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生班扎在一处略偏的大院,两到四人一间房。
整个戏班子,除了邬长筠都住这。她喜欢清净,还有那条见不得人的赚钱路子,群居很是不便。
虽然住得远,但邬长筠永远是第一个过来练功的。
班主每月多给她两块大洋,为的是让她叫大伙起床练功。
邬长筠凶,小到六七岁刚学戏的孩童,大到四十多的老生都忌惮她几分。
天才亮,她拿了根长枪挨个敲门。
一轮敲过去,人也都纷纷出来了。
独独唱花旦的莺子和阿湘的房间没动静。
她走回去,又打了两下门。
还是没声儿。
邬长筠直接一脚踢门进去,吓得床上两人腾得坐起来:“起了起了!催什么。”
邬长筠冷眼看着她们:“还以为你们死了,快点。”
“知道了。”莺子哀怨地下床,见邬长筠出去了,跟阿湘抱怨,“烦死了,她怎么不去死。”
“小声点。”
所有人都起床洗漱,麻溜吃早饭去,邬长筠自个去院里压腿踢腿、下腰抢背。
班主叫她一声:“长筠啊,来吃点。”
长枪高高扔出手,邬长筠稳稳接住,娴熟地转着花枪:“外面吃过了。”
“那我们先吃着了。”
吃饱喝足,院里传出阵阵拉琴吊嗓声。
今晚有三场戏,还有一出头回唱的新剧,下午,他们便往戏院去了。
……
有个混帮会的小流氓看上阿湘,跟着捧了好几天的场,今个又来了,醉醺醺的,从脖子红到脸,坐都坐不稳,还不停往台上扔钱。
演完一场,趁别人不注意,这醉鬼竟偷偷溜到后台。
阿湘正换衣服,被突然闯入的男人吓了一下,合衣撵人:“你怎么进来了?这不让人进,赶紧出去!”
醉鬼扑上去就要抱她。
阿湘闪开:“你干嘛!”
“小湘湘,我可喜欢死你了,快让我闻闻,到底有多香。”
醉鬼刚要扑过去,被邬长筠一脚踹开。她今日没主戏,帮武生跑个龙套,一身男下手扮相,刚卸了妆,戏服还没换下。
为避免事端,这一脚不重,人只轻轻跌坐在地上。
阿湘躲到她身后。
邬长筠俯视那哀嚎的人:“再动手动脚,把你送警局。”
阿湘看着挡在前面的邬长筠,感动又愧疚,自己与她不和,背地里也没少说坏话。邬长筠这人虽然心狠嘴毒,不招人待见,但还是仗义的。听说她无父无母,幼年过得很悲惨,当初是被老班主、她的师父李玉生从寺庙接出来的,至于具体发生什么事,没人知道,也没人敢问。
听见动静,戏班里的人都赶了过来。班主扶起醉鬼:“哎呦这位爷,您怎么坐地上,摸错地儿了,这后面可没前面好看。”
醉鬼见人多,不好动手,甩开班主的手,踉跄几下,盯着邬长筠,记清她的模样,指她的鼻子道:“你等着爷。”
说完,摇摇晃晃出去了。
人也散了,邬长筠继续去换衣服,阿湘跟过去:“谢谢啊。”
“用不着。”
“我知道你就是面上冷,心还是热的。”
“煽什么情,走开。”邬长筠转身一把拉上帘子。
阿湘靠在柜子上:“你老这么凶,别人都不敢亲近你,独来独往的,不寂寞吗?”
邬长筠没回答,掀帘子出来,衣服已经换好了。她不想回答这种无聊问题,从阿湘旁边过去。
阿湘忽然拉住她的手腕,邬长筠条件反射猛地抽出手,不小心刮到她的脸。
阿湘吃痛叫了声,捂住眼睛。
“打到哪了?”
阿湘放下手,笑着看她:“我装的。”
邬长筠无语地走开。
阿湘跟过去,塞了块巧克力进她手里:“尝尝。”
再看人,已经跑了。
邬长筠摊开手看一眼,她对甜食不感兴趣,随手扔在了化妆台上,拿上包走出戏院。
回家路上,邬长筠忽然被四个男人拦住,叫她陪兄弟几个去喝两杯。
邬长筠躲闪开,没让人碰着自己。
四人将她堵在墙边:“别这么小气嘛,喝点酒,又不做什么。”
泼皮无赖,邬长筠见多了,不够几拳打的,可这街上人流如织,不太好动手:“这么晚了,你们还是去夜总会吧,那儿陪酒的姑娘多。”
“什么日总会夜总会,今个就要你。”声音从胡同里出来。
邬长筠看过去,可不是刚才在后台闹事的醉鬼,她轻笑一声:“呦,您酒醒了。”
醉鬼重重哼了声,从下到下打量着她:“先前没注意,现在瞧着,你可比那小湘湘还俊上几分,有你作陪也不错。”醉鬼脚下不稳,缓缓走来,“小丫头片子劲不小,今晚就让几位爷好好伺候伺候你。”
沪江帮派横行,在这飘渺浑浊的时代,流氓闹事,路人避之不及,哪敢上前帮忙,远远给警察厅打个电话,就算热心了。
邬长筠不想招摇,可逼到眼跟前,也不得不出手,刚握了握拳,忽然看到辆车开过来,驾驶座上的正是白解,那位杜爷的随从。
街上人多,只见车子行驶缓慢。
邬长筠松了松拳头,倒是想到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一个小流氓伸手要拽她,邬长筠这次没躲开,借势抓住那人的胳膊,用力送了出去,叫他直接趴到那车头。
突然扑来个人,车子急刹。
杜召从兖州回来,顺路又去了趟封城沙场,这会才到沪江。舟车劳顿一整天,正闭目养神,这一下,叫头猛地往前倾去。他本就心情不好,冲前面开车的白解骂了句:“能不能开?”
“突然窜出个人,我去看看,”白解下了车,一脚踢开那流氓,掏出枪指着,“不长眼?找死?往车头撞。”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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