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多亏了你遇到的是我,也幸好我遇到的是你。除了我谁会忍着饥饿分你一半?不过要是换个比你更熟练或许赢得就不是我了。
也是在这一天,余诚川遇到了他生命中的贵人,那是一个肩宽腿长、梳着油亮背头、双臂纹着青龙白虎的男人。余诚川嘴角的米粒还未擦净,一双黑亮的黑色皮鞋就出现在他眼前,余诚川愕然抬头,顺着裤管向上看,那双鞋子的主人操着不同于龙城方言很是地道的普通话说:“小兄弟,你的手在流血。”
男人是这一片混子们的大哥,他毫不嫌弃的伸手拉着余诚川起身,他对余诚川点了点头,说:“你可以叫我响哥,我看你很合眼缘。”
余诚川咽下嘴里和野猫抢来的饭,他何尝不知道手臂在流血?只是在饥饿面前,他只能先顾着吃东西,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优越感,比他不喜欢的沈咏还强。他打量够了之后,就抚开男人的手,任凭被猫抓的手留着鲜血。
这时,响哥却笑了,他的笑声很轻很淡,他的语气也透着一种不羁感,他说:“好小子。”
余诚川摆了摆手,他想着昏黄路灯远处的漆黑中走去,那是他今晚睡觉容身的地方,他刚走两步,响哥清淡的开口道:“想不想赚钱?大把的钱。够你享乐一辈子。”
余诚川脚步慢下来,他当然想赚钱,对于这件事,他没有任何犹豫。响哥见他慢慢停下,捏着手指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他说:“跟着我走。”
余诚川短暂迟疑了两下,他在这里寻找了各种办法,不是被人拒绝就是被人嫌弃,他转身看着远处拉长这的黑影,他有些紧张,有些慌乱,他想这或许是他的一个机会,只是,天上那有平白无故往下掉的机会正好就能落在他的头上呢?
他清了清嗓子,用他自以为很镇定的语气问:“跟你做什么?”
响哥悠悠的看向黑暗中的余诚川,他一看就是饿了很久的模样,可他还愿将好不容易抢来的食物分给同他一起掠夺食物的小兽,就从这一点,他就愿意给面前的那个瘦弱的少年一个机会。没错,响哥已经观察他有一阵子了,最初是手底下的弟兄上报说有个新来的抢他们的东西,他本来不是很在意,抢就抢了,他的兄弟又不差那么一点东西。
今天也是巧了,他正好走这条路,正好撞见了他,他正好闲又来无事就又正好看了那么一场戏。响哥对余诚川说:“做我的帮手,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余诚川走向路灯下的响哥,他很局促,又很果决,他说:“杀人越货违法的事我都不做。”
响哥笑了,这一次笑比前一次的笑声更大更肆无忌惮,他拍了拍手,像是在鼓掌,他笑过之后说:“好小子,走吧。”
余诚川点了点头,他跟在响哥身后,走出小巷,隔着不远处看到了一辆黑色的、干净的四个轮子的车,余诚川无意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可响哥却领着他走到这两黑车前,余诚川不认得这个车标是什么,他只知道,这是他第一次坐四个轮子的车。座椅里铺着的是柔软细腻的皮质坐垫,余诚川在看到的时候,就生出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哀愁,他向往的四个轮子就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担心自己会弄脏它。响哥将他推进去,说:“干站着做什么?”
余诚川以为响哥会把他拉到一个黑屋子里,将他的器官一一摘除,车速越快,他想的就越复杂,在坐进车子的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有点后悔,后悔自己的决定,后悔自己和响哥走。
只是,响哥没有领他走近无望的黑色深渊之中,而是将他带去了一个充满光明的,豪华又舒适的房子里。
响哥说:“这是我的家,今后也是你的家了。”响哥叫来医生,医生给余诚川检查的时候,响哥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医生和余诚川说:“被野猫野狗抓伤了要及时处理,否则会生狂犬病。”
余诚川不解,野猫抓他怎么会生狂犬病?只是他没有说出口,他默默地记着,医生见他的样子,又补充道:“耗子抓伤也会得狂犬病。这种病是治不好的。多亏你遇到了响哥。”
余诚川瞅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响哥,他左右手的花纹很霸道,可他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润祥和,让他想到了他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他不止一次想过,如果他的母亲还在,应该也是这样的笑容吧?甚至会更加慈爱,更加温暖,只是他永永远远都见不到了。医生做完检查走出去后,响哥又叫来了一个大叔,响哥唤他仲叔。响哥让仲叔找了一套新的干净的衣服后就让仲叔离开了,响哥将衣服递给余诚川,他说:“包扎的地方不能沾水,你行动不便,我帮你擦擦吧。”
说完响哥就要动手帮余诚川脱衣服,余诚川惊得连连后退几步,直到后背顶在墙上无路可退了,他还用包扎的手臂护住身前,他双眼瞪着响哥,像个防备警戒的凶猛小兽,响哥又笑了,他很直白地说:“我对男人不感兴趣,你要是自己能行,就进去洗个澡。”
凉水冲洗着身上的污泥,也冲洗着余诚川混沌不明的脑子,他快速地洗完了澡,湿漉漉的毛发滴着水渍,清亮漆黑的眼眸也沾着水珠,他晃了晃头,任凭水珠滴落,镜子中的他,更像是一个还未长成猛兽的小动物,他打开浴室的门,却没想到响哥还在外面等着他,他惊慌失措的不知应该遮挡何处,响哥还在一步步走近,他说:“怎么没开热水?”响哥将衣服毛巾统统递给他,就撤身走回之前的椅子处,响哥自顾自地说:“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余诚川脸上的红晕浮起又消退,幸好他皮肤黑,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那种温温热热的感觉来了又离去。他穿上衣服,正视响哥喊了声:“响哥。”
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响哥,响哥点了点头,他不无夸赞地说:“不错。”
余诚川眨了下眼,说实话,他有些不适,被一个男人当着面像夸东西一样夸奖,可他只能忍,他是响哥带回来的,他面前包括身上的一切,也都是面前的男人给予的,他本以为响哥接下来就会给他一些事情干,可没想到,响哥就像压根不记得要给他工作一样,只是上下看了看他后,就让他早点休息。
余诚川壮着胆子喊住响哥,他说:“我……我还没有干活。”
响哥不解,他握着门把的手松开,他说:“干什么活?”
余诚川也愣了,一种被欺骗耍弄的感觉毫无阻挡的从他的大脑中冲出来,他无所顾忌地说“不干活你领我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是说带我赚钱嘛?”
短暂的寂静落针可闻,响哥默不作声地盯着余诚川,他看到了他的倔强,也看到了他的鲁莽,一个晚上,区区几个时辰,他就看透了面前的少年人,从内到外,从心到身。当余诚川反应过来自己态度不善后,响哥才说:“我没有哄骗你,只是今天太晚了。我可不是压榨兄弟的黄世仁。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有什么活,也等明天在干。
现在,你应该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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