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叮铃铃”一声弹在九月的晨光里。萧吟把语文课本立在桌上，指尖按着“蒹葭苍苍”的字句，跟着齐读声轻念。声音刚起，后桌就传来“咚”的一声——顾铭久大概是没睡醒，脑袋磕在了桌板上，发出闷响。
萧吟的念声顿了顿，眼角余光瞥见他同桌赵磊戳了戳他胳膊，压低声音笑：“哎，顾少，别把桌子磕坏了，你赔得起，我可不想换座位。”
顾铭久没睁眼，含糊地“唔”了一声，脑袋往胳膊上一埋，继续睡。校服的后领皱着，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脖颈，阳光落在他发梢，镀了层浅金，倒不像昨天在校门口那般张扬，反倒有点像只蜷在角落的猫。
萧吟收回目光，重新把注意力放回课本上。可“白露为霜”四个字总飘，眼前晃的竟是他昨天画的那只歪歪扭扭的猫。她悄悄咬了咬下唇——明明该离他远点的。
早读课快结束时，李老师抱着一摞数学课本走进来，粉笔灰在他袖口沾了层白。“新学期的课本，课代表发一下。”他把书放在讲台上，目光扫过教室，最后落在最后一排，“顾铭久，醒了没？再睡就把你调到讲台边儿上。”
顾铭久猛地抬起头，头发睡得乱糟糟的，眼神还有点懵。他眨了眨眼，看见李老师盯着他，才慢吞吞地坐直，打了个哈欠，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醒了，李老师。”
全班都憋着笑。萧吟也没忍住，嘴角悄悄勾了勾，又赶紧抿平，假装在翻书。后桌却像长了眼睛似的，传来轻轻的敲桌声。她没回头，就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桌缝里伸过来，指尖捏着块薄荷糖，往她桌角放。
“给你的。”顾铭久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刚才吵到你了。”
萧吟的指尖缩了缩，没去接。那只手也没收回，就那么停在桌角，薄荷糖的清凉气丝丝缕缕飘过来。直到课代表开始发书，他才把糖往她桌洞里一塞，手缩了回去。
数学课本是崭新的，油墨味很重。萧吟摸着光滑的封面，心里有点乱——她其实不爱吃薄荷糖，太凉，可刚才那只手停在桌角的样子，总在眼前晃。
“萧吟，你上来把昨天的入学登记表抱下去发一下。”李老师突然喊她。
她应了声，起身往讲台走。路过最后一排时，不小心撞了下顾铭久的桌子。他桌洞里的东西“哗啦”掉出来——没什么值钱的，就几包烟（大概是道具，没拆封），一个游戏机，还有本画满了涂鸦的笔记本。
最显眼的是笔记本掉在地上时翻开的那页，上面画着个女生的背影，扎着低马尾，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正低头看书。虽然线条简单，可萧吟一眼就认出——那是她昨天在报到处排队时的样子。
她的脸“腾”地红了，赶紧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笔记本，顾铭久也弯腰过来，两人的指尖撞在一起，像被静电打了下，都缩回了手。
“我自己来。”顾铭久把东西胡乱塞回桌洞，耳朵有点红，眼神躲躲闪闪的，不像刚才在课堂上那般坦然。
萧吟没说话，抱着登记表快步走回讲台，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把表发给同学，手指都在抖——他怎么会画她？难道昨天就注意到她了？
“发什么呆呢？”赵磊撞了撞顾铭久的胳膊，挤眉弄眼，“刚才脸都红了，不会是被学霸撞了下就害羞了吧？”
顾铭久踹了他一脚，低声骂：“滚蛋。”可嘴角却没绷住，悄悄往上扬了扬。他刚才其实没睡熟，听见她念课文的声音了，软软糯糯的，像浸了水的棉花，比游戏机有意思多了。
第一节课是数学。李老师在黑板上写函数公式，粉笔灰簌簌往下掉。萧吟听得认真，笔尖在笔记本上飞快地写着，把重点标成红色。后桌却安静不下来——顾铭久大概是听不懂，一会儿转笔，一会儿扒拉赵磊的头发，最后干脆趴在桌上，对着萧吟的后背发呆。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发顶，她扎着简单的低马尾，发绳是黑色的，旧得有点起毛。阳光从她耳边的碎发穿过，能看见细小的绒毛。他突然觉得，这背影比笔记本上画的好看多了。
“顾铭久！”李老师的声音突然炸响，“这个题你来回答！”
顾铭久猛地站起来，茫然地看着黑板。黑板上是道二次函数题，他连题目都看不懂。全班同学都看着他，他也不慌，挠了挠头，痞痞地笑：“李老师，这题太简单了，我怕说出来显得我太厉害，抢了学霸的风头。”
全班哄堂大笑。李老师气得脸都白了：“你！给我站着听！”
萧吟也忍不住笑了，却又有点替他尴尬。她悄悄把笔记本往旁边挪了挪，让他能看见上面的解题步骤。顾铭久低头瞥见，愣了一下，随即冲她的背影无声地说了句“谢了”，嘴角的笑软了点。
下课铃一响，顾铭久就坐了下去，揉着腿叹气：“站得我腿都麻了。”他戳了戳萧吟的后背，“学霸，刚才谢了啊。”
“下次认真听讲。”萧吟回头，看见他额前的碎发垂下来，有点狼狈，又有点可爱。
“听讲多没意思，”顾铭久拿起她的笔记本翻了翻，眼睛亮了，“你笔记记得真好看，跟印刷的似的。借我抄抄呗？”
“自己记。”萧吟想把笔记本拿回来，他却举得高高的。他长得高，坐在座位上都比她站着时抬手的位置高，她够了半天也够不着。
“哎，别抢啊。”顾铭久笑着躲闪，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她的皮肤很凉，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水。他心里一动，手松了松。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第1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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