城,燕冬的国际学校就在西城。

帮派的划分也是各种各样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以学校为主,大帮派则是以地域为主,像蝴蝶帮这样全城都是势力范围的便和各个大帮派关联着,这就难免内部也存在着微妙关系甚至是矛盾。

每个大帮派的后面会有更大的集团统治,而集团与集团之间互相平衡制约,并且存在着以某个强大的集团为首,一手掌握,形成帝国。而它的地位关系到整个城市的发展,甚至不好认定它的黑白。

那女生小声嘀咕:“也不知道楚啸会偏着谁?”

柳城韵没接话。

那女生又自顾自的说:“绵绵今天一天都在班上的,好像不怎么关心,看着有点反常啊!”

听到这话,我疑惑的看着正在说话的那位女生。

“看什么看?你一个叫花鸡也配听!”那女生用嫌恶的表情瞪了我一眼。

没想到柳城韵却冷笑的一声拦住了:“客气点,人家也是挺聪明的一个人,知道巴结绵绵了。”

“呸,绵绵不过是带她玩玩,她以为她是个什么东西?”

话题又扯到我身上,我只能无语的不理会。

可能是我不想搭理的表情带上了轻视,又可能是柳城韵心情实在不佳,又或者她早就憋着火想对我动手。

“妈的,操!”柳城韵咬着牙骂了一声,陡然站起来,朝着正在往床上爬的我一脚就踹了过来。

我正爬着梯子,一只脚垮了好大的步子,眼看着她冲过来,不好上不好下,实实的挨了她一脚。

我手还拽着床栏,她看我没有要正面对着她的打算,似乎火气还没消,伸手又拍了一下我的后脑。

我没有说话,还想快点爬上床,但我心里很清楚,我不挨一顿打这事是过不去了。实在是烦恼,偏偏这个时候惹她看不顺眼。

“我倒要看看你骨头有多硬,嘴巴都不知道求一声饶,有骨气就别做婊|子。”柳城韵到底是混的,似乎很懂得这里面的门道,她一下子就把我按了下来,这时的我腿已经软了,站不住就瘫倒在地上,柳城韵趁机干脆的给了我一巴掌。

我有些受不住,疼的叫了一声。等我叫出声音我就后悔了,赶紧护住脸。

柳城韵用一只手把我胳膊拉开,另一只手干脆的又扇了我两巴掌。

她看我这副卑微怯弱的样子似乎觉得很不过瘾,伸手掐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她:“小模小样可怜兮兮的,真会惹男人疼,也不知道脱了衣服会是个什么骚样?”

我一听到她这样说,赶紧护好自己。

柳城韵怎么会善罢甘休,只要我一反抗她便又打又踹,我被人打的习惯了,一点还手的余力都没有。她几乎是很轻松的就把我扒光了,连内裤都扔的老远。

柳城韵(哔——)

我已经吓得浑身颤抖,想不到今天晚上我还是躲不过去,难道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在柳城韵的手上?

这也太亏了,宁愿是个男人,至少我不会觉得太变态,也能赚到一点钱。

“韵韵,算了吧,大家一个宿舍的,别闹的太僵!”宿舍里另一个女孩想平息这样的混乱,欺负人也要有限度,万一把我逼急了,真来鱼死网破呢?

“是呀,韵韵算了吧。她一直都没还手,你看她这样,根本就不敢和你作对。再说就算她卖肉,又不关我们的事,你管她呢!”

一直和柳城韵玩的比较好的女孩也催促着说:“快点去洗洗手吧,你也不嫌她脏,别万一真有病!”

柳城韵听说,抬腿踹了我一脚又骂了我两句便跟着那女孩去水池洗手。

她一走,我赶紧拿起自己的衣服爬到了床上,然后用被挡着快速的穿好。剩下的三个女孩面面相觑,看到我穿好衣服后缩在被子里发抖都没说话。

等到宿舍关了灯,我尽量放缓呼吸,跟自己说:“没关系,没关系,只要睡着了,等醒来一切都过去了。”

不久后,我真的有了迷瞪的感觉,正要进入状态,忽然听见“吱呀”一声,是那种年代久远的木门被打开的声音。

我的神经倏地紧绷起,人却躺着不敢动,并且死死的闭着眼睛。

非常清晰的凉风吹过我的脸,头皮都被吹麻了。

然后我就听见“噔噔,噔噔,噔噔”,那种很规律的摆动声。

我知道是它来了,那个红脸蛋的雪人。

妈妈在医院抢救的那几天,天气一直不好,阴阴的,北风吹得很厉害。我和外婆在医院陪床,夜里总是会被窗外的风哨子吓醒。那尖利的声音像极了即将要大仇得报的厉鬼,总觉得我就是下一个被她枯瘦却有着锋利指甲的手狠狠掐着脖子嘶吼的那一个。

妈妈回家的那一天,舅舅找来了一辆小货车,车身里铺着厚厚的被子。我和外婆将妈妈稳在中间,随着妈妈的目光看着车窗外的景色。

还在路上,天空突然变亮了起来,妈妈抬起头看了看,说了声:“太阳出来了。”

我没有看天空,而是转脸去看妈妈。妈妈穿着一件红色的棉袄,因为是棉布的,洗了几次颜色已经有些泛白了,但是在那样死气的冬天却是那么耀眼。

即使当时妈妈的眼神已经空洞,但是不太强烈的阳光照在她的脸上,使得她瘦瘦的脸颊有一种橙红色的润泽。

忽然,她的嘴角翘了翘,像是笑了,我不太确定的瞪大眼睛看着她,她便一直保持那样的表情。

回到家后,邻居们都来看妈妈,妈妈就坐在门口,穿着她的红棉袄在阳光下听她们开解。

我心里慌慌的,觉得她们好吵,就想躲到房间里去。没想到刚一走进房里,就看到外婆坐在床边哭。她面向着墙,我只看到她的身体一抽一抽的,甚至都听不到她的哭声。

我又悄悄地走了出去,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当天,外婆他们没有走。晚上妈妈一个人睡在床上,我和外婆在房间里打地铺,舅舅和外公睡在外面的屋子里。天很冷,家里的被子不多,大家都穿着衣服睡,还是冻得蜷了起来。

夜里,北风又在刮,刮的人百爪绕心,我感觉那厉鬼的利爪又在卡住我的脖子。我一直忍一直忍,忍的我快憋不住了气,最后我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我一发出声,便再也停止不了,到后面就是嘶吼,那凄厉惨绝的声音渗的人心慌,根本控制不了。

外婆叫了我两次,我没有丝毫的反应,舅舅和外公也冲了进来。舅舅一下抱起了我,我还是在不管不顾的嘶喊。可外婆没再管我,只是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妈妈。

我的妈妈就在那一晚去世了,那一刻天空开始下雪。

只一会儿,好多人都过来了,我终于安静了下来。我听到有人在哭,有人在大声的讲话。我的嗓子很疼,脑子嗡嗡的,一直有声音,却听不清谁在说话。

我无力的坐在墙角,看着模糊的人影晃来晃去,窗外越下越大的雪,只感觉天要塌了。

妈妈下葬的那一天,雪还没有化。叫不出名字的亲戚家的小孩们,在我妈妈下葬的那片小树林里,堆起了一个雪人,道士扎花剩下来的彩纸,被顽皮的小孩用来装扮。

我一直记得那个雪人,明明憨态,却笑起来狰狞,又出乎寻常的有着极其诡异的红脸蛋。

后来那个雪人就会动了,像不倒翁那样发出“噔噔,噔噔,噔噔”的晃动声,忽远忽近,无处躲避。

我不知道是那一刻住进了心魔,还是我的身边就此跟着鬼。

“我日,特么谁关的门!”

听见说话声,我睁开了眼睛,本是背着门的,但睁眼的一刹就看见门开了一条细缝,汩汩的凉风就对着我的脸吹。

说话的女生下床去把门关好,我翻了个身闭眼酝酿睡意,即便是有鬼,也是个可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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