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翟寻风专心监测着布置在船上的数十个术式，原本稳定的场景忽然轻微扭曲了一瞬，守着的两人自然没有放过这个变化，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起初场景依旧，不过片刻后翟寻风注意到了变化，倒不如说不注意才有问题。
光线黯淡的走廊中房门边蓝白的花是这里唯一的冷色，在油画般的场景中格外醒目，它们伴随着船只偶尔轻微的晃动摇曳着，或许是船舱内烧钱的恒温术式的作用，哪怕隔了一天也娇嫩如常。
......
变化悄然蔓延。
墙壁开始扭动向外延伸，颜色混乱的无规则形体化作青灰的手从中钻出，紧紧环抱住插在墙上的花束，像是化作诡异的茧，透明的液体从中渗出，牢牢地黏在上面，紧接着液体逐渐化为红色，手化作的茧开始硬化，然后破碎。
碎片消散在风中，融入地面，初生的花一齐出现在每个客舱的门前。
除了1-1和1-2。
——
“你们快回来，不说破浪号那边知不知道，至少你们被那东西锁定了！”翟寻风焦急道，临近最后的宵禁，术式的传递已经很是吃力了，要是两方失联变数就更多了。
“不要着急，我们在路上了，马上就到。”叶惊语面前站着那两个被他们打昏的侍从，他们已经重新穿戴整齐，半睁着眼睛，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他一把拍上他们的背：“跑。”
那两个侍从以远超平常的速度向记忆中现在应该去的地方奔去，叶惊语收回目光，和陆忆向一层客舱赶去：“你们能感应到那是什么性质的力量吗？”
“布置术式的时候更多侧重稳定，这方面的功能为了节省砍掉了。”翟寻风摇了摇头，中间发生的时间太短，直接隔着墙去感知也不现实，这一点塔兰也没办法：“我试了，没有任何气息，但毕竟不直观，如果是陆忆来或许能感觉到。”
叶惊语沉吟片刻：“不一定，明天我们联系，你们保护好自己。”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因为他们把衣服还回去了，所以从一层客舱工作储藏间到他们房间的这段距离要避开规则才行，其实最方便的就是不管那两个侍从，反正他们手上没有工牌，死无对证也查不到他们那。
不过叶惊语不会这样做，倒是陆忆也同意让他还是难免有些意外，毕竟这一次风险可太大了，稍有不慎就要直面违反规则的后果。
“Impletio......”叶惊语念出吟唱的首节，陆忆却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打断了程序，叶惊语被这突然的一下弄得有些懵：“怎么了？”
“就这用不上这样大费周章。”陆忆环住叶惊语的肩膀：“一层客舱原本就相较于其他船舱，嗯...更加独立，加上寻风的布置，就算再怎么敏锐确认到我们存在总是会有空隙。”
哪怕只有一瞬。
“抓紧了。”
陆忆琥珀色的眼底透出金色的光芒，层层术式出现在两人身边，只是一瞬就精密的组合在一起，接着，叶惊语眼前一闪，面前的场景就忽然变了，宽大的床铺，柔和的灯光，自己这就回到房间了？
“空间术式？不对......”叶惊语好奇道。
“借助光，向内部扩张的移动术式，是「平面的影之界」原本想要达到的效果。”陆忆说道，在他看来原理也不难，毕竟光的速度摆在那里，只需要短暂隔绝他们就好了。看他的熟练度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早就学会的术式，但叶惊语知道，这完全是见到了翟寻风他们开发后自己摸出来的。
陆忆究竟是哪来的怪物......
不过在此之前，叶惊语晃了晃身体：“你可以把我放下来了吗？”此时的他正被陆忆抱着腰扛在肩上，就跟抗着货物一样。
“嗯...不好意思。”陆忆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把叶惊语轻放了下来，其实还是有些不舍的，本来准备横抱着的，但是毕竟还不熟悉需要手来操纵术式，下次一定要抱着，陆忆有些可惜地想。
叶惊语对此没什么感觉，安全到屋子里自然是最好的，现在正好十二点，周边的术式完全启动，他试着联系翟寻风他们，果然联系不上，不过推测现在他们的门前应该也已经出现新的花了，而这一点暂且不论。
叶惊语看向陆忆：“你和我想到一起去了吧？关于这个花的成因。”
陆忆把视线从左手上收回正色回答道：“我认为和他们攻击怪物的武器、船票、工牌、甚至刚才图书室用来留下讯息的骨头是同源，都是源自‘原本的怪物’。”
叶惊语点点头，他原本就有所推测，直到刚才花的成因填上了最后一块拼图，并不是他们不够敏锐察觉不到气息，也不是完全没有任何气息，而是那份力量本就是这里的一部分。
久居鲍鱼之肆而不闻其臭，怪物、污染与破浪号是一体的存在，残留下来的也只会与船只本身的力量波动相同，正常来说自然不会想到完全对立的两方力量是相同的。
处理怪物的那支小队的队长所说的“狩猎者”叶惊语此时终于明白了真正的含义，他们每一次航行都会捕杀某种生物，而对方的死亡与怨念化作了怪物与污染，捕杀带来的利益大于其危险，破浪号便没有因此停止，他们借助对方的力量逐渐完善破浪号的术式，并且用他们的身躯研究制作出克制他们的武器和抵御污染方法，以此循环。
叶惊语推测他们之所以能够解除污染是因为那种生物原本就有类似的能力，本身的级别不低，具备知性，所以才能出现那种诡异的存在。他们之所以能够一直航行也是因为羊毛出在羊身上，杀戮和抵御形成了血腥的平衡，这次为最后一趟或许就是因为平衡将要被打破，死亡积累的不只有力量，还有智慧。
“宴会”肯定与“狩猎”脱不开关系，通过他们的生命能够满足贵族的愿望，延年益寿、永葆青春......怪物自然不会放过想要踩在他们尸骨上的人，那平民呢？船主专门留出十个平民位置又是为了什么？
叶惊语想到了第一天听到的谈话，那个叫冈德的卷发男人是这么说的：“不过要是在宴会上被船长看上了，说不定就不用去伊里斯也能过好日子了，我们那以前就出过一个，把东西全卖了换来了一张船票，不知怎么就入了船长的眼，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大把大把的金币往屋子里搬，很快就搬到其他大城市，好像是梵德安还是哪的......”
得到船主青睐，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夺舍是违背规则的东西，不可能存在才对。
延年益寿，污染解除，诡异的歌......荒谬的想法出现在叶惊语脑海中，借助血缘与生命进行局限的灵魂干涉，用特殊的“血”让双方产生联系，接着一方蚕食另一方，得到对方的所有——□□、记忆、灵魂。
“哪个女人会放弃这种机会。”艾莉的话语浮现在耳畔，费萨尔将朽的身躯，忒丝莉娅的病情，章景瑞的培养......
叶惊语的脸色很难看，能够实现这种结果的生物，是极少数得「规则」庇护的种族，破浪号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叶惊语把自己的推测告诉陆忆，对方的表情也凝重起来，这个层面的东西已经不是可以轻易改变的了，“之前最直观的解决办法就是按照图书室的提示，在宴会上彻底解决他们——进行必要的杀戮来迎接大捷。”陆忆说着顿了顿：“前提是我们没有你的消息，你说人在死后遇见与自己走上相同经历的人会有什么想法？”
“提示...或是拖人下水。”
陆忆摊开手，里面躺着一小块骨片，叶惊语仔细查看，上面写着：“不要相信他们的话。”接着骨片崩坏化作齑粉就消散了。
“这是刚才在图书室出现在我手里的，那些灵体也有派系之分，有给出错误提示让我们成为他们一份子的，也有想让我们活下去的，在后者留下的提示也需要认真分辨。”陆忆垂眸分析道：“例如‘图书室隐藏真相’，其中的确存在，但信息不足就容易鱼龙混杂，想让我们活下去的是少数，再是‘唯有杀戮能够改变结局’，这一点和季梧的话符合，我认为是必要手段。”
“还有第一条提示，在奥格瑞笔记上的那句‘不要接触与海有关的东西，不要相信、求助员工’，这应该是先前同样为奥格瑞身份的人留下的，对方发现了破浪号的问题，但是这一句的消息还不明确，可能与后续的问题有关，也有可能是单纯的质疑两边。”
“我们真正要做的不是去助纣为虐，而是应该还无辜死去的生命一个清白才对。”陆忆看着叶惊语说道。
叶惊语认真点了点头，接下来的问题是应该怎么实现这一点，杀戮需要目标，船主很有可能就隐藏在乘客中，要找出异常...不，破浪号是依附于一整个势力的存在，其背后牵扯甚多，目标不止一个人。
第二次登船的拉波，真理学会地位显赫的费萨尔，甚至是明城家主...奥格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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