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托生物制药。
黑色的迈巴赫平稳地停在公司大门前，吸引了一部分进出公司员工的视线。
车牌号EX-0302，认不出这个车牌号的人可以从普鲁托辞职了。
原野从后座下车，绕到另一侧给尹青开门。
很难得的，尹青今天不仅穿了西装还打了领带。
一米八的身高和omega基因影响下纤细的腰身，因为马甲和西装外套的收腰设计，显得更加纤细。
出门前，尹青的视线久久地落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眼神里流露出几分陌生。
他很不喜欢穿西装，他只是单纯觉得穿了西装的他，似乎不像是他本人。
这样的衣服，行动不方便，遇到危险时，就能因为这一点点行动不方便，葬送了他的性命。
“蓝底白点的，绿黑条纹的，红白千鸟格的，选哪一个呢？”
看起来，原野的心情似乎不错，他拿着三条领带站在尹青的身后，长手一伸，一边介绍一边把三条领带放在尹青的胸口前比划着，让尹青看效果。
尹青的视线有些空洞，可能是因为镜子倾斜着放，尹青得微微低头才行，眼睛没什么力气。
但是那种眼神的空洞很真实，真实到让人心里发慌。
他没有情绪的波动，只是平静地用脸说【老子不喜欢穿西装打领带】
察觉到他的情绪，原野垂下手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的尹青。
尹青的脸色并不好，他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开口。
“沈玉树是因为那个H2芯片才死的，我一定要叫停H2芯片的研究，可按理来说，我是不知道H2芯片的人。所以，我只能关停那几间实验室……”
尹青的声音很轻，说完，像是为了给自己鼓劲一样，吞咽下所有未说的不安，视线盯着镜子里的他自己，碧绿色的眼眸里依然是无法洗去的不安。
“沈风华已经知道了一切，所以他才会动胎气的。”
尹青始终没有从得到的消息里回过神。
沈风华和沈玉树有自己的联系方式，那种联系方式稳固到即使是沈风华被他软禁的那段时间，都没有中断过。也许就是沈玉树咽气的时候，沈风华就知道了这个消息，否则怎么会前后脚，沈玉树刚死，沈风华就动了胎气呢？
“也许只是巧合，你不用先假设最糟糕的情况。而且说到底，H2的事情你之前也不知道，沈风华就是要怪，也怪不到你身上。”
“那是尹家人的错。”
尹青的声音很干涩，像是把这句话挤出来一样。
察觉到他眼底流动的情绪，原野垂下头盯着手里三条领带。
“你会留下尹庭飞的孩子吗？”
问题突如其来，原野提问的同时把蓝色的领带再次放在尹青的领口前比划。
会留下尹庭飞的孩子吗？尹青也不知道，但至少他还没想要杀了尹庭飞的孩子。
或者说，如果尹庭飞认输，尹青也许还会留尹庭飞苟活？
尹青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想的。说实话他根本想不清楚。
也许让尹庭飞死了，更干脆，一了百了。可纵使他手上沾了那么多人的血，尹庭飞和尹家其他人，跟他都有一部分的血缘关系，即使是旁系，也是血缘关系相当近的旁系了。
杀了他，或者他的孩子？
尹青皱紧了眉头，只是想想这种假设，他就恶心到想要吐了。
这比他第一次动手沾血还要恶心。
“看起来不会，不仅不会，只要尹庭飞在适当的时候跟你求饶，你甚至还会留他一命，我没有说错吧？”
原野皱紧了眉头，镜子里是他失望的表情。
他像是发现了孩子竟然会抽烟的父亲一样，露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失望的表情，发出了这个世界上最失望的声音。
“真糟，你竟然会有这种对敌人仁慈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把蓝色的领带随手丢在了放领带的抽屉上，原野嘲弄一笑，惹得尹青也不快。
“即使我留他一命又怎么样。适当的时候做好事，对公司也有好处。”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老板，你清醒一点。”
沉默一瞬，原野站在尹青的身后，再次将那条绿黑条纹的领带放在他的领口比划看效果。
“你可别忘了，如果不是他在实验室名单里加上伽马实验室，不是他买通了成沙，你不会被临时标记，被你……”
吞咽一瞬，原野的血红的眼眸折射出狩猎的光，镜子里的他，露出了宛如蛇一样阴冷的眼神，没有一丝丝人情味，就连那眼睛里的红，都不像是纯粹的瞳色，反倒像映照着血池的投影。
“……被你最看不起的野狗，打上临时标记。”
“如果不是尹庭飞暗中开始研究H2芯片，也不会害了沈风华和沈玉树，你也不会因为沈玉树濒死时的信息素失控被勾出发情期，也不会险些被易感期的我……”
“同样的，如果不是尹庭飞，你也不会因为使用那种成瘾性极强的信息素抑制剂……”
“追溯过去，如果不是尹庭飞开口，你怎么会被关在0302，成为试验品那么久？”
沉默了片刻，尹青的视线从镜子中的自己，转而看向镜子里的原野。
“你知道的不少，甚至比我还要恨尹庭飞啊。”
警觉，尹青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戏谑，甚至毫不掩饰他对原野说出这种话的厌恶和不耐烦。
“只是听黎管家说了很多事情。黎管家似乎和老板长得也有点相似之处。特别是鼻子，还有笑起来的时候会出现的酒窝。虽然……”
原野的手缓缓顺着尹青的脖子摸上了尹青的右边侧脸，手指刚要碰上，就被尹青烦躁地拍掉。
“不要用绿色的，换那条红白千鸟格的。”
原野低头，饶有趣味地观察着尹青的脸色，手上却不忘了工作，慢条斯理地换成了红白千鸟格的那条。
尹青回避了原野的眼神，垂下视线的同时，一言不发，尽量让自己的姿态正常一些。
黎沛情对尹青而言，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黎沛情用尹青名下实验室研究出来的特殊美瞳遮盖瞳色，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她和尹青的关系。这也是为了留一条命。
原野却轻易地看穿了这件事情，而且看穿了尹青和黎沛情之间的血缘关系。
这让尹青产生了危机感。
他微微抬头，任由原野帮他理起了衬衣的领子，原野垂眸帮他系上一个普瑞特结。
动作熟练，像是做了很多次。
“看不出来，你还挺会打领带的。”
原野一点点精细地调整着领带的位置，嘴角轻轻勾起，扶着尹青的肩膀让他看向镜子。
镜子里，那条红白千鸟格的领带在尹青黑色基调的西装下，显得很扎眼，但也恰好成为了一抹点缀，恰到好处地发挥了领带该有的功能之一。
原野的手绕到尹青身前，半包着尹青整个人，一点点帮他调整领带和衣服的位置。
“斗兽场的时候，我曾经杀过一头母兽。她死了的时候，我才知道她肚子里已经有小兽了。但是我没有丝毫自责，因为我知道，她生下小兽也照顾不了，小兽会被随便对待，在那一窝里留出命最硬的，然后训练它的野性，然后过个一两年，它会和它的母亲一样，成为我手下另一个亡魂。”
“所以还不如整整齐齐的送走他们，至少我不会再费一次力气。”
尹青咬紧后槽牙，侧目看向原野。
“你一定要我杀了尹庭飞他们一家三口，为什么呢？沈风华是我送进去的，连他也杀了，对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吧。”
原野松开了手，轻轻弯下腰，趴在尹青的后颈嗅起来。
尹青贴上了肤色抑制贴，还喷了喷雾抑制信息素的传递。但隐约的，原野还能用他S级alpha敏锐的嗅觉闻到尹青些许泄露的信息素。
“你知道吗？其实没有蓝风铃这种香味。”
尹青眉头轻轻蹙起，片刻后，露出一抹苦笑。
“他们原本想要把我变成beta，可是实验出现问题，我成为了omega，还是B级omega，因为我的信息素没有味道。他们原本想要随便给我弄个信息素味道，只要看起来能解决这个问题就好。”
尹青的视线微微低垂，露出自嘲的表情。
“是我的beta父亲，反复多次的央求研究员，最后一个女alpha研究员觉得他可怜，用了她当时很喜欢的香水，提取出一部分香料后，改变了我的信息素。”
说到这里，尹青无奈摇摇头，再次审视了镜子里的自己。
车门拉开，冷空气先钻入了温暖的轿车里，尹青不自觉地皱眉，随后眨了眨眼睛，让眼睛先适应这份冷空气。
下车的瞬间，准备进入公司大门的人都停下了脚步，等尹青先进去。
原野紧跟着尹青的脚步，看着尹青终于在接管公司四个月后，第一次进入公司。
普鲁托的大权握在其他人手里时，尹青不能贸然开口。
但现在，轮到他开口了。
“青总，您要叫停这几个实验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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