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的阳光漫过教学楼的台阶。
铃声响到第三遍时，苏语眠的视线还是忍不住往斜前方瞟。
陆沉舟没来。
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已经开始推导公式，粉笔在黑板上刮擦着。
苏语眠捏着笔的手却有点心不在焉，草稿纸上只画了几个歪歪扭扭的辅助线。
是出了什么事？
“那我们就请苏语眠同学来回答这道题。”老师突然点她的名字。
苏语眠猛地回神，还好同桌在下面悄悄指了指黑板，她看着黑板上的题目讲解自己的思路。
坐下时，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空位。
下课铃一响，她就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陆沉舟发消息，问他为什么没来？是出什么事情了。
正纠结着，李津天从外面跑过来，一脸神秘地凑到她桌前：“哎，你知道吗？陆哥今天没来上学！”
“我看见了。”苏语眠压下心头的在意，故作平静地问，“你知道原因？”
“听老王说是生病了，他家里人给他请了假”李津天挠了挠头。
李津天已经跑回了自己座位，和后桌讨论着昨晚的球赛，教室里喧闹起来。
生病了？怎么会突然病了？
苏语眠的眉头蹙起。
苏语眠翻开课本，目光落在密密麻麻的知识点上，却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她悄悄拿出手机，点开和陆沉舟的聊天框。
映入眼帘的是凌晨一点陆沉舟发来的：
【晚安，好梦】
苏语眠给许骁然企鹅发了信息：“陆沉舟好像生病了，你知道是什么情况吗？”
许骁然回得很快：“啊？陆哥生病了？眠姐，你等一下，我去问问陆爷爷。”
苏语眠的心莫名沉了沉，“好。”
她无意识地转着笔，手机轻轻震动了一下。
许骁然的消息跳了出来：“问了陆爷爷，说是半夜发烧了，现在还在睡呢，陆爷爷说不严重。”
苏语眠盯着许骁然的消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怎么会突然发烧？
许骁然安抚说，“我等会请假去陆哥家看看，眠姐你别担心。”
“我能一起去吗？”
许骁然巴不得，“当然可以啊眠姐！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去了正好，陆爷爷喜欢下棋，但我又不会，每次都要拉着我来两局。”
他挠挠头补充道：“我这就去跟老班说，你等我消息。”
苏语眠请了下午的假，出了校门，径直往街角的便利店走。玻璃门自动开合弹开，冷气裹着烤肠的香味扑面而来。
她挑了一些常吃的水果，让老板娘帮忙弄成果篮。
收银台扫码时，老板娘笑着问：“妹崽这是要送人呀？那阿姨给你包得好看点。”
出了便利店，苏语眠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她和许骁然约好，在陆沉舟家附近碰面。
苏语眠到时，许骁然已经在巷口等着了。看见她手里的袋子，少年吹了声口哨：“眠姐可以啊，比我这空着手的像样多了。”
苏语眠看着许骁然一步一步走近。
许骁然倒是和自己想象中有些差别。
许骁然一米八的大高个，苏语眠和他有将近二十公分的身高差。
苏语眠微微仰头看着走在前面的许骁然，他步子迈得大，背影挺拔，肩膀宽阔，一看就是常年泡在球场上的样子。
第一次见面的二人丝毫没有生疏感，少年热切地打着招呼。
“给我吧，我提着。”
苏语眠拒绝，“没事，不用，不沉。”
“眠姐你跟我客气啥！”许骁然笑了两声，冲她扬了扬下巴，转身带头往江海花园里走。
快到门口时，许骁然突然回头，冲她挤了挤眼“陆哥家就在前面，拐个弯就到。咱们动静小点，给他个惊喜。”
“你确定不是惊吓吗？”
“看破不说破。”
许骁然抬手摁门铃。
叮咚——
管家来开门。
“梁叔。”许骁然收起笑脸。
屋里突然传来陆爷爷的声音：“是骁然来了？”
“是我！陆爷爷。”许骁然喊了一声，“今天我还给您带了位客人！”
“梁叔好。”苏语眠跟着许骁然后面喊人，把果篮递给管家梁叔。
“这位想必就是小苏同学了吧。”陆爷爷从堂屋迎出来，目光落在苏语眠身上时，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深了几分。
“陆爷爷好，我是陆沉舟的同班同学，苏语眠。”
苏语眠看老爷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精神矍铄，很是和蔼。
“好好好，快坐。” 他抬手示意两人在沙发上坐下，梁叔已经端来两杯温热的花茶，“早听我们家沉舟提起过小苏同学。”
苏语眠刚端起茶杯的手顿了顿，惊讶地抬眼：“他…… 提起过我？”
“说你人聪明，又热心肠。”陆爷爷夸起人来毫不费力，越看越是喜爱。
真好呀！他孙子眼光真不错，像他！
苏语眠的耳尖腾地一下红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没端稳，温热的茶水泛起涟漪。
饶是苏语眠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这么直白地夸赞。
她硬着头皮接话，“陆沉舟同学开玩笑呢。”
许骁然在旁边听得直乐，用胳膊肘偷偷怼了怼苏语眠，挤眉弄眼地用口型说：“听见没？陆哥夸你呢！”
“爷爷！”
楼梯口突然传来一声低喝，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慌乱。
苏语眠猛地回头，看见陆沉舟站在二楼台阶上，头发略微凌乱，睡衣领口微敞，显然是刚睡醒的样子。目光落在苏语眠身上，又飞快移开。
“我跟小苏同学说你进步了。” 陆爷爷慢悠悠地端起茶杯，“怎么，不欢迎同学来家里做客？”
陆沉舟没说话，只是走下楼梯，在苏语眠身边的单人沙发坐下，和她隔着一个扶手的距离。
他坐下时，苏语眠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
“谁让你带她来的？” 他问，声音有点冷，眼神却瞟了眼苏语眠脸上。
“我们担心你。” 许骁然抢着说，“眠姐说你生病了，没去学校，急得快哭了。”
苏语眠：“……” 谁急得快哭了？
她刚想反驳，就听见陆沉舟低声说：“我没事，不用担心。”
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话，苏语眠却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比平时软了点。
陆爷爷在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他轻咳一声，起身道：“你们年轻人聊，我去书房看会儿书。梁叔，给孩子们切点水果，弄点零食。”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三人，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许骁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识趣地拿起一个苹果：“我去厨房洗个苹果！”
眨眼间，偌大的客厅就剩下苏语眠和陆沉舟。
苏语眠看着自己的鞋尖，自己怎么会想着来陆沉舟家了，太尴尬了！
她突然听见身边的人开口：“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和我打游戏的‘陆’就是陆沉舟？”
“对不起。”陆沉舟顿了顿，“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
其实早就想告诉她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说。
苏语眠心里那点隐约的猜测被证实，反而没那么惊讶了，只剩下点说不清的别扭。
她吸了吸鼻子，又抛出第二个问题，“那你…… 是故意没考好吗？”
陆沉舟立刻反驳：“没有，绝对不是。”
苏语眠盯着他的眼睛：“那为什么这次会失那么多分？”
“我作文没写。” 他垂下眼帘，“我不知道怎么写。”
苏语眠想起这次测验的作文题目《小家、大家和国家》
来的时候她听许骁然提了几句陆家的事情，她此刻有点懊悔，不该追问的。
“对不起啊，” 她小声说，“我不该问的。”
陆沉舟抬眼看向她，眼里没什么情绪，却也没有刚才的紧绷：“没事，你能来我很高兴。”
许骁然从厨房出来，“吃水果咯！快试试，我刚刚尝了一个橘子，超级甜。”
二人坐了一会儿，苏语眠担心陆沉舟还没好，便让他回房间休息。
得知苏语眠和许骁然要走，陆爷爷再三留饭。
“陆爷爷，真的不用啦，家里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陆爷爷还在挽留：“哪有来了陆爷爷家还空着肚子回去的道理，让你梁叔炒两个菜，很快的。沉舟也该下楼吃饭了，正好一起。”
“不了不了，” 许骁然也跟着站起来，手忙脚乱地背上书包，“我爸今天出差回来，指定要检查我作业，再晚就完蛋了！”
陆爷爷看两人态度坚决，只好笑着摆摆手：“那行，下次有空再来玩。沉舟，送送同学。”
“不用送 ——” 苏语眠的话没说完，就看见陆沉舟已经拿起了玄关的外套，显然是要亲自送。
梁叔把果篮的提手递过来：“小苏同学带的水果，带回去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
“拿着吧，” 陆爷爷在后面说，“沉舟和我都不爱吃甜的，放着也是浪费，小苏同学喜欢吃多带回去分着吃，吃完了我再让沉舟给你带。”
苏语眠只好接过来，沉甸甸的果篮在手里晃了晃。
走到玄关换鞋时，苏语眠开口：“你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我和许骁然还等着陆神给我们辅导功课呢！”
他的睫毛颤了颤，轻轻 “嗯” 了一声。
走到前院门口时，苏语眠停下脚步：“到这里就好。”
“嗯，” 陆沉舟点点头，把果篮往许骁然怀里塞了塞，“送她回去，到家了给我报平安。”
“那…… 我们先走了。”
许骁然：“知道了，陆哥，放心吧！”
“周一见。” 陆沉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苏语眠脚步顿了顿，回头冲他挥了挥手：“周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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