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层和叶惊语的想象不一样，他原本认为要么是未知的一片漆黑，又或是与十一层如出一辙的沉闷的暗红。
只是，叶惊语站在楼梯口，连成一体的金属构成了这片区域，明亮到有些刺眼的森白光线照亮了整层楼，金属反射出的冰冷光芒将每一处角落都照的清清楚楚，沉重到难以行动的压力死死压在这片空间的所有生物身上，叶惊语细细感受了一下，玛那的运转也滞缓了些许，单是活在这里都是一种刑法。
岁的脸色不太好，不过以他五阶的实力在这里还能行动就已经算了不起了，应该是狱警的身份为他带来的某种权限为他提供支撑。
叶惊语更改了部分身上的术式，把环境的影响减缓了许多，这里也是相当安静，十一层还有些玛那凝聚之类的声音，到这里除了细微的呼吸声就什么都没有。
两人走在过道里，数道隐晦的视线投向叶惊语，只是没有一个人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他们也有任务吗？”
“是的，他们的任务周期较长，而且实力强大并不可控，更多的是借助他们本身的玛那来实现部分术式的运作。”
“这样啊，不过为了彻底利用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叶惊语看向一边的牢房中，穿着标有编号囚服的囚犯脖子和四肢上都被刻有烙痕的锁链紧铐在囚房里，就算待在里面，能活动的空间连一半都没有，面目凶狠的大汉看了他一眼，又闭上眼睛。
“他们一直这么拷着吗？”
“不，在晚上会给他们松开。”
“具备自动追击能力的仪器......”
那些人没有交谈的意愿，不，准确来说是都没有力气说话和思考额外的东西，这里没有生存维系术式，反而加上了抑制玛那流动，术式生成的术式，整座牢房也是特殊金属制成，并且还有「无限」权柄生成的特殊术式，叶惊语推测是凌途留下的力量，这份刑具可谓是分量十足。
加之那些锁链仪器连接的术式汲取着他们的玛那，恐怕意识也仅仅被维持在思考“生存”的最低限度上。
这样的措施无异于是最适合这里，最安全的做法，只是他也问不出来想知道的东西了。
“叶公子，在这里停下吧。”
岁拦住了他，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最后一件牢房，眼里满是戒备。
这间牢房与其他任何一件牢房都不一样，纵向的栏杆中没有囚犯的身影，只有一团漆黑的物体，鼓鼓囊囊地从缝隙中撑出臃肿的身躯。
“这是生物？”
“不，这是代号S001的囚犯术式具现产物，再往前恐怕就超过囚室的术式对他生效的范围了。”
“「暗夜」......他是陆地人？”
岁惊讶地看向他：“您知道他的职业？据监狱中的记录001号是混血，具有四分之一的海族血脉，过去似乎是在陆上生活。”
“遇见过职业相同的人。”原先斯莱城伊斯缇那报刊的主管戴蒙，在荒族时还帮了些忙，从目前能观测的术式构成看，虽然有些许不同，但是基础是相同的，他仔细看着这团黑色的东西，戴蒙要是继续成长会到这个地步吗，能在这地方突破「无限」的束缚展开个人术式，至少是七阶的强者。
话音刚落，伴随“咻”的破空声，那团漆黑中猛然射出一道利箭直冲叶惊语面门，从上面散发的气息来看，只要击中，必死无疑。
“小心......！”岁猛然看向叶惊语，在发动前一点波动都没有，是在对方的术式内部生成的术式，隔绝了他的感知！但是这个距离是安全的才对，难道对方先前的数据一直有所隐藏，在或是......在这里成长了？
距离太短，术式来不及凝聚！岁闪身扑到叶惊语身前，至少自己身上施加的术式能阻挡一些，但预料中的痛楚没有传来，反而是他被推倒在地。
靠近地面，沉重的压力愈发明显，岁感觉自己的血液都像是被一只手牵扯着向下，他睁大眼睛颤抖地看向叶惊语，原先身周透明的防护术式在那道漆黑的箭矢下被轻而易举的击穿，破碎成泛着彩光的的光片。
清隽的青年想要避开要害，但这突如其来的攻击中的空隙实在太少，他偏过头去，那道箭矢没有击穿他的头颅，但是直直扎进了他纤细的脖颈，刺穿动脉的伤口让鲜血不住地喷涌，白皙的皮肤连同其中血色的肌肉一起被那道漆黑不住的侵蚀，与他的职业名一样，宛若蚕食白昼的黑夜，掠夺着青年的生机。
青年无声的倒在地上，鲜血在干净到能够反光的金属制的地面蔓延，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要赶紧离开这里上报才行！
他挣扎着起身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001号不会就此结束，紧接着牢房中的黑暗从中炸开，将视线中所有的银白全部覆盖，然后没入其中。
冰冷的森白骤然熄灭，随即是交替闪烁的鲜红，“警报！地下十二层最高收容区域异常，请相关人员立即做好一级戒备，五分钟内完全封锁......滋滋......”
刺耳的蜂鸣戛然而止，不详的鲜红重新变为沉默的森白，S001号囚室中那团硕大的不明物体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是翘着腿坐在椅子上的阴鸷男人，妖孽的面容与他阴冷的气质组合在一起显得格外不好接近。
“一直叫叫叫的吵死了。”
岁的血液一下子冷到了骨子里，男人嘴角咧出一模笑，站起身来，拘束着他身躯的锁链失去了光芒，被轻而易举地扯下，被身上萦绕着的玛那化为齑粉，他向前走去，坚固的围栏被看不见的力场扭曲变形，就这样他光着脚走了出来。
岁的身体像是被毒蛇盯上的猎物，动弹不得，001号慢条斯理地走到青年没了生气的身体旁，用脚玩似的点过地上的鲜血抹开。
“你是叫...杰德吧？好久不见，没想到给我们创造机会的是你啊。”
001温柔地看向岁，但越是这样越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也真亏凌炘终于舍得放人下来，接下来也该让他尝尝我们的感受了。”
来自外界的生命，就像是在陀螺高速旋转的途中扔去一片花瓣，花瓣会被搅得破碎，陀螺也会逐渐停止，这就是时间的力量，足以将同样的生命带上不同的性质，用消除了生命之间隔阂的大熔炉降临前的某个说法来比喻就很是贴切。
地理隔离。
而叶惊语作为外来者，正是打破这一切的钥匙。
001的话音刚落，其他牢房中的囚犯都动了起来，没有了术式和仪器的约束，忍受多年的他们对这里的环境视若无睹，一道道可怕的气息从狭小的牢房中溢出，那都是太久脱离社会，变得像是野兽般纯粹的凶恶与仇恨。
岁失去了力气，自己根本无法逃离被封锁的这里，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001走到他面前，俯身低语道：“为了庆祝我们重获自由，从看见的第一个狱警开始。”他一把钳住岁的脖子，对他而言，对方太过脆弱，就和刚才那个死去的青年一样，只要他的手再一用力，岁的头就会像是香槟的木塞一样飞出去。
他也正是这样想的。
“干杯。”
岁的身体应声倒下，但001停住了动作，他的脸色微变，像是有什么东西超出了他的预料。
“虽然很想知道你们接下来想干什么，但还是到此为止吧。”
清冷的声音从一边传来，001转头看去，原本已经死去的青年逐渐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与之一起的，还有压倒性的威压。
这处空间因为各个囚犯暴起释放的混杂气息在这一刻变得统一，与这份刺骨的，宛若置身深海的水压实质性的作用在普通人身上那样的致死一般的沉重。
他们现在就像是先前与岁的处境调转了过来了一样，由捕食者，变为了被捕食者。
唯一还能勉强活动的，只有001一人，他看向叶惊语的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什么。
“说起来你们还要感谢我，否则「无限」的壁垒没那么容易被阻隔，若是凌炘不完全的权柄就算了，这里的可是货真价实，凌途的权柄。”
叶惊语没有去管僵在原地的001，而是向其他囚室走去，原本气势汹汹的021号囚犯被定格在原地，他们的耳朵里流出鲜血，沾湿了囚服。
“啧。”他已经很小心的控制了，还是造成了些许损害吗，不过对大脑没有造成损伤就好。
叶惊语看着021眼中的恐惧笑了笑，他轻声安抚道：“不要担心，不会痛，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我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叶惊语把手放到021的头上，表情温柔而专注，语气平静，就像只是个普通的，专注面对自己课题的年轻学者，但在021的眼中，这个清风霁月的青年比洪水猛兽还要恐怖。
他们这些人原本都是各个地方的刺头，从来没有怕过谁，就连当初凌炘把他们关到牢房里也都只是叫嚣着出来后要他好看，但是现在，他们完全没了那种心思。
因为差距太大了。
021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叶惊语有些无奈地晃了晃：“021先生，021先生？”
这里的地理隔离指他们身上的性质，在监狱待久了会被外界所排挤，也是术式的作用哦。
最近涨了好多收藏，谢谢大家喵，很感谢每一位读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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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愿一无所有的心不再空洞（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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